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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阴影比黑风寨浓稠十倍,砖石缝隙里渗出的煞气凝成实质,踩在脚下像踏着湿滑的墨汁。林缺贴着回廊的石柱移动,青铜铃铛在怀中剧烈震颤,每靠近聚煞塔一步,铃铛的嗡鸣就急促一分,仿佛在预警某种即将爆发的恐怖。

回廊尽头的假山后传来低语,两个黑衣守卫正捧着个银盘走过,盘子里放着十二支晶莹的玉针,针尖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听说今晚要用‘镇魂针’刺穿那些娃娃的灵脉,让他们的魂魄没法逃,这样血祭的效果才最好。”高个守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却瞒不过运转阴煞诀的林缺。

矮个守卫啐了口:“煞主这次是铁了心要借万煞幡突破元婴期,连城主都被派去黑风寨收尾了。不过说真的,你见过煞主的脸吗?我上次远远瞅了一眼,好像……好像没有脸。”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林缺从假山后闪出,掌心已沁出冷汗。镇魂针刺灵脉,是阴煞门禁术里记载的最阴毒的法子,被刺中的人不仅魂魄会被禁锢,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永世沦为煞器的养料。

聚煞塔底层的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浓郁的血腥味。林缺悄然潜入,发现塔内竟是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立着根直径十丈的黑柱,柱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环,每个铁环都拴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着个铁笼——十几个少年就关在最靠近黑柱的笼子里,那个梳双丫髻的少女正抱着膝盖发抖,手腕上的针孔还在渗血。

黑柱顶端盘绕着无数黑气,这些黑气顺着锁链钻进铁笼,少年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林缺注意到,每个铁笼上方都悬着盏小血引灯,灯芯里跳动的红光与少年们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时辰快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整齐地摆着十二支镇魂针。他的脸藏在兜帽里,只能看到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睛,正是在黑风寨见过的柳乘风!

柳乘风走到铁笼前,用枯瘦的手指点向少女:“处子之魂最纯,就从你开始吧。”

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只是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石门方向——她似乎感觉到了林缺的气息。

林缺不再犹豫,噬魂蛊化作一道黑气射向柳乘风后心。同时铁刀出鞘,带着破风之声劈向铁笼的锁扣。他算准了柳乘风身为筑基修士的自负,绝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聚煞塔内偷袭。

“雕虫小技!”柳乘风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形猛地一转,玉如意在空中划出道紫弧,精准地撞上黑气。噬魂蛊发出一声尖啸,竟被紫弧震得倒退三尺,林缺也跟着气血翻涌,握刀的手微微发麻。

“果然是你这小杂种。”柳乘风的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只是脸中央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却长着只竖着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林缺,“阴煞子的传人,正好用你的魂魄来补全万煞幡的最后一道禁制。”

他挥手甩出十二支镇魂针,银针在空中化作十二道红光,一半射向林缺,一半直取铁笼里的少年。林缺怒吼一声,玄阴盾在身前炸开,同时将铁刀掷向铁笼——刀光闪过,锁扣应声而断。

“快跑!”林缺大喊着迎向红光,阴煞诀运转到极致,黑气在他周身凝成无数小盾。镇魂针撞在小盾上纷纷炸裂,却有一支绕过防御,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血珠落在黑柱上,柱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些缠绕的黑气像活了似的沸腾着,铁链上的铁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柳乘风脸色大变:“不好!你体内有万煞幡的气息,竟然引动了塔身!”

林缺这才发现,黑柱其实是用万煞幡的碎片拼接而成的,自己刚才被镇魂针划伤的血,竟成了激活柱身的钥匙。无数黑气从柱身涌出,不再是温和地吸取少年们的生气,而是化作无数只小手,疯狂地撕扯着铁笼的栏杆。

“快!”林缺抓住少女的手,将她推出铁笼。其他少年也纷纷钻出,虽然虚弱,却都咬紧牙关跟着他冲向石门。柳乘风想要阻拦,却被黑柱涌出的黑气缠住,那些黑气仿佛认识他似的,专挑他的灵气薄弱处钻。

“一群废物!”柳乘风怒吼着捏碎块玉佩,玉佩化作道紫盾暂时挡住黑气,“真以为逃得掉?聚煞塔的‘九煞锁魂阵’已经启动,踏出石门一步,就会被煞气撕碎!”

林缺刚要跨出石门,果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的魂魄从肉身里拽出去。少年们更是被吸力逼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跟着我!”林缺运转阴煞诀,噬魂蛊在身前化作个黑色的漩涡,漩涡旋转的方向竟与九煞锁魂阵完全相反,形成一道短暂的安全通道,“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他拉着少女率先冲进漩涡,耳边立刻响起无数凄厉的哀嚎,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哭泣。这些声音试图钻进他的识海,勾起他内心的恐惧和仇恨,但噬魂蛊吸收的煞气在此刻化作了屏障,将所有杂音隔绝在外。

冲出聚煞塔的瞬间,林缺看到整座城主府都被黑气笼罩,城墙上的符文亮起血色的光芒,无数黑影在光芒中挣扎,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着,正缓缓朝着聚煞塔移动——那是城里的百姓!他们的魂魄正被阵法强行抽离,要去填补万煞幡的最后空缺。

“柳乘风说的升仙大典,根本是场屠城!”林缺心中一沉,突然明白煞主的真正目的。突破元婴哪需要这么多魂魄,他分明是想借万煞幡的力量,将整个城主府变成一座巨大的养煞池,用无数生魂炼制一件前所未有的邪器!

“哥哥,你看天上!”少女突然指向天空,只见聚煞塔顶端的黑气已经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幡旗形状,幡旗上布满了眼睛状的肉瘤,每个肉瘤里都嵌着一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其中几张赫然是黑风寨死去的山匪和那个中年修士!

万煞幡即将成型!

就在这时,城主府中央的宫殿突然炸开,一道漆黑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中站着个高约三丈的身影,身影被浓郁的黑气包裹,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中握着半截玉简——正是万煞幡缺失的最后一块核心碎片!

“是煞主!”林缺的青铜铃铛突然炸裂,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他的眉心。无数信息涌入识海,这次不再是阴煞门的传承,而是一段模糊的记忆:一个戴着面具的修士正在炼制万煞幡,他的身边站着个年轻弟子,弟子的胸口别着块与林缺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

“原来如此……”林缺喃喃道,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引动万煞幡,为何青铜铃铛能克制煞气。他不是阴煞门的余孽,而是当年那位炼制万煞幡的修士的后人,青铜铃铛正是控制万煞幡的钥匙!

煞主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漆黑的光柱猛地转向林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压来。柳乘风趁机摆脱黑气,玉如意化作道紫电射向林缺后心:“小杂种,受死吧!”

前有煞主,后有柳乘风,身边还有十几个需要保护的少年。林缺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个惊人的决定——他将噬魂蛊完全释放,让黑气包裹住所有少年:“沿着这条黑气走,出了城主府一直往东,那里有座青苍山,山上有位隐世的修士,拿着这个去找他。”

他将从柳乘风储物袋里找到的半块玉简塞给少女,那是记载着阴煞门真正传承的玉简,或许能换来修士的庇护。

“那你呢?”少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还有事要做。”林缺笑了笑,笑容在黑气中显得格外明亮,“告诉那位修士,万煞幡重现,阴煞门的债,该清算了。”

他猛地转身,迎着紫电和漆黑光柱冲去。眉心的青铜铃铛印记亮起,与聚煞塔顶端的万煞幡产生强烈共鸣。林缺能感觉到,万煞幡虽然被煞气污染,核心处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净化之力,那是属于先祖的守护之心。

“先祖,就让我来完成您未竟的事吧。”林缺的声音在黑气中回荡,他将所有阴煞之力凝聚在掌心,不是攻击,而是朝着万煞幡送去——他要唤醒那丝净化之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煞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漆黑光柱瞬间暴涨,将林缺完全吞噬。柳乘风的紫电也接踵而至,击中他的后背。剧痛传来,林缺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瓦解,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能清晰地看到万煞幡核心处的那丝微光,正在他的阴煞之力滋养下,缓缓亮起……

聚煞塔顶端的万煞幡突然剧烈震颤,肉瘤里的人脸露出解脱的表情,黑色的幡面竟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光。煞主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身影在光柱中扭曲不定。

林缺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却咧开嘴笑了。他仿佛看到少年们安全地冲出了城主府,看到青苍山的方向亮起一道剑光,看到无数被煞气污染的生灵正在恢复清明……

“原来这才是阴煞诀的真谛……”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感觉眉心的青铜铃铛印记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万煞幡的金光之中。幡旗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在欢呼,又像在告别。

城主府的黑气开始消散,聚煞塔的黑柱渐渐变得晶莹,露出里面镶嵌的无数玉简残片,这些残片正在缓缓拼接,组成一面刻满符文的洁白幡旗。

煞主的身影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迅速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柳乘风吓得转身就逃,却被一道突然射出的金光洞穿了胸膛,临死前眼中满是惊恐和不甘。

聚煞塔下,少女捧着半块玉简,望着塔顶那道渐渐消散的金光,突然跪坐在地,放声大哭。少年们围在她身边,默默地流泪,却没有人说话。

他们知道,那个救了他们的少年,永远留在了这座塔里,留在了那道温暖的金光之中。

而在城主府之外,青苍山的方向,一道青色的剑光正疾驰而来,剑光中站着个白衣修士,他的腰间挂着块与林缺一模一样的青铜铃铛,眼神凝重地望着聚煞塔顶端的白光。

远处的天际线,一轮圆月终于挣脱乌云的束缚,将清辉洒向大地。月光下,聚煞塔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仿佛正在融入虚空,只留下塔顶那面洁白的幡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柔和的微光。

新的故事,正在悄然拉开序幕。

青苍山的云雾在晨光中翻涌,像揉碎的玉絮铺满了山谷。白衣修士站在聚煞塔的废墟前,指尖抚过残留的玉简残片,这些碎片上的金光尚未散尽,隐约能看到“净化”二字的纹路。他腰间的青铜铃铛轻轻震颤,与残片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未尽的故事。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修士轻叹一声,袍袖拂过废墟,那些玉简残片突然腾空而起,在他面前组成半张残缺的图谱。图谱上标注着七座山脉的位置,青苍山正是其中之一,而城主府所在的平原,被红笔圈出了一个醒目的叉号。

“师父,这是……”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她已褪去双丫髻,换上了青布道袍,腰间别着那半块记载阴煞门传承的玉简,脸上的稚气被沉稳取代。一年来,她跟着白衣修士修习基础吐纳法,眉宇间已初具修士的凝练。

修士转身,露出张清癯的面容,正是当年林缺在铁匠铺外遇到的灰衣道士——如今恢复了本来样貌,道号“清虚”。“这是‘七煞禁地’的分布图。”他指着图谱上的山脉,“当年令先祖炼制万煞幡,本是为了镇压这七处禁地的煞气,却被煞主篡改用途,酿成大祸。”

少女的指尖落在青苍山的标记上,那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我们现在……”

“林缺以自身为引,唤醒了万煞幡的净化之力,却只能暂时压制煞主的残魂。”清虚望向西方的云雾,那里的空气隐隐泛着黑紫色,“第七处禁地‘无回渊’的煞气已经外泄,不出三月,就会蔓延到山下的城镇。”

说话间,废墟深处突然传来异动。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玉简碎片震颤起来,碎片上浮现出林缺的虚影——那是他消散前残留的一缕神念。虚影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模糊却清晰:“无回渊……有阴煞门的……镇煞碑……”

虚影消散前,一枚晶莹的光点从碎片中飞出,融入少女的眉心。她突然捂住额头,无数画面涌入识海:黑风寨的血煞池、聚煞塔的光柱、万煞幡的金光,还有林缺最后那抹释然的笑容。

“他把万煞幡的净化之力……给了我。”少女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腰间的青铜铃铛(清虚后来为她重铸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虚点点头,眼中闪过欣慰:“这便是传承。他以肉身净化煞气,你便以神念接续使命。”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兽皮地图,“无回渊地势凶险,不仅有煞气,还有被污染的妖兽。你带着这张地图,去找黑风寨幸存的少年们——他们在山下组建了‘清煞队’,正好需要你的净化之力相助。”

三日后,无回渊边缘的小镇迎来了一队特殊的访客。少女穿着青布道袍,腰间的青铜铃铛随步伐轻响,身后跟着六个手持铁刀的少年,正是当年从城主府逃出的幸存者。为首的瘸腿青年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左腿还有些不便,腰间却多了块刻着“毅”字的木牌。

“前面就是无回渊的瘴气带了。”毅指着远处翻滚的黑紫色云雾,“昨天有个采药的老汉进去找儿子,到现在还没出来。我们试过用弓箭射进去,箭杆刚碰到瘴气就化了。”

少女摘下腰间的铃铛,注入一丝净化之力。铃铛悬在空中,发出柔和的金光,将周围的瘴气逼退三尺:“跟着金光走,别踏出范围。”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瘴气带,脚下的落叶一碰就化作黑灰,树木的枝干上挂满了白色的丝茧,茧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少女的铃铛突然急促作响,她指向一棵枯树:“小心!”

话音未落,丝茧突然炸裂,无数只半尺长的黑虫涌了出来,虫口处有利齿,身上覆盖着金属般的甲壳——正是被煞气污染的“腐骨虫”。少年们举起铁刀,却发现刀刃砍在甲壳上只留下白痕。

“用净化之力!”少女将铃铛掷向虫群,金光炸开,腐骨虫接触到金光便纷纷落地,甲壳迅速融化,露出里面的白肉。毅趁机挥刀砍去,将虫群斩成两段,黑绿色的体液溅在地上,冒出阵阵白烟。

深入瘴气带三里后,前方出现一处断崖,崖底传来瀑布的轰鸣,却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少女趴在崖边向下望,只见断崖下是个巨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无数残肢断臂——采药老汉的尸体就在其中,半个身子已被啃噬得只剩白骨。

水潭中央站着个三丈高的怪物,人身蛇尾,皮肤像溃烂的树皮,头顶长着三只眼睛,正用爪子撕扯着一具妖兽的尸体。它的鳞片缝隙里渗出黑紫色的粘液,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是‘煞蛟’!”毅脸色发白,“古籍上说这是蛟龙被煞气污染后的形态,刀枪不入,还能喷吐毒雾。”

煞蛟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猛地抬头,三只眼睛同时锁定崖边的众人。它张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獠牙,一股黑紫色的毒雾从口中喷出,朝着断崖弥漫而来。

少女的铃铛金光暴涨,将毒雾挡在崖边。但她能感觉到,铃铛的光芒正在减弱——煞蛟的煞气比黑风寨的血煞池浓郁数倍,净化之力消耗得极快。

“它的逆鳞!”少女突然想起林缺神念中的画面,“煞蛟的脖子下方有块白色的逆鳞,那里是煞气最薄弱的地方!”

毅立刻从背上取下弓箭,箭头裹着少女刚注入的净化之力:“我来吸引它的注意,你们趁机绕到侧面!”他拉满弓弦,将箭射向煞蛟的眼睛。

箭头擦着煞蛟的眼角飞过,虽然没造成伤害,却成功激怒了它。煞蛟嘶吼着甩动蛇尾,巨大的水花溅上断崖,带着毒雾的水珠落在岩石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少女趁机带着其他少年从侧面的陡坡滑下,悄悄绕到煞蛟的身后。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脖子下方那块白色的逆鳞,逆鳞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显然是被煞气侵蚀的结果。

“就是现在!”少女将所有净化之力凝聚在铃铛上,猛地掷向逆鳞。铃铛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精准地击中裂纹处。煞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蛇尾疯狂地拍打水面,整个水潭都剧烈翻腾起来。

毅的第二支箭紧随而至,箭头穿透逆鳞,扎进煞蛟的体内。黑紫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水中,竟让潭水的黑色淡了几分——净化之力正在顺着伤口蔓延。

煞蛟的身体开始抽搐,三只眼睛里的红光渐渐黯淡。它挣扎着看向少女,眼神中竟闪过一丝解脱,随后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潭底,激起最后一圈涟漪。

水潭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青绿色的水草。少女走到潭边,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突然发现道袍的袖口沾着一片金光——那是林缺神念残留的最后痕迹,此刻正缓缓融入她的血脉。

“快看!”一个少年指着断崖上方,那里的瘴气正在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更远处的山谷中,隐约有绿色的嫩芽从土里钻出,在阳光下泛着生机。

毅走到少女身边,递过一块刚从煞蛟逆鳞上刮下的粉末:“清虚道长说,这粉末能用来绘制净化符。我们可以在镇上开个铺子,教大家制作符纸,这样就算我们不在,他们也能对付低级的煞气。”

少女接过粉末,粉末在掌心化作一道微光,融入皮肤。她抬头望向无回渊的深处,那里的云雾依旧浓郁,青铜铃铛的震颤也越来越急促——显然,镇煞碑不在水潭附近,而在更深的禁地核心。

“休息一晚,明天继续深入。”少女握紧腰间的铃铛,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缺说过,真正的净化,不是消灭煞气,而是让被污染的世界,重新找回平衡。”

夜幕降临时,少年们在潭边升起篝火,火光映着他们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少女坐在火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铃铛,铃铛的微光中,仿佛又看到了林缺的笑容。

远处的黑暗中,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悄然注视着他们,那是一只被净化之力吸引的幼蛟,它的鳞片已褪去黑紫色,露出淡淡的金色。幼蛟犹豫了一下,慢慢朝着篝火的方向靠近,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呜咽声。

少女注意到它,没有驱赶,只是将一块烤好的兽肉扔了过去。幼蛟叼起肉,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安静地看着他们,像个守护的哨兵。

篝火渐渐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少女站起身,望着无回渊深处的云雾,青铜铃铛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不再急促,而是带着一种期待的清越。

她知道,前方还有更强大的煞气,还有未被找到的镇煞碑,还有无数需要守护的生灵。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的身后,有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传承的净化之力,还有那个永远活在金光中的少年,在无声地指引着方向。

晨曦中,一行人带着新加入的幼蛟,朝着无回渊的深处走去。他们的脚印踩在刚长出青草的土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这些痕迹很快被风吹散,却在天地间,刻下了属于他们的、关于守护与传承的故事。

而在七煞禁地的最后一处,无回渊的核心地带,一座被黑气笼罩的石碑正微微震动,碑上的符文开始亮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石碑周围,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有警惕,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无回渊深处的雾气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没及膝盖的腐叶下藏着暗绿色的苔藓,踩上去会渗出粘稠的汁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少女将青铜铃铛系在手腕,铃铛的金光在雾中拓开三尺清明,照亮了前方倒伏的巨树——树干上布满了碗口大的孔洞,孔洞边缘残留着风干的黑褐色粘液,像是某种巨型昆虫的巢穴。

“是‘蚀木蚁’的巢穴。”毅用铁刀拨开腐叶,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蚁穴入口,“清虚道长的手札里提过,这种蚂蚁以煞气为食,却会将消化不了的煞气凝结成‘蚁珠’,藏在蚁后的嗉囊里。蚁珠能增强净化之力,或许对激活镇煞碑有用。”

随行的少年阿石突然指向巨树顶端:“那里有东西!”

众人抬头,只见树冠的阴影里挂着十几个白色的茧,茧的形状与人形相似,表面布满了蛛网状的血丝。少女的青铜铃铛骤然发烫,她能感觉到茧里残留着微弱的生魂波动,像是被强行抽离肉身的凡人。

“是蚀木蚁的‘储魂茧’。”少女的声音带着寒意,指尖的净化之力凝聚成针,精准地射向最近的茧。茧壳应声破裂,里面滚出一团黑雾,黑雾在空中化作个模糊的老人身影,对着少女作揖后消散——那是被净化的生魂,终于得以轮回。

“这些蚂蚁不仅吃煞气,还收集生魂。”毅握紧铁刀,“蚁后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得尽快找到它,不然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幼蛟突然发出低沉的嘶吼,蛇尾指向巨树背面的山壁。那里的雾气格外浓郁,隐约能看到一个丈许高的洞口,洞口的岩石被啃噬出螺旋状的纹路,正是蚀木蚁进出的通道。

少女让少年们在洞口布下净化符阵,自己则握着半块阴煞玉简,与毅和幼蛟走进通道。通道内壁光滑如镜,每隔数丈就有一个分叉口,岔口处堆放着啃剩的白骨,有些骨头上还连着未腐烂的布条,看样式像是山下城镇的百姓。

“这些岔口是按照某种阵法排列的。”少女对照着玉简上的图谱,“蚁后在利用煞气布置迷阵,一旦走错路,就会被困在里面,直到被煞气侵蚀成白骨。”她用净化之力在掌心画出个简单的符文,符文飘向左侧的岔口,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亮起——那是正确的方向。

深入通道三里后,前方出现一片豁然开朗的溶洞。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紫水晶,水晶里包裹着一只半人高的蚂蚁,它的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头部生着三只复眼,腹部膨胀如鼓,正是蚀木蚁后。水晶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蚀木蚁,它们的体型比外面的大上数倍,口器中滴落的粘液在地面腐蚀出冒着白烟的小坑。

更令人心惊的是,水晶顶端插着数十根晶莹的卵管,卵管里蠕动着半成型的蚁卵,每个卵里都包裹着一团微弱的红光——那是被掠夺的生魂!

“它在用生魂培育新的蚁群!”毅的铁刀上凝聚起净化之力,“我去吸引蚁群的注意,你趁机毁掉卵管!”

幼蛟率先冲了出去,蛇尾拍打地面,激起的气浪将前排的蚀木蚁震飞。蚁后发出尖锐的嘶鸣,复眼射出红光,无数蚀木蚁组成一道黑色的潮水,朝着幼蛟涌去。幼蛟喷出淡金色的火焰,火焰落在蚁群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却只能逼退前排的蚂蚁,更多的蚂蚁从溶洞深处涌出,很快就将幼蛟围在中央。

“就是现在!”毅挥舞铁刀砍向水晶支柱,刀刃上的净化之力让水晶泛起白烟。蚁后愤怒地转向他,腹部突然收缩,喷出一股黑色的酸液,酸液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朝着毅泼洒而来。

少女趁机绕到水晶背后,将阴煞玉简按在卵管上。玉简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卵管蔓延,那些包裹着生魂的蚁卵纷纷炸裂,红光在空中汇聚成无数道虚影,对着少女深深鞠躬后消散。

“找死!”蚁后发现卵管被毁,三只复眼同时锁定少女,庞大的身躯撞向水晶支柱,整个溶洞剧烈震颤起来,顶部的碎石纷纷坠落。

少女被气浪掀飞,撞在岩壁上,喉头一阵腥甜。她看到毅被酸液溅中了胳膊,伤口处正冒着黑烟,显然是被煞气侵蚀了。幼蛟也被蚁群咬伤了多处,金色的鳞片脱落了不少,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

“用玉简引动蚁珠!”少女忍着剧痛喊道,“蚁后嗉囊里的蚁珠能吸收煞气,一定也能被净化之力引爆!”

毅恍然大悟,铁刀转向蚁后的腹部,净化之力顺着刀刃射出,精准地击中那处膨胀的鼓囊。蚁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腹部突然亮起红光,无数黑色的煞气从里面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净化之力的瞬间凝滞——那是蚁珠被引爆的迹象!

“快躲开!”少女拽着毅扑向幼蛟,三人刚躲开,蚁后的腹部就炸开了。黑色的煞气与金色的净化之力在空中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蚀木蚁群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纷纷化为飞灰,连坚硬的外壳都没能留下。

溶洞的震动渐渐平息,紫水晶失去了煞气的支撑,化作一地晶莹的碎片。少女走到蚁后残存的尸身前,从它的嗉囊里取出一颗鸽卵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却在她掌心发出温暖的搏动——正是凝聚了无数煞气的蚁珠,此刻正被净化之力慢慢转化。

“这颗蚁珠至少能让净化符的威力提升三倍。”毅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了它,就算遇到更强的煞气,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幼蛟蹭了蹭少女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呜咽。它的伤口在金光的照耀下正在愈合,脱落鳞片的地方长出了新的、更亮的金色鳞片。

少女将蚁珠收好,目光落在溶洞深处的阴影里。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轮廓,石碑上刻着与阴煞玉简相同的符文,正是他们要找的镇煞碑!

“镇煞碑在那里。”少女指向阴影,青铜铃铛的金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与石碑的气息产生强烈的共鸣,“但它周围的煞气……比蚁后还要浓郁。”

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阴影中伸出无数条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埋在岩壁里,锁链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些黑气中隐约能看到挣扎的人影,像是被镇压了千年的冤魂。

“清虚道长说,镇煞碑需要以‘纯粹之心’才能激活。”毅握紧铁刀,“所谓纯粹之心,就是不被煞气动摇的信念。林缺能做到,我们也一定能。”

少女点点头,将半块阴煞玉简交给毅:“你带着大家在外面接应,我去激活石碑。”她摸了摸幼蛟的头,“你也留在这里,里面的煞气可能会伤害你。”

幼蛟却固执地用头蹭着她的手心,不肯后退。少女无奈,只好任由它跟在身后,一步步走向镇煞碑。

越靠近石碑,空气就越沉重,仿佛有座无形的山压在胸口。那些黑色的锁链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黑气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它们伸出手,试图抓住靠近的生灵,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承受这无尽的痛苦……”

少女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数幻象:被山匪杀害的爹娘、黑风寨里绝望的流民、聚煞塔中消散的林缺……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识海,试图勾起她的痛苦和仇恨。

“这是镇煞碑镇压的怨念形成的幻境。”少女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了一瞬。她运转净化之力,青铜铃铛发出清越的响声,响声穿透幻象,那些痛苦的脸纷纷后退,露出恐惧的神色。

幼蛟突然冲到她身前,对着黑气喷出金色的火焰。火焰落在锁链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锁链上的黑气竟开始消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质——原来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怨念与煞气的结合体。

“谢谢你。”少女摸了摸幼蛟的头,加快脚步来到镇煞碑前。石碑高约十丈,表面刻满了阴煞门的符文,符文中央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她手中的蚁珠。

她深吸一口气,将蚁珠嵌入凹槽。蚁珠接触到符文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符文蔓延,整个石碑都亮起了柔和的光芒。那些黑色的锁链在金光中寸寸断裂,黑气化作无数光点,在空中盘旋一周后,朝着石碑飞来,被符文吸收——那是怨念被净化的迹象。

石碑顶端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飞出半块玉简,与少女腰间的阴煞玉简完美拼合。完整的玉简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无数信息涌入她的识海:七煞禁地本是上古修士封印界外煞气的节点,镇煞碑的作用不是镇压,而是引导煞气转化为天地灵气,阴煞门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些节点,维持世界的平衡。

“原来如此……”少女喃喃道,终于明白林缺最后的选择。净化不是消灭,而是转化,是让被污染的力量重新回归本源。

就在这时,溶洞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顶部的岩石纷纷坠落。少女抬头,只见镇煞碑正在缓缓沉入地底,石碑表面的符文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无回渊的上空,与其他六处禁地的光芒遥相呼应——七煞禁地的封印,正在被重新激活!

“快走!”毅的声音从溶洞入口传来,“煞气正在消退,这里要塌了!”

少女抱起幼蛟,跟着毅冲出溶洞。身后的通道在轰鸣声中坍塌,无数被净化的光点从废墟中升起,像萤火虫般飞向天空。当他们跑出通道时,发现外面的瘴气已经完全消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照亮了新生的嫩芽。

少年们正围着一张新绘制的地图欢呼,地图上标注的七煞禁地中,无回渊的位置已经被打上了绿色的标记——代表着煞气被净化。

“接下来去哪?”阿石兴奋地问,手里的净化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少女看向玉简上标注的下一处禁地——位于南疆的“毒瘴林”。那里的标记是深红色的,代表着煞气比无回渊还要浓郁。

“南疆。”少女将完整的阴煞玉简收好,青铜铃铛在她腕间轻响,“那里还有需要我们净化的煞气,还有等待被救赎的生灵。”

幼蛟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吼,蛇尾指向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在汇聚,却不再是黑紫色,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色——那是被镇煞碑的光芒影响的迹象。

毅将蚁珠的粉末分发给众人:“我们得先去山下的城镇补充物资,顺便教大家制作更强的净化符。清虚道长说,真正的平衡不是靠我们几个人,而是要让所有人都拥有守护自己的力量。”

少女点点头,目光望向南方的天际线。她知道,毒瘴林里有更强大的挑战,有未被解开的秘密,甚至可能有关于林缺和阴煞门的更多真相。但她不再迷茫,因为她的手中握着完整的传承,身边有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有那只越来越强的幼蛟,在无声地陪伴着她。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他们的身影在晚霞中被拉得很长,却一步比一步坚定。路边的野花在他们走过时纷纷绽放,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迎接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在七煞禁地的最后一处,位于极北冰原的“冰封狱”,冰层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一块巨大的玄冰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冻着的一具人形轮廓。轮廓的胸口处,有一枚青铜铃铛正在微弱地发光,与少女腕间的铃铛产生了跨越万里的共鸣。

新的挑战,已经在远方等待。

南疆的毒瘴林终年被紫雾笼罩,腐叶铺就的地面下藏着暗河,踩错一步就会坠入满是毒蛭的淤泥。少女将阴煞玉简按在眉心,玉简上的符文亮起,在她眼前拓开一张无形的网——网眼处闪烁的绿光,正是被煞气污染的生灵气息,而最浓郁的那团绿光,正盘踞在毒瘴林深处的“万蛊窟”。

“清虚道长的手札上说,万蛊窟里藏着‘噬灵蛊母’。”毅用铁刀劈开挡路的毒藤,藤汁溅在刀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东西以修士的灵力为食,当年煞主就是用它污染了南疆的蛊术,让无数蛊师变成了只知杀戮的行尸。”

身后传来阿石的惊呼,众人回头,只见他的靴底被地面渗出的紫雾腐蚀出个洞,脚踝处已经泛起黑紫色的斑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是‘蚀骨瘴’!”阿石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攥着腰间的净化符,“这玩意儿比无回渊的蚁酸厉害多了!”

少女立刻取下青铜铃铛,将净化之力注入阿石的伤口。黑紫色斑块遇到金光便迅速消退,却在皮肤表面留下蛛网般的红痕。“这些瘴气里混着噬灵蛊母的卵。”她眉头微蹙,指尖捻起一点紫雾,雾气在掌心凝成细小的虫卵,“它们会钻进皮肤,吸食灵力后再孵化,难怪南疆的修士都不敢深入。”

幼蛟突然低吟一声,蛇尾指向左侧的山谷。那里的紫雾格外稀薄,隐约能看到成片的白色花海,花海中央立着块歪斜的石碑,碑上刻着“百花谷”三个褪色的大字。

“是蛊师的遗迹!”毅眼睛一亮,“手札里提过,百花谷的蛊师擅长用草药克制邪蛊,说不定能找到对付噬灵蛊母的法子。”

穿过花海时,白色的花瓣纷纷落在众人肩头,接触到花瓣的蚀骨瘴立刻化作无害的水汽。少女摘下一朵花仔细观察,发现花瓣的纹路竟与净化符的符文相似:“这些花能吸收煞气,是天然的净化介质。”她让少年们收集花瓣,自己则走向石碑后的石屋——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虫鸣。

石屋的梁上挂着数十个竹篓,篓子里爬满了色彩斑斓的虫子,这些虫子见到生人却不攻击,只是安静地趴在篓壁上,吐出晶莹的丝线。墙角的石台上摆着本泛黄的竹简,竹简上记载着“育蛊术”,但与常见的邪术不同,这里的蛊虫都是用来治病驱虫的,其中就有克制噬灵蛊的“清灵蝶”。

“清灵蝶以噬灵蛊卵为食,却需要用百花蜜喂养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孵化。”少女抚摸着竹简上的字迹,突然发现页脚刻着个小小的“苏”字——与她爹娘留下的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竹篓里的虫子突然躁动起来,纷纷钻进篓底的缝隙。石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每声鼓响都伴随着紫雾的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是万蛊窟的‘唤蛊鼓’!”毅握紧铁刀,“噬灵蛊母在召唤它的子民,看来它已经发现我们了。”

少女将清灵蝶的虫卵收好,又摘下石屋窗台上的百花蜜罐:“我们得尽快培育出清灵蝶。百花谷的花海能阻挡瘴气,正好作为临时的培育点。”

接下来的四十九天,少年们在百花谷布下净化符阵,少女则日夜守在孵化清灵蝶的玉盒旁。幼蛟趴在符阵边缘,金色的火焰不时扫过靠近的瘴气,将试图闯入的噬灵蛊烧成灰烬。毅带着其他人采集百花蜜,石屋的竹简记载,只有晨露未干时采摘的花蜜,才能激发清灵蝶的最大威力。

第四十九天清晨,玉盒突然发出微光。少女打开盒盖,无数只半寸长的蝴蝶飞了出来,它们通体透明,翅膀上闪烁着与净化符相同的金光,正是清灵蝶。清灵蝶绕着少女飞了一圈,随即朝着万蛊窟的方向飞去,所过之处,紫雾纷纷消散,露出底下被污染的土地。

“成了!”阿石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他脚踝上的红痕早已褪去,此刻正举着新绘制的净化符,跃跃欲试。

众人跟着清灵蝶深入毒瘴林,越靠近万蛊窟,地面的震颤就越剧烈。紫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黑影在蠕动,那是被噬灵蛊控制的野兽和修士,他们的眼睛泛着绿光,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嘶吼。

清灵蝶飞进黑影中,那些被控制的生灵突然停下动作,绿光从眼中褪去,露出迷茫的神色。一只清灵蝶落在个老蛊师的肩头,老蛊师浑身一颤,突然抱头痛哭:“我的孩儿……我对不起你……”

“他们恢复神智了!”少女心中一喜,却见老蛊师的胸口突然鼓起个包,包块迅速移动,竟从喉咙里钻出一只黑色的虫子——正是成熟的噬灵蛊!清灵蝶立刻扑上去,与噬灵蛊缠斗在一起,两只虫子瞬间化作灰烬,老蛊师也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微弱却已无性命之忧。

“清灵蝶能杀死噬灵蛊,却会与之同归于尽。”毅脸色凝重,“这样下去,清灵蝶迟早会耗尽,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蛊母的本体。”

万蛊窟的入口藏在一处瀑布后面,瀑布的水流泛着诡异的紫色,落入潭中激起的水花竟凝聚成蛊虫的形状。少女让清灵蝶在前方开路,自己则握紧阴煞玉简,与毅和幼蛟走进洞窟。

洞窟内弥漫着浓郁的腥气,岩壁上布满了蜂巢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颗跳动的肉瘤,肉瘤表面的血管里流淌着绿色的液体——那是噬灵蛊的卵囊。最深处的石台上,趴着个巨大的肉球,肉球上伸出无数条触须,连接着岩壁的卵囊,触须的顶端,嵌着无数只眼睛,正死死盯着闯入者。

“这就是噬灵蛊母?”阿石倒吸一口凉气,“它怎么长得像块烂肉?”

话音未落,蛊母突然喷出一股绿色的粘液,粘液在空中化作无数只噬灵蛊,朝着众人扑来。清灵蝶纷纷迎上,洞窟内瞬间爆发出无数金色的光点,那是两者同归于尽的痕迹。

“它在消耗我们的清灵蝶!”少女将阴煞玉简掷向空中,玉简在空中化作一道光网,暂时挡住噬灵蛊的攻势,“毅,用蚁珠粉末!”

毅立刻撒出蚁珠粉末,粉末与光网结合,竟化作无数把金色的小刀,将噬灵蛊切成碎片。但蛊母的触须不断蠕动,新的噬灵蛊源源不断地从卵囊中涌出,光网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幼蛟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金色的火焰如潮水般涌向蛊母。火焰烧在肉球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蛊母的触须疯狂地拍打火焰,却被烧得焦黑。就在这时,少女发现蛊母肉球中央有块白色的晶体,晶体上刻着与煞主黑气相同的纹路——那是被煞气污染的核心!

“它的弱点在晶核!”少女祭出青铜铃铛,铃铛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穿透火焰,精准地击中晶核。蛊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肉球剧烈收缩,触须纷纷断裂,卵囊里的绿色液体喷涌而出,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毅抓住机会,将最后一袋蚁珠粉末撒向晶核。粉末遇到金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晶核在光芒中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黑色的煞气。少女立刻运转阴煞诀,净化之力如漩涡般卷起煞气,那些煞气在漩涡中挣扎、嘶吼,最终化作无害的光点,融入洞窟的岩壁。

蛊母的肉球渐渐干瘪,露出底下埋着的一块石碑——正是南疆的镇煞碑!石碑上刻着南疆蛊术的起源,原来最早的蛊术本是用来净化煞气的,直到煞主带来噬灵蛊母,才被扭曲成害人的邪术。

少女将清灵蝶的虫卵放在镇煞碑前,虫卵在石碑的光芒中迅速孵化,无数只清灵蝶飞出洞窟,朝着毒瘴林的各个角落飞去。紫雾在清灵蝶的飞舞中渐渐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被污染的河流重新变得清澈,岸边长出了嫩绿的青草。

老蛊师带着恢复神智的人们来到万蛊窟,他们对着镇煞碑跪拜,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那是对先祖的忏悔,也是对新生的祈祷。老蛊师将一本泛黄的《百花蛊经》交给少女,经书上记载着如何用蛊术净化煞气,最后一页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极北冰原冰封狱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煞主之源,冰封千年。”

“看来冰封狱才是关键。”毅将《百花蛊经》收好,“清虚道长说过,煞主并非天生邪恶,而是被界外煞气污染的修士,或许冰封狱里就藏着净化他的方法。”

少女抚摸着镇煞碑上的符文,青铜铃铛突然剧烈震颤,与极北方向传来的气息产生强烈的共鸣。她知道,最后的挑战就在冰封狱,那里不仅有最后一块镇煞碑,或许还有关于林缺神念、关于阴煞门传承的最终答案。

离开毒瘴林时,南疆的百姓夹道相送,他们捧着新酿的百花蜜,将清灵蝶的虫卵交给少女:“带着它们去吧,无论你要去哪里,南疆的蛊术都会护你周全。”

少女将虫卵收好,与众人踏上前往极北的路。幼蛟的体型又长大了不少,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不时喷出小火苗,逗得少年们哈哈大笑。

路过青苍山时,他们去看望了清虚道长。道长正在绘制七煞禁地的最终图谱,图谱上已有五处禁地被打上绿色标记,只剩下西域的“流沙海”和极北的“冰封狱”。

“流沙海的镇煞碑藏在蜃楼里,需要‘无相之眼’才能看破幻象。”清虚道长递给少女一面铜镜,镜背刻着阴煞门的符文,“这是阴煞门的‘破妄镜’,能照出虚妄,或许能帮你们通过流沙海。”

少女接过破妄镜,镜面中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林缺的身影——他站在冰封狱的冰层上,对着镜中的她微笑,仿佛在说:“我等你。”

镜影一闪而逝,少女的心跳却漏了一拍。她握紧铜镜,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我们先去流沙海,再去冰封狱。”

清虚道长点点头,望向极北的方向:“冰封狱的煞气比七煞禁地的总和还要浓郁,你们要做好准备。记住,净化的真谛不是消灭,而是理解——理解煞气的根源,才能真正化解它。”

离开青苍山的那天,天空飘起了细雨,雨水中带着百花谷的清香。少女望着极北的天际线,青铜铃铛在雨中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呼唤。

她知道,流沙海的蜃楼变幻莫测,冰封狱的煞气千年不化,前方的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伙伴,有七煞禁地的传承之力,还有镜中那个温暖的笑容,在指引着她前行。

少年们的笑声在雨中回荡,幼蛟欢快地甩动着尾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路尽头,身后是被净化的土地,身前是充满未知的征途。

而在极北冰原的冰封狱深处,冰层下的人形轮廓突然动了动,胸口的青铜铃铛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与少女腕间的铃铛遥相呼应,仿佛在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刻。

新的征程,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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