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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的雨季总在卯时带着普洱茶香。沈砚秋蹲在大理崇圣寺的三塔下,看手中那枚银质茶模的纹路里凝着层水汽——银的氧化痕顺着“茶”字的笔画蔓延,在模底缺角处凝成个细小的云纹,这形状竟与昨夜在洱海捡到的半片青花瓷纹完全相同。阿蛮正用竹筒里的泉水擦拭那把竹制茶刀,刀身的刻痕里突然渗出点深褐,色的浓淡与塔基砖缝里的茶渍如出一辙。

“马帮的铜铃声往南去了。”阿蛮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指尖划过茶刀背面新显的刻痕,“这痕里的傣文是‘古渡’,指的该是澜沧江下游的霁虹桥。”她展开的《滇西茶马道图》上,崇圣寺的位置被人用石绿描成座山,山腰的弧线里藏着个极小的“藏”字,笔画被雨水洇得发蓝,像“字在图里生了层青苔”。寺门外的彝族马夫正用彝语讨价,他们铺开的毡子上,火塘的熏痕与银茶模的云纹隐隐相合,只是最边缘的火星纹处,被人用刀刻了道浅痕,痕的形状与茶刀柄端的缺口完全吻合。

沈砚秋将银茶模凑近塔基的石雕,银上的氧化痕突然与石缝里的茶垢缠成细网,网眼的形状恰好能嵌进阿蛮从毡子上拾来的半块茶饼。饼里的茶梗突然在潮湿的空气里舒展,化作个残缺的星象——缺的那角,正与崇圣寺钟楼的飞檐轮廓相合。楼柱的木纹里缠着极细的棉线,线端粘着片白族扎染,布上的“云”字缺口,与丽江古城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靛蓝补了道短捺,捺的末端往西南的永昌方向拐。

“是大理国茶官的标记。”他想起昨夜在寺内藏经阁见到的茶经,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茶”与梵文的“禅”被人用朱砂连成长线,线的末端往东南的普洱方向弯,拐弯处的朱点里沉着半颗翡翠,翠面的水纹与银茶模的格纹完全吻合。阿蛮突然指着寺外的茶园:“哈尼族的茶农在采摘春茶了,那些飘来的茶香里,裹着与茶模相同的纹。”

那些茶香在雨雾里散成金缕,每缕都在飘落时显露出字——汉文的“茶”、傣文的“水”、彝文的“火”、梵文的“禅”,四种笔迹在普洱茶香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雨水泡软的棉纸,纸上的“藏”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塔檐滴落的水珠。“段氏王族算准了这几日的西南风会把这些字往城心带,”沈砚秋数着飘落的香缕,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九缕,“他们让茶农在茶饼的夹层里压了暗记,每个记都藏着往缅甸的路。”

辰时的钟声刚过,缅甸的象队突然踏着泥泞穿过苍山道。沈砚秋躲在三塔的阴影里,看那些人捧着的贝叶经在象背上起伏,经页的边缘处,有人用巴利文刻了行祝祷,翻译过来竟是“路自云来”。最末一卷贝叶经的绳结处粘着片蜀锦,锦上的“蜀”字被雨水浸出个洞,洞的形状与崇圣寺的石门门轴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洞里塞着颗从普洱带来的茶籽,籽的褶皱里藏着与易武茶山碑刻相同的刻痕。

“使者腰间的银带钩上,刻着与这银茶模相同的纹。”阿蛮递来块从茶园拾来的陶片,片上的绳纹与《滇西茶马道图》上的“古道”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纹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傣族的藤线。线的末端缠着麻线,是景颇族的火麻质地,麻线里裹着的树皮信上,用傣文写着“巳时三刻,三月街”。

巳时的阳光突然在洱海湖面铺开金箔。沈砚秋跟着那些光往南行,发现每道光的尽头都有片彝族披毡,毡上的“火”字织纹里藏着与三月街牌坊相同的云纹。最末一片披毡落在街心的青石板上,被赶街的马帮踩进裂缝,露出的残笔与之前的“藏”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处突然渗出茶汁,在石板上画出条往西南的细线,线的尽头停着辆傣族竹车,车栏的竹篾上写着个极小的“渡”字。

“车上的铜铃在雨雾里响得蹊跷。”阿蛮突然按住被风吹动的茶饼残片,三塔方向传来的钟声里混着马帮的吆喝、译语人的交谈、茶农的唱和、僧侣的诵经,像无数股气流在往三月街汇。沈砚秋突然想起那颗翡翠,此刻正被他握在掌心,翠面的水纹在雨声里慢慢旋转,北斗的斗柄突然指向街尾的茶铺——铺前的石磨上,有人用刀刻了半朵山茶花,缺的那半朵,正好能嵌进阿蛮从大理古城带来的玉佩。

玉佩的纹路与石磨的茶渍在日光里连成圈,圈里的空间突然长出茶树,茶叶的纹路里,“汉”“傣”“彝”“梵”四个字正在慢慢显形。最嫩的那片茶叶突然飘落,掉进街旁的水渠里,水流带着它往西南的方向去,穿过澜沧江的峡谷,穿过怒江的吊桥,穿过永昌的坝子,在即将汇入伊洛瓦底江的地方,被块突然坠落的竹筏木板压住。板缝里渗出的藤线,与茶叶上的茶渍缠成结,结的形状,与银茶模柄上的“沈”字侧点完全相同。

午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茶铺时,沈砚秋看见铺壁的泥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物件:景德镇的瓷片、傣族的银饰、彝族的漆器、梵文的贝叶。这些东西在光里泛着不同的光,光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条从未见过的路,路的起点是崇圣寺的三塔,终点是缅甸的蒲甘,中途在腾越的关隘打了个结,结的中心,沉着块被多种文字刻划过的茶碾。

阿蛮突然指着澜沧江的方向:“傣族的竹筏开始顺流而下了,每只筏的竹篷上,都画着与翡翠水纹相同的纹。”她的指尖刚触到那些纹路,整条三月街突然微微震颤,街旁的茶树下浮现出与银茶模相同的暗纹,像是这片千年市集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沈砚秋往那边走时,茶刀的嗡鸣与马帮的铜铃渐渐合拍。脚下的青石板开始微颤,低头可见无数细小的茶渍正在蔓延,渍里的字来自四面八方,正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规律交织。最边缘的一道茶渍里裹着半片竹简,片上的汉文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与南诏国时期碑刻的渊源。

“这不是茶路的终局。”沈砚秋看着那半片竹简与茶碾在茶水里相触时迸发的光,“甚至不是茶马互市的中段。”光里飞出的无数细小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西南的路,路的两侧,汉人的茶铺与傣族的竹楼正在同条街上并立,中原的丝绸与滇西的药材在同一个货摊相邻,而那些曾经隔着山关的文字,正在这雨季里变成彼此能懂的话语。

三月街的铜鼓声突然敲响,吐蕃的使者已经穿过牌坊。他们捧着的茶砖展开的瞬间,砖上的字突然飞离茶面,在空中化作无数只翅膀上带着字的雨燕——翅膀左边是汉文,右边是藏文,飞过三塔时,翅膀上的字开始交融,在滇西的雨雾里变成新的符号。最末一只雨燕停在沈砚秋的茶刀上,翅膀合拢的形状,正好补全了“沈”字的侧点。

远处的大理王府里,段氏王爷正用狼毫笔在《与吐蕃茶盟》上签字,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突然自动组成个梵文的“和”字。茶官的铜印从案上滑落,印泥在纸上晕开的痕迹里,浮出片白族扎染,布上的“云”字缺口处,正长出藏族的氆氇线。“是崇圣寺的高僧说的,这字要让缅甸的蒲甘王朝来续。”他将这句话刻在印匣上时,匣上的翡翠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个极小的“缅”字,与缅甸使者贝叶经的笔迹完全相同。

普洱的茶厂里,工匠正在压制新茶饼,饼上的纹路突然与银茶模的暗纹重合。他用茶刀往茶饼处刻字时,刀的末端突然自动弯曲,与景颇族的火麻线缠成个环,像“字在茶上结了扣”。厂里的铜钟突然从梁上摇晃,钟上的铭文在环的映照下,浮现出个极小的“普”字,与易武茶山碑刻的汉文完全相同。

三月街的雨水还在往洱海淌,载着那些融合的字,往更辽阔的澜沧江漫延。远处的霁虹桥,汉人的马帮与傣族的竹筏正在同一处渡口避雨,彝族的漆器与吐蕃的氆氇在同一个货担相邻,而崇圣寺的三塔,正将那些新旧交织的文字,往塔基深处沉淀,像在等待某个被遗忘的茶约。

风突然转向,带着普洱茶的香气往西南去,沈砚秋望着翡翠消失的方向,银茶模的云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应和着远方某个同样闪烁的信号。他握紧茶刀,踩着那些正在被雨水浸润的字,一步步走进滇西的雨幕里,身后的崇圣寺,汉文的碑刻与梵文的经咒还在三塔下相守,等待着下一场放晴,等待着更多文字破土而出的时刻。

滇西的雨季在巳时透出几分野兰香。沈砚秋攥着那半块青花瓷往澜沧江方向走,瓷片的云纹缺口正卡着道凸起的石棱,棱上的凿痕与怀中《滇西茶马道图》里的“古渡”标记完全重合。阿蛮背着竹篓紧随其后,篓里的茶饼在颠簸中渗出汁液,液在竹篾上晕出的纹路竟与崇圣寺三塔的倒影完全相同。

“你看那处的崖壁在渗水。”阿蛮突然指着前方的峭壁,沈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水流在岩壁上画出串东巴文。阿蛮认得其中三个——“水”“路”“茶”,连起来的意思竟与茶刀柄端的刻痕完全吻合。他突然注意到每株崖柏的树干都有被刀削过的痕迹,削痕里的树脂混着茶渍凝成琥珀,珀里裹着的茶芽排列成与《滇西茶马道图》上“秘径”相同的走向,只是最末一道弯处,被人用朱砂补了点,点的形状与银茶模的缺角正好相合。

“这些崖柏是按二十八宿排列的。”沈砚秋数着树木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棵,“少的那颗‘虚日鼠’,定在霁虹桥那头。”他话音刚落,最西边的那棵崖柏突然倾斜,根部露出个竹盒,盒里的羊皮纸上用傣文写着“桥有三孔,孔藏三星”,每个字的笔画里都卡着极细的茶梗,梗的末端缠着颗绿松石,石面的光纹与青花瓷的缺口完全吻合。

霁虹桥入口的石碑上刻着幅赶马图,图中马帮的茶担打的正是“双环结”,担上露出的茶饼数量正好是三块,饼上的纹路与二十七棵崖柏的排列完全对应。阿蛮突然指着石碑底部的凹槽:“你看这槽的形状,与青花瓷的云纹缺口正好能拼上。”沈砚秋将瓷片往凹槽里按,石碑突然发出沉闷的声响,从中间裂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门轴转动时带出的风里,裹着与三月街相同的普洱茶香。

门后的栈道两侧堆着些陶罐,罐身上的彩绘记录着不同民族的制茶工艺——汉族的炒茶火候、傣族的晒茶竹匾、彝族的烤茶陶罐、藏族的熬茶铜壶,四种技艺在潮湿的空气里连成圈,圈心的地面嵌着块被多种文字刻划过的茶砖。沈砚秋将银茶模放在茶砖中央,模的纹路突然与砖上的刻痕完全重合,重合处的石缝里渗出股茶汤,汤在地上凝成个“通”字,笔画与澜沧江的走向完全相同。

“栈道的尽头连着永昌的茶市。”阿蛮用茶刀撬开罐盖,里面果然藏着些风干的茶花,“你闻,花瓣里的香气混着缅桂香,定是从缅甸那边飘来的。”两人合力移开茶砖,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栏杆上缠着根藤绳,绳结的内侧刻着汉文的“风”“花”“雪”“月”四景,景的缺口处,正好能嵌进从竹盒里取出的那半颗绿松石。松石与藤绳相触的瞬间,洞口突然亮起绿光,光里飞出的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西南的水路,路的两侧,滇西的竹筏与缅甸的独木舟正在同片水域并行。

栈道尽头的江岸边停着艘傣族竹船,船板的缝隙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物件:景德镇的瓷片、傣族的银泡、彝族的漆器、藏文的经卷。这些东西在绿光里泛着不同的光,光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条从未见过的路,路的起点是崇圣寺的三塔,终点是缅甸的蒲甘,中途在腾越的关隘打了个结,结的中心沉着块被火烤过的茶籽,籽上的裂纹与沈砚秋腰间玉佩的纹络完全吻合。

“船篷的夹层里有东西。”阿蛮解开竹绳,篷里掉出卷白族扎染,布上的靛蓝纹与普洱茶饼的纹路在绿光里连成圈,圈里的空间突然浮现出文字——汉文的“茶”、傣文的“船”、彝文的“马”、藏文的“经”,四种文字正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规律生长。最细的那行藏文突然发光,光的尽头指向江中的礁石,礁石上的三个孔分别刻着三种符号,正好能与青花瓷、绿松石、银茶模一一对应。

沈砚秋将三件物件嵌进孔里,礁石突然缓缓移动,露出的水道里漂来无数片茶树叶,叶的脉络里藏着极细的金线,线的末端粘着片残破的马帮旗帜,旗上的“顺”字缺口,与栈道陶罐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朱砂补了道短捺,捺的末端往西北的大理方向拐。

此时栈道外传来马蹄声,沈砚秋爬上洞口张望,只见队马帮正往桥头赶来,他们的马鞍上都绣着与崖柏树脂相同的东巴文,领头的马锅头手中举着块完整的青花瓷,瓷上的云纹在日光里泛着蓝光。“他们是冲着这些符号来的。”阿蛮从怀里掏出块茶砖,“老茶农说过,这些符号能打开‘茶马十二关’,关里藏着历代茶商的账本。”

茶砖在江风里散发的香气突然引来了群雨燕,燕的翅尖在水面上划出串符号,号的末端指向块被江水半掩的石碑。碑上的傣文已经模糊,但沈砚秋仍能辨认出“蒲甘”“阿瓦”等字样,字的笔画里卡着极细的茶梗,梗的末端粘着颗琥珀,珀里裹着的茶芽排列成与《滇西茶马道图》上“缅甸道”相同的走向。

“是掸族商人的标记。”沈砚秋想起昨夜在永昌茶市见到的账册,其中一页的墨迹里,汉文的“买”与缅文的“卖”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线在蒲甘城的位置突然折向东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银茶模的缺口完全吻合。阿蛮突然指着石碑后的岩洞:“那些岩洞的轮廓在变,定是下面有暗门。”

岩洞下的暗门比预想的更沉,两人合力推开时,门轴的竹节里掉出些茶末,末在江面上聚成个“南”字,字的笔画与马帮马鞍的纹路完全相同。门后的甬道两侧堆着些茶篓,篓里的茶砖已经发黑,但茶砖的包装纸上仍能看出极细的刻痕,痕的末端粘着片丝绸,绸上的“锦”字缺口,与栈道陶罐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金线补了道短撇,撇的末端往西南的孟连方向拐。

甬道尽头的石室里藏着辆马帮的马车,车辕的木头上刻着与银茶模相同的“茶”字,字的笔画里嵌着极细的银丝,丝的末端缠着块被茶汁浸透的布条,布条上的“行”字已经模糊,但仍能看出与三月街牌坊那片的渊源。沈砚秋突然注意到马车的轮轴上刻着行小字,是用汉文写的“茶路不止于商,在于通心”,字迹的墨痕里藏着极细的茶梗,梗的末端缠着片金箔,箔上的“金”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甬道顶端滴落的水珠。

水珠在金箔上晕开的瞬间,石室的地面突然震动,震落的石屑在空中组成条往西南的路线,线的末端指向幅挂在墙上的地图,图上的“孟连”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圈的形状与马锅头手中的完整青花瓷完全相同。此时甬道外传来脚步声,沈砚秋拉着阿蛮躲进马车底下,透过车轴的缝隙,看见那群马帮正举着火把走进石室,领头的马锅头将完整的青花瓷按在地图中央,瓷下的石面突然凹陷,露出个更深的暗格。

“宝藏不在金银,在这些茶路图里。”领头的马锅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有了这些图,就能垄断滇西到缅甸的茶贸。”他的手刚触到暗格,石室的墙壁突然开始合拢,合拢的缝隙里透出绿光,光里飞出的无数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西南的路,路的两侧,滇西的普洱茶与缅甸的宝石正在同一个货舱里并置,汉人的茶经与傣文的贝叶在同一个行囊里相邻。

沈砚秋握紧腰间的茶刀,看着青花瓷在暗格里泛出蓝光,阿蛮正将那些散落的茶末收集到竹筒里,每个末里都藏着半个字,在颠簸的石缝里寻找着另一半。他们不知道的是,暗格的深处藏着更多青花瓷残片,片上的字已经等了三百年,只待一场足够大的雨水,就能顺着澜沧江飘向该去的地方。而此刻领头的马锅头正举着完整的青花瓷,看着瓷上的云纹与从蒲甘飘来的丝绸纹路慢慢重合,朱砂写的字在雨雾里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脏。

石室的合拢越来越快,沈砚秋拉着阿蛮往暗门退去,退到门口时,他突然瞥见马车的坐垫下露出半张地图,图上的“孟连”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圈的形状与手中青花瓷的缺口完全吻合。阿蛮突然指着暗门后的水道:“这水道的礁石上有光,定是通向外面的。”两人钻进水道时,指尖触到道极细的藤绳,绳的另一端连着个铜铃,铃舌的形状竟是极小的“南”字,字的笔画里藏着极细的丝线,线的末端缠着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马锅头手中的青花瓷完全相同。

水道的尽头传来涛声,沈砚秋知道他们离孟连不远了。但他也清楚,马帮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散落的茶末正在江水里连成新的符号,号的末端指向更遥远的南方,像在指引一场永无止境的追寻。

孟连的雨季总在辰时带着野姜花香。沈砚秋蹲在娜允古镇的宣抚司署前,看手中那半块青花瓷的云纹里凝着层水汽——瓷的冰裂纹顺着云纹的弧度蔓延,在缺口处凝成个细小的傣文“水”字,这形状竟与昨夜从澜沧江捞出的铜制水瓢纹路完全相同。刀美兰正用竹筒里的井水擦拭那把傣家银刀,刀鞘的刻痕里突然渗出点靛蓝,色的浓淡与司署廊柱的漆痕如出一辙。

“傣族的独木舟往东南去了。”刀美兰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指尖划过银刀背面新显的刻痕,“这痕里的佤文是‘盐井’,指的该是普洱府的磨黑井。”她展开的《滇南边贸图》上,孟连的位置被人用藤黄画成只孔雀,孔雀尾的眼状斑里藏着个极小的“换”字,笔画被雨水洇得发褐,像“字在图里结了层铜绿”。镇口的缅甸商人正用缅语讨价,他们铺开的漆器上,蒲甘王朝的莲纹与青花瓷的云纹隐隐相和,只是最边缘的花瓣处,被人用针刺了个小孔,孔的形状与银茶模的缺角完全吻合。

沈砚秋将青花瓷凑近司署的铜鼓,瓷上的冰裂纹突然与鼓面的蛙纹缠成细网,网眼的形状恰好能嵌进刀美兰从漆器上拾来的半块琥珀。珀里裹着的盐晶突然在日光里融化,凝成个残缺的山形——缺的那角,正与孟连城外的南垒山轮廓相合。山脚下的竹篱笆缠着极细的藤线,线端粘着片景颇族织锦,锦上的“山”字缺口,与腾冲和顺古镇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红绒补了道短撇,撇的末端往东南的车里方向拐。

“是滇越铁路工人的标记。”他想起昨夜在司署见到的账册,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盐”与傣文的“布”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在思茅的位置突然折向东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颗红玛瑙,瑙面的光纹与银刀的格纹完全吻合。刀美兰突然指着城外的橡胶林:“拉祜族的猎人们在林间设了陷阱,那些飘来的兽皮香,正往我们这儿落。”

那些兽皮香在雨雾里散成金缕,每缕都在飘落时显露出字——汉文的“盐”、傣文的“棉”、佤文的“铁”、缅文的“玉”,四种笔迹在野姜花香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露水浸软的树皮纸,纸上的“换”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铜鼓滴落的水珠。“宣抚司算准了这几日的东南风会把这些字往城心带,”沈砚秋数着飘落的香缕,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五缕,“他们让账房在贸易账簿的夹层里刻了暗记,每个记都藏着往老挝的路。”

巳时的铜锣声刚过,老挝的象队突然踏着泥泞穿过南垒河。沈砚秋躲在司署的竹楼阴影里,看那些人捧着的贝叶经在象背上起伏,经页的边缘处,有人用老挝文刻了行祝祷,翻译过来竟是“货通四海”。最末一卷贝叶经的绳结处粘着片蜀锦,锦上的“蜀”字被雨水浸出个破洞,洞的形状与司署大门的铜锁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洞里塞着颗从磨黑井带来的盐晶,晶的棱角里藏着与盐井石碑相同的刻痕。

“使者腰间的银带钩上,刻着与这青花瓷相同的云纹。”刀美兰递来块从橡胶林拾来的铜片,片上的回纹与《滇南边贸图》上的“盐道”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纹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哈尼族的银线。线的末端缠着麻线,是基诺山的火麻质地,麻线里裹着的贝叶信上,用佤文写着“午时三刻,勐梭龙潭”。

午时的阳光突然在龙潭水面铺开金箔。沈砚秋跟着那些光往东南行,发现每道光的尽头都有片傣族织锦,锦上的“水”字织纹里藏着与龙潭湖心亭相同的莲纹。最末一片锦落在亭边的石栏上,被洗衣的傣族妇女踩进缝隙,露出的残笔与之前的“换”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处突然渗出朱砂,在石上画出条往东南的细线,线的尽头泊着艘老挝独木舟,舟上的竹篾写着个极小的“通”字。

“舟上的铜铃在雨雾里响得蹊跷。”刀美兰突然按住被风吹动的琥珀残片,司署方向传来的铜鼓声里混着马帮的吆喝、译语人的争执、盐商的讨价、僧侣的诵经,像无数股气流在往龙潭汇。沈砚秋突然想起那颗红玛瑙,此刻正被他握在掌心,瑙面的光纹在雨声里慢慢旋转,北斗的斗柄突然指向潭底的暗河——河口的石板上,有人用刀刻了半朵莲花,缺的那半朵,正好能嵌进刀美兰从思茅带来的玉佩。

玉佩的纹路与潭水的波纹在日光里连成圈,圈里的空间突然长出芦苇,苇叶的纹路里,“汉”“傣”“佤”“缅”四个字正在慢慢显形。最细的那片苇叶突然折断,掉进暗河的水里,水流带着它往东南的方向去,穿过澜沧江的峡谷,穿过湄公河的激流,穿过洞里萨湖的芦苇荡,在即将汇入湄南河的地方,被块突然坠落的礁石压住。石缝里渗出的藤胶,与苇叶上的朱砂线缠成结,结的形状,与银茶模柄上的“沈”字侧点完全相同。

未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暗河时,沈砚秋看见洞壁的钟乳石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物件:自贡的盐块、傣族的筒裙、佤族的长刀、缅甸的玉石。这些东西在光里泛着不同的光,光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条从未见过的路,路的起点是娜允古镇的宣抚司署,终点是暹罗的阿瑜陀耶,中途在琅勃拉邦的市集打了个结,结的中心,沉着块被多种文字刻划过的铜秤。

刀美兰突然指着南垒河的方向:“哈尼族的背盐队开始往山外走了,每个背篓的竹编上,都印着与红玛瑙光纹相同的纹。”她的指尖刚触到那些纹路,整座勐梭龙潭突然微微震颤,潭边的古树上浮现出与青花瓷相同的暗纹,像是这片千年水源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沈砚秋往那边走时,银刀的嗡鸣与象队的铜铃渐渐合拍。脚下的青石板开始微颤,低头可见无数细小的盐晶正在蔓延,晶里的字来自四面八方,正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规律交织。最边缘的一道盐晶里裹着半片陶片,片上的佤文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与沧源崖画的符号渊源。

“这不是互市的终局。”沈砚秋看着那半片陶片与铜秤在盐水中相触时迸发的光,“甚至不是边贸的中段。”光里飞出的无数细小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东南的路,路的两侧,中国的盐铺与老挝的绸缎庄正在同条街上并立,缅甸的玉石与暹罗的象牙在同一个货摊相邻,而那些曾经隔着国界的文字,正在这雨季里变成彼此能懂的契约。

龙潭的号角突然敲响,暹罗的商人已经走进竹林。他们捧着的柚木盒展开的瞬间,盒里的字突然飞离木面,在空中化作无数只翅膀上带着字的翠鸟——翅膀左边是汉文,右边是暹罗文,飞过南垒河时,翅膀上的字开始交融,在滇南的雨雾里变成新的符号。最末一只翠鸟停在沈砚秋的银刀上,翅膀合拢的形状,正好补全了银茶模缺角的云纹。

远处的孟连宣抚司里,刀氏土司正用狼毫笔在《边贸盟约》上签字,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突然自动组成个佤文的“和”字。通事的铜印从案上滑落,印泥在纸上晕开的痕迹里,浮出片景颇族织锦,锦上的“山”字缺口处,正长出傣族的藤线。“是勐梭龙潭的老佛爷说的,这字要让阿瑜陀耶的王子来续。”他将这句话刻在印匣上时,匣上的红玛瑙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个极小的“暹”字,与暹罗商人柚木盒的笔迹完全相同。

思茅的盐井里,工匠正在炼制井盐,盐块的结晶纹突然与青花瓷的云纹重合。他用竹刀往盐块处刻字时,刀的末端突然自动弯曲,与缅甸的银丝缠成个环,像“字在盐上结了扣”。井边的竹楼突然传来铜铃声,铃上的傣文在环的映照下,浮现出个极小的“盐”字,与磨黑井石碑的刻痕完全相同。

南垒河的水流还在往湄公河淌,载着那些融合的字,往更辽阔的中南半岛漫延。远处的码头,中国的盐砖与老挝的丝绸正在同一艘独木舟里并置,缅甸的玉石与暹罗的香料在同一个背篓里相邻,而娜允古镇的宣抚司署,正将那些新旧交织的文字,往竹楼的梁柱深处沉淀,像在等待某个被遗忘的盟约。

风突然转向,带着野姜花的香气往东南去,沈砚秋望着红玛瑙消失的方向,青花瓷的云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应和着远方某个同样闪烁的信号。他握紧银刀,踩着那些正在被雨水浸润的字,一步步走进滇南的雨幕里,身后的娜允古镇,汉文的匾额与傣文的贝叶经还在宣抚司署前相守,等待着下一场放晴,等待着更多文字破土而出的时刻。

湄公河的汛期总在未时带着水椰香。沈砚秋伏在暹罗商船的甲板上,看手中那枚红玛瑙的光纹里凝着层水汽——瑙的缠丝纹顺着“通”字的笔画蔓延,在瑙底缺角处凝成个细小的船锚形,这形状竟与昨夜从洞里萨湖捞起的青铜锚链残段完全相同。刀美兰正用椰壳里的淡水擦拭那把暹罗弯刀,刀鞘的鱼皮纹里突然渗出点靛蓝,色的浓淡与船舱木板的水渍如出一辙。

“占婆人的商船往南去了。”刀美兰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指尖划过弯刀背面新显的刻痕,“这痕里的高棉文是‘港’,指的该是湄公河入海口的柴棍港。”她展开的《中南半岛水路图》上,商船此刻的位置被人用赭石画成片帆,帆的褶皱里藏着个极小的“汇”字,笔画被咸水浸得发灰,像“字在图里结了层蛎壳”。船舷边的马来商人正用梵语讨价,他们铺开的胡椒袋上,满者伯夷的花纹与红玛瑙的缠丝纹隐隐相合,只是最边缘的联珠纹处,被人用针刺了个小孔,孔的形状与银茶模的缺角完全吻合。

沈砚秋将红玛瑙凑近船舷的铜环,瑙上的缠丝纹突然与环外的浪涛缠成细网,网眼的形状恰好能嵌进刀美兰从胡椒袋上拾来的半块檀香木。木里藏着的树脂突然在湿热的空气里融化,凝成个残缺的火焰纹——缺的那角,正与商船桅杆的焦痕相合。桅杆的绳结里缠着极细的棉线,线端粘着片占婆锦,锦上的“火”字缺口,与吴哥窟浮雕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金箔补了道短捺,捺的末端往东南的三佛齐方向拐。

“是阿拉伯商人的标记。”他想起昨夜在船舱见到的账簿,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瓷”与波斯文的“香”被人用墨线连成长弧,弧在马六甲的位置突然折向西南,折角处的墨点里沉着半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暹罗弯刀的格纹完全吻合。刀美兰突然指着远处的三角洲:“真腊的渔夫在水椰林里收网,那些飘来的鱼腥味里,裹着与红玛瑙相同的纹。”

那些鱼腥味在雨雾里散成金缕,每缕都在飘落时显露出字——汉文的“瓷”、高棉文的“稻”、马来文的“锡”、阿拉伯文的“香”,四种笔迹在水椰香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海水泡软的棕榈叶,叶上的“汇”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桅杆滴落的水珠。“满者伯夷的港吏算准了这几日的西南风会把这些字往海口带,”沈砚秋数着飘落的香缕,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四缕,“他们让船工在船板的夹层里刻了暗记,每个记都藏着往印度洋的路。”

申时的铜锣声刚过,波斯的舰队突然乘着涨潮穿过海峡。沈砚秋躲在货箱的阴影里,看那些人捧着的水晶瓶在甲板上起伏,瓶底的阴刻纹里,有人用安息文刻了行祝祷,翻译过来竟是“海纳万商”。最末一个水晶瓶的银塞上粘着片宋锦,锦上的“宋”字被咸水浸出个破洞,洞的形状与商船的舵盘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洞里塞着颗从吉兰丹带来的锡锭,锭的表面凹痕里藏着与满剌加石碑相同的刻痕。

“船长腰间的金带扣上,刻着与这红玛瑙相同的缠丝纹。”刀美兰递来块从货箱里拾来的青瓷片,片上的缠枝纹与《中南半岛水路图》上的“香料道”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卷草纹处,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波斯的金线。线的末端缠着麻线,是爪哇的蕉麻质地,麻线里裹着的树皮信上,用马来文写着“酉时三刻,龙牙门”。

酉时的残阳突然在海峡上铺出金路。沈砚秋跟着那些光往西南行,发现每道光的尽头都有片印度棉布,布上的“海”字印花里藏着与龙牙门礁石相同的水纹。最末一片棉布落在礁石的缝隙里,被过往的船锚勾出残角,露出的残笔与之前的“汇”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处突然渗出朱砂,在礁石上画出条往西南的细线,线的尽头泊着艘阿拉伯三角帆船,船帆的棉布上写着个极小的“航”字。

“船上的铜铃在季风里响得蹊跷。”刀美兰突然按住被风吹动的青瓷片,商船方向传来的号角声里混着商队的吆喝、译语人的争执、渔夫的号子、水手的号子,像无数股气流在往龙牙门汇。沈砚秋突然想起那颗珍珠,此刻正被他握在掌心,珠面的晕彩在浪声里慢慢旋转,北斗的斗柄突然指向礁石下的暗礁——礁洞的石壁上,有人用刀刻了半只海鸟,缺的那半只,正好能嵌进刀美兰从满剌加带来的玉饰。

玉饰的云纹与暗礁的水纹在月光里连成圈,圈里的空间突然长出海草,草叶的纹路里“汉”“波”“印”“马”四个字正在慢慢显形。最细的那片海草突然折断,掉进礁洞的海水里,水流带着它往西南的方向去,穿过马六甲海峡的漩涡,穿过安达曼海的季风,穿过孟加拉湾的渔火,在即将汇入印度洋的地方,被块突然坠落的珊瑚礁压住。礁缝里渗出的丝线,与海草上的朱砂痕缠成结,结的形状,与红玛瑙柄上的“沈”字侧点完全相同。

戌时的第一缕月光照进礁洞时,沈砚秋看见洞壁的珊瑚虫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物件:龙泉窑的瓷片、波斯的玻璃渣、印度的象牙屑、阿拉伯的香料末。这些东西在光里泛着不同的光,光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条从未见过的路,路的起点是湄公河的商船,终点是东非的桑给巴尔,中途在斯里兰卡的科伦坡打了个结,结的中心,沉着块被多种文字刻划过的铜秤砣。

刀美兰突然指着马六甲海峡的方向:“葡萄牙的舰队开始编队了,每条船的帆角,都画着与珍珠晕彩相同的纹。”她的指尖刚触到那些纹路,整座龙牙门突然微微震颤,礁石的岩层里浮现出与红玛瑙相同的暗纹,像是这片千年海峡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沈砚秋往那边走时,弯刀的嗡鸣与船锚的铁链声渐渐合拍。脚下的珊瑚礁开始微颤,低头可见无数细小的贝壳正在蔓延,壳里的字来自四面八方,正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规律交织。最边缘的一道贝壳缝里裹着半片陶片,片上的梵文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与那烂陀寺碑刻的渊源。

“这不是商路的终局。”沈砚秋看着那半片陶片与铜秤砣在海水里相触时迸发的光,“甚至不是贸易的中段。”光里飞出的无数细小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西南的路,路的两侧,中国的瓷器铺与阿拉伯的香料店正在同条街上并立,印度的棉布与欧洲的毛织品在同一个货摊相邻,而那些曾经隔着大洋的文字,正在这汛期里变成彼此能懂的契约。

海峡的号角突然敲响,威尼斯的商人已经登上礁石。他们捧着的羊皮纸展开的瞬间,纸上的字突然飞离纸面,在空中化作无数只翅膀上带着字的海鸥——翅膀左边是汉文,右边是拉丁文,飞过海峡时,翅膀上的字开始交融,在南洋的雨雾里变成新的符号。最末一只海鸥停在沈砚秋的弯刀上,翅膀合拢的形状,正好补全了红玛瑙缺角的船锚形。

远处的满剌加苏丹府里,马六甲的酋长正用芦苇笔在《通商条约》上签字,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突然自动组成个阿拉伯文的“和”字。通事的铜印从案上滑落,印泥在纸上晕开的痕迹里,浮出片印度棉布,布上的“海”字缺口处,正长出波斯的金线。“是龙牙门的老领航说的,这字要让里斯本的国王来续。”他将这句话刻在印匣上时,匣上的珍珠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个极小的“佛”字,与满者伯夷商船的纹章笔迹完全相同。

科伦坡的市集里,工匠正在打造航海用的星盘,盘上的刻度突然与红玛瑙的缠丝纹重合。他用朱砂笔往刻度处画竖时,竖的末端突然自动弯曲,与爪哇的蕉麻线缠成个环,像“字在盘上结了扣”。铺里的铜铃突然从梁上摇晃,铃上的阿拉伯文在环的映照下,浮现出个极小的“航”字,与阿拉伯三角帆船的帆面字迹完全相同。

洞里萨湖的水流还在往湄公河淌,载着那些融合的字,往更辽阔的印度洋漫延。远处的港口,中国的青花瓷与波斯的玻璃器正在同一艘货舱里叠放,印度的胡椒与欧洲的白银在同一个仓库相邻,而龙牙门的礁石,正将那些新旧交织的文字,往珊瑚礁深处沉淀,像在等待某个被遗忘的商约。

季风突然转向,带着水椰的香气往西南去,沈砚秋望着珍珠消失的方向,红玛瑙的缠丝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应和着远方某个同样闪烁的信号。他握紧弯刀,踩着那些正在被海水浸润的字,一步步走进南洋的暮色里,身后的马六甲海峡,汉文的船票与阿拉伯文的海图还在礁石上相望,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等待着更多文字破土而出的时刻。

桑给巴尔的旱季总在辰时带着丁香香。沈砚秋倚在石头城的珊瑚墙下,看手中那枚铜秤砣的刻痕里凝着层细沙——沙的流动顺着秤星的轨迹,在最末一道星纹处突然回旋,这弧度竟与昨夜从阿拉伯帆船卸下的象牙秤完全相同。刀美兰正用椰壳里的清水擦拭那半片陶片,片上的梵文“海”字突然洇出深色,色的浓淡与城墙箭孔的锈迹如出一辙。

“斯瓦希里人的独桅船往东北去了。”刀美兰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指尖划过陶片背面新显的刻痕,“这痕里的阿拉伯文是‘岛’,指的该是奔巴岛的丁香园。”她展开的《东非商道图》上,石头城的位置被人用赭石画成朵绽放的丁香,花瓣的褶皱里藏着个极小的“聚”字,笔画被热风烤得发褐,像“字在图里结了层盐壳”。港口的波斯商人正用波斯语讨价,他们铺开的地毯上,萨珊王朝的联珠纹与铜秤砣的刻痕隐隐相合,只是最边缘的兽首纹处,被人用刀刻了道浅痕,痕的形状与红玛瑙的船锚形缺口完全吻合。

沈砚秋将铜秤砣凑近城墙的浮雕,秤上的星纹突然与珊瑚石的孔隙缠成细网,网眼的形状恰好能嵌进刀美兰从地毯上拾来的半块琥珀。珀里裹着的丁香花苞突然在干燥的空气里舒展,化作个残缺的日晷——缺的那角,正与石头城清真寺的尖顶阴影相合。寺门的铜环里缠着极细的棉线,线端粘着片印度棉布,布上的“洋”字缺口,与红海沿岸那片完全相同,只是这缺口处用金线补了道短捺,捺的末端往西北的亚丁湾方向拐。

“是郑和船队的标记。”他想起昨夜在城堡见到的航海图,其中一页的批注里,汉文的“瓷”与斯瓦希里文的“珠”被人用朱砂连成长线,线的末端往东北的红海方向弯,拐弯处的朱点里沉着半颗珍珠,珠面的晕彩与铜秤砣的格纹完全吻合。刀美兰突然指着城外的香料园:“阿拉伯的园丁在采摘丁香,那些飘来的香气里,裹着与秤砣相同的纹。”

那些丁香香在热风里散成金缕,每缕都在飘落时显露出字——汉文的“瓷”、阿拉伯文的“香”、斯瓦希里文的“木”、梵文的“珠”,四种笔迹在丁香香里绞成绳,绳的末端缠着块被汗水浸软的羊皮纸,纸上的“聚”字缺了最后一点,缺口的形状正好能接住从城墙滴落的露水。“桑给巴尔苏丹算准了这几日的东北风会把这些字往城心带,”沈砚秋数着飘落的香缕,不多不少正好六十缕,“他们让税吏在关税账簿的夹层里刻了暗记,每个记都藏着往红海的路。”

巳时的宣礼声刚过,奥斯曼的商队突然踏着沙尘穿过城门。沈砚秋躲在珊瑚墙的阴影里,看那些人捧着的珐琅盒在骆驼背上起伏,盒盖的缠枝纹里,有人用土耳其文刻了行祝祷,翻译过来竟是“货通天下”。最末一个珐琅盒的银锁处粘着片青花瓷,瓷上的缠枝纹被风沙磨出个破洞,洞的形状与石头城的城门门轴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洞里塞着颗从奔巴岛带来的丁香籽,籽的褶皱里藏着与香料园石碑相同的刻痕。

“领队腰间的玉带上,刻着与这铜秤砣相同的星纹。”刀美兰递来块从清真寺拾来的铜片,片上的回纹与《东非商道图》上的“香料道”完全重合,只是最末一道纹突然分叉,勾住了半根波斯的金线。线的末端缠着麻线,是印度的木棉质地,麻线里裹着的棕榈叶信上,用阿拉伯文写着“午时三刻,香料港”。

午时的日头突然在港口铺出金毯。沈砚秋跟着那些光往东北行,发现每道光的尽头都有片中国丝绸,绸上的“海”字织纹里藏着与香料港栈桥相同的水波纹。最末一片丝绸落在栈桥的木板上,被搬运香料的脚夫踩进缝隙,露出的残笔与之前的“聚”字缺口正好咬合,缺口处突然渗出朱砂,在木板上画出条往东北的细线,线的尽头泊着艘奥斯曼桨帆船,船尾的布幡上用阿拉伯文写着个极小的“航”字。

“船上的铜铃在浪声里响得古怪。”刀美兰突然按住被风吹动的琥珀残片,城墙方向传来的诵经声里混着商队的吆喝、译语人的争执、渔民的号子、驼夫的小调,像无数股声浪在往港口汇。沈砚秋突然想起那颗珍珠,此刻正被他握在掌心,珠面的晕彩在潮声里慢慢旋转,北斗的斗柄突然指向港口的仓库——库门的铁锁上,有人用刀刻了半只骆驼,缺的那半只,正好能嵌进刀美兰从红海带来的玉佩。

玉佩的云纹与栈桥的波纹在日光里连成圈,圈里的空间突然长出猴面包树,树叶的纹路里“汉”“阿”“斯”“梵”四个字正在慢慢显形。最细的那片叶突然折断,掉进港口的海水里,水流带着它往东北的方向去,穿过曼德海峡的暗礁,穿过红海的激流,穿过苏伊士地峡的运河,在即将汇入地中海的地方被块突然坠落的礁石压住。石缝里渗出的丝线,与树叶上的朱砂痕缠成结,结的形状与铜秤砣柄上的“沈”字侧点完全相同。

未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仓库时,沈砚秋看见库壁的盐渍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物件:中国的青瓷碎片、波斯的玻璃渣、印度的象牙屑、阿拉伯的香料末。这些东西在光里泛着不同的光,光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条从未见过的路,路的起点是桑给巴尔的石头城,终点是威尼斯的港口,中途在亚历山大港的市集打了个结,结的中心沉着块被多种文字刻划过的青铜钥匙。

刀美兰突然指着红海的方向:“威尼斯的商船开始装货了,每件货的包装上都印着来自不同地方的纹。”她的指尖刚触到那些纹路,整座港口突然微微震颤,栈桥的木桩里浮现出与铜秤砣相同的星纹,像是这座千年港口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沈砚秋往那边走时,弯刀的嗡鸣与船锚的铁链声渐渐合拍。脚下的木板开始微颤,低头可见无数细小的盐晶正在蔓延,晶里的字来自四面八方,正在以一种无人能懂的规律交织。最边缘的一道盐晶里裹着半片陶片,片上的阿拉伯文虽然模糊,却能看出与麦加清真寺碑刻的渊源。

“这不是商路的终局。”沈砚秋看着那半片陶片与青铜钥匙在海水里相触时迸发的光,“甚至不是东西方贸易的中段。”光里飞出的无数细小光点在空中组成条往东北的路,路的两侧,中国的瓷器铺与阿拉伯的香料店正在同条街上并立,印度的棉织品与欧洲的毛织品在同个货摊相邻,而那些曾经隔着沙漠与海洋的文字,正在这旱季里变成彼此能懂的契约。

港口的号角突然敲响,威尼斯的商人已经走进仓库。他们捧着的羊皮纸展开的瞬间,纸上的字突然飞离纸面,在空中化作无数只翅膀上带着字的海鸟——翅膀左边是汉文,右边是拉丁文,飞过城墙时翅膀上的字开始交融,在桑给巴尔的日光里变成新的符号。最末一只海鸟停在沈砚秋的弯刀上,翅膀合拢的形状正好补全了铜秤砣缺角的星纹。

远处的桑给巴尔苏丹府里,马吉德正在用羽毛笔在《与威尼斯盟约》上签字,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突然自动组成个阿拉伯文的“和”字。税吏的铜印从案上滑落,印泥在纸上晕开的痕迹里,浮出片中国丝绸,绸上的“瓷”字缺口处,正长出威尼斯的金线。“是港口的长老说的,这字要让泉州的市舶司来续。”他将这句话刻在印匣上时,匣上的珍珠突然映出光,在壁上照出个极小的“海”字,与郑和船队航海图的笔迹完全相同。

亚历山大港的市集里,工匠正在打造航海用的罗盘,盘上的刻度突然与铜秤砣的星纹重合。他用朱砂笔往刻度处画竖时,竖的末端突然自动弯曲,与印度的棉线缠成个环,像“字在盘上结了扣”。铺里的铜铃突然从梁上摇晃,铃上的阿拉伯文在环的映照下,浮现出个极小的“航”字,与奥斯曼桨帆船的帆面字迹完全相同。

桑给巴尔的海水还在往印度洋淌,载着那些融合的字,往更辽阔的红海漫延。远处的码头,中国的青花瓷与威尼斯的玻璃器正在同一艘货舱里叠放,印度的胡椒与欧洲的白银在同一个仓库相邻,而石头城的珊瑚墙,正将那些新旧交织的文字,往珊瑚礁深处沉淀,像在等待某个被遗忘的商约。

热风突然转向,带着丁香的香气往东北去,沈砚秋望着珍珠消失的方向,铜秤砣的星纹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应和着远方某个同样闪烁的信号。他握紧弯刀,踩着那些正在被日光晒化的字,一步步走进东非的旱季里,身后的桑给巴尔,汉文的船票与阿拉伯文的海图还在珊瑚墙上相望,等待着下一场季风,等待着更多文字破土而出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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