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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入生死谷时,风雪已停,天地间一片素白。温泉蒸腾的热气与冰川的寒气在谷中相遇,凝成薄薄的雾霭,缠绕在轮回镜周围,像给镜子蒙了层轻纱。与昭善寺的压抑不同,这里本该是参透生死的秘境,此刻却像被执念拧乱的线团,处处透着令人揪心的痴缠——嵌在岩石上的轮回镜蒙着暗红色的血斑,镜面里的影像颠三倒四,有老人的身影叠在婴儿的影像上,有亡者的笑容混在生者的泪水中;温泉边摆满了祈愿的信物,银锁、玉佩、孩童的鞋袜,被水汽泡得发胀,像一个个沉在水底的执念;冰川边缘的融水汇成小溪,溪水带着血丝般的红,缓缓流向轮回镜,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灌进镜中。

“昨儿个山北的周寡妇,把自己的头发剪了埋在轮回镜旁。”披着兽皮的守谷人用脚拨开地上的纸钱,露出底下冻硬的泥土,“她说‘算命的说,用亲骨肉的东西能换孩子还阳’,可她那孩子走了三年了,连骨头渣都找不到,哪来的亲骨肉?她就剪了自己的头发,说‘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算亲骨肉’,哭得肝肠寸断,听得人心都揪紧了。”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谷地上空,青光穿透雾霭,照向中心的轮回镜。那面镜子果然如镜中所见,血斑下的影像扭曲变形,生者的前世被黑色的执念线缠绕,线越密,影像越模糊;亡者的今生被白色的悲伤雾笼罩,雾越浓,画面越破碎。最触目的是往生石上的朱砂字,“生老病死,自然之道”被涂改成“我命由我不由天”,红色的朱砂顺着石缝流淌,像在淌血。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留下的银锁挂在镜旁,锁身上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已经被血斑覆盖,煞气正从锁孔里源源不断地渗出,像在给执念煞输送养分。

“不是生死太无情,是‘不愿放手’的执念在与天争。”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血斑露出里面的温柔:周寡妇给孩子做的小棉袄还整整齐齐地叠在箱底,针脚里藏着“平安”二字;失去孩子的母亲在梦里总给孩子掖被角,说“别冻着”;那些怕婴儿讨债的家人,夜里总忍不住摸孩子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这些被执念掩盖的爱,像冰下的温泉,再冷也带着温度,“人总以为‘留住就是好’,却忘了花谢了是为了结果,叶落了是为了归根。周寡妇剪头发不是疯了,是想抓住最后一点念想;母亲滴血不是狠,是疼到极致的糊涂;怕讨债的家人不是真怕,是太怕失去的紧张。轮回镜混沌不是要惩罚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放手’。”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昭善寺带回的小铜钟,挂在轮回镜的支架上。铜钟在温泉的雾气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越的响声,响声穿透执念的屏障,落在周寡妇埋头发的地方。冻土突然松动,露出底下的头发,每根头发都缠着细小的光丝,光丝组成孩子的虚影,正对着周寡妇的方向笑,像在说“娘,我不冷”——这些被执念困住的爱,像被冻住的种子,只要有暖意就会发芽。

“你看,爱从来不是执念,是懂得祝福。”阿依指着那道虚影,“执念煞能搅乱镜中影像,却拆不散血脉里的牵挂。周寡妇给孩子做棉袄时,总说‘穿得暖,走得远’;失去孩子的母亲其实知道留不住,却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也好’;怕讨债的家人抱着婴儿时,总说‘健康就好,别的都不重要’。这些藏不住的温柔,就是轮回镜最想照出的真生死。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把血斑擦掉,让这些被执念盖住的祝福重新发光。”

跟着守谷人往轮回镜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个动人的现象:越是经历过多次生死离别的老人,对轮回镜的执念越淡。谷口的木屋前,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晒着草药,她的丈夫、儿子都葬在谷里,却每天哼着歌谣,说“他们在那边听得到,我高兴,他们就安心”,她身边的小轮回镜虽然也蒙着雾,却能照出清晰的影像:她年轻时送丈夫上战场,说“活着回来,我等你”;她中年时送儿子远行,说“平安就好,不用惦记我”——经历过离别的心,像被溪水磨圆的石头,懂得了顺其自然的道理。

“看透离别的人心胸宽,装得下思念。”阿竹的铜镜突然贴近那面小轮回镜,镜中映出周寡妇的记忆:她孩子走的那天,抱着孩子说“别怕,娘给你唱你最爱听的歌”;她整理孩子遗物时,把玩具捐给了村里的学堂,说“让别的孩子替他玩玩”——这些被执念盖住的豁达,成了对抗执念煞的微光,“执念不是天生的,是被‘再也见不到’的恐惧吓出来的。执念煞只敢用周寡妇的悲伤做文章,却不敢让人知道她偷偷给学堂的孩子织手套,每个手套上都绣着孩子的小名。就像被雪压弯的树枝,看着断了,其实韧性还在,春天一到就会直起来,这是藏在生命里的顽强。”

在轮回镜旁,他们见到了那个埋头发的周寡妇。她正蹲在往生石旁,用手抠着上面的朱砂字,指甲缝里渗着血,却像感觉不到疼。看到陈砚等人,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孩子的胎发:“我知道没用……可我就想让他知道,娘还记着他。昨天夜里梦见他说‘娘,别抠了,字疼’,我这才明白,我不是在救他,是在捆着他不让走啊。”

纳煞镜的青光落在胎发上,胎发突然化作无数光点,光点组成孩子的笑声,笑声里混着周寡妇的歌谣:“月儿圆,星儿亮,我家宝宝睡得香……”这是孩子生前最爱听的调子,周寡妇每天哄他睡觉时都唱——这些被执念困住的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只要打开笼门,就能飞向天空。

“想不是执念,不让走才是。”守谷人递给她一把扫帚,“把纸钱扫扫吧,干干净净的,孩子看着也舒心。”

轮回镜的血斑在这一刻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洁净的镜面。周围的雾气像被风吹散的烟,迅速消退。镜中映出的影像变得清晰:生者的前世不再被黑线缠绕,显露出因果的脉络;亡者的今生不再被白雾笼罩,浮现出安详的笑容。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把银锁取下来,挂在轮回镜旁,说“你走吧,娘不拦你了”;怕婴儿讨债的家人抱着孩子,说“不管你来干啥,都是咱家的宝”;周寡妇把孩子的胎发撒向温泉,说“顺着水漂吧,想去哪就去哪”。

老婆婆的草药晒得差不多了,她把药捆成小把,放在轮回镜旁,说“谁心里疼,就拿一把,熬了喝,能好受点”;守谷人用融水擦拭往生石,把朱砂字擦掉,露出底下的“自然之道”,说“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拦不住的”;孩子们在谷里追逐,他们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鸟,鸟群飞向冰川,像一群自由的灵魂。

离开生死谷时,守谷人送给他们一块温泉边的石头,石头被泉水泡得温润,上面天然形成一个“放”字。“轮回镜说,谢谢你让它明白,生死不是终点,是换种方式的相守,就像这石头,泡在温泉里是暖的,放在雪里是凉的,却还是那块石头,没变过。”他望着重新清澈的轮回镜,镜面映出温泉的暖、冰川的凉,像幅阴阳相生的画,“就像这生死谷,既有离别的疼,也有重逢的盼,两样都尝过,才算没白在这世上走一回。”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初春的暖阳晒得松软,路边的冻土开始解冻,冒出点点新绿,像星星落在地上。远处的草原上,牧民赶着羊群,羊铃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清脆得像童谣。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河流和草原环绕的部落正在缓缓显现,部落的帐篷前挂着能映照传承的“血脉镜”,这面镜子能照出家族的根脉,血脉越亲,镜面的光越亮,若有背叛家族的行为,镜面就会出现裂痕,当地人称之为“同源部”。传说同源部的血脉镜能让人不忘根本,却在最近频频开裂,镜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多,部落里的人开始为了牧场争斗,兄弟反目,叔侄成仇,连最年长的族长都唉声叹气,说“忘了祖宗了”。

“是‘叛亲煞’在作祟。”一个骑着马的年轻牧民告诉他们,“上个月有个外出求学的年轻人回来,说‘人要为自己活,不用管家族’,他把祖宗的牌位从血脉镜前挪走,说‘这些都是累赘’,从那以后镜子就不对劲了。现在连亲兄弟分羊群,都要用尺子量,多一根羊毛都要吵半天,哪像以前,一家有难,全族帮忙。”

纳煞镜的青光中,同源部的景象愈发清晰:部落的帐篷错落有致,却透着股疏离的气息,每家的帐篷前都划着界限,不让别人的羊靠近;血脉镜上的裂痕像蜘蛛网,从中心蔓延到边缘,有的裂痕里甚至渗着黑气;祖宗的牌位被扔在帐篷角落,上面落满了灰尘;那个年轻人的书本散落在血脉镜旁,书页上的“自我”二字被煞气扭曲,像个自私的影子,正往镜中的血脉光丝里钻。部落中心的“宗祠帐”——供奉血脉镜的大帐篷,帐帘紧闭,里面的香火早就灭了,只有血脉镜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像颗即将熄灭的星。

“不是血脉太脆弱,是‘只认自己’的自私在斩断根脉。”陈砚望着宗祠帐的方向,“血脉镜的本质是‘照见同源’,不是‘捆绑自由’。它映出的光丝,是祖宗传下的骨血,是兄弟间的扶持,是家族里的守望,这些不是累赘,是风雨里的依靠。那个年轻人的话像把斧头,砍的不是牌位,是自己的根;为牧场争斗的兄弟不是真缺那点草,是被‘不能吃亏’的念头迷了心;反目的叔侄不是天生不和,是忘了小时候一起在草原上追狼的日子。血脉镜开裂不是要惩罚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认祖归宗’。”

阿竹的铜镜里,同源部的血脉镜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镜中映出个老牧民的画面:他把自己的羊群分了一半给受灾的侄子,说“都是一个祖宗养的,分那么清干啥”;他给孩子们讲家族的故事,说“以前没牧场,全族挤在一个帐篷里,不也活下来了”——这些被自私掩盖的亲情,像草原上的老树根,盘根错节,断不了。“亲情比自私更顽固,只要没被自己挖断。”阿竹的眼睛亮起来,“叛亲煞能斩断表面的光丝,却割不断骨子里的牵挂。就像那个挪牌位的年轻人,夜里总梦见奶奶给他讲故事,说‘别忘了家’;为牧场吵架的兄弟,其实会偷偷往对方的羊圈里放草料;反目的叔侄,看到对方的孩子生病,还是会连夜骑马去找医生。这些藏不住的惦记,就是血脉镜最想照出的真血脉。”

马车朝着同源部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刚解冻的草原,留下串带着青草香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同源部的位置亮起碧绿色的光,像草原上的河流一样蜿蜒。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马车驶入同源部时,初春的草原刚褪去最后一层薄雪,嫩绿色的草芽从土缝里钻出来,星星点点地缀在枯黄的草场上。远处的河流解冻了,冰排撞击的声音哗啦啦响,像在为新生欢唱。与生死谷的凝重不同,这里本该是血脉相连的部落聚居地,此刻却像被拆散的骨牌,透着股支离破碎的寒意——帐篷间的空地上划着一道道浅沟,沟里撒着白石灰,像一道道无形的墙;每家帐篷前都竖着木杆,上面挂着自家的标记,标记旁系着红绳,据说红绳能“防外人”;孩子们在各自的地界里玩耍,想跨过沟时,总会被大人厉声喝止,小小的脸上满是困惑。

“昨儿个巴特尔家的羊群,啃了苏赫巴鲁家地界里的三丛草。”骑着马的年轻牧民勒住缰绳,马蹄踏过白石灰线,留下个清晰的印子,“就三丛草,两家在河边打了起来,巴特尔的爹抄起了套马杆,苏赫巴鲁的娘把奶桶都砸了。其实他们是一个爷爷的孙子,小时候还在一个羊圈里睡觉呢,现在倒好,为了三丛草,差点动刀子。”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部落上空,青光穿透清新的空气,照向中心的宗祠帐。那顶供奉血脉镜的大帐篷果然如镜中所见,帐帘紧闭,里面的香火早已熄灭,只有血脉镜的微光在帐内闪烁,像颗孤独的星。帐外的空地上,祖宗的牌位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块牌位的角磕掉了,露出底下“同源”两个字的刻痕。那个外出求学的年轻人留下的书本散落在牌位旁,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其中一页上写着“要摆脱家族的束缚”,字迹在青光中泛着黑气,像条毒蛇,正往血脉镜的裂痕里钻。最触目的是血脉镜本身,镜面的裂痕从中心蔓延到边缘,有的裂痕宽得能塞进手指,裂痕里的黑气缠绕着残存的血脉光丝,把光丝勒得越来越细。

“不是血脉太稀薄,是‘各顾各’的私心在剪断根须。”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血脉光丝露出上面的结,这些结是一代代人用亲情系上的:有奶奶给孙子缝的襁褓结,有哥哥帮弟弟打的马鞭结,有叔伯给侄子系的护身符结——这些被私心剪断的结,被叛亲煞放大,让血脉镜彻底失去了映照同源的能力,“人总以为‘独立’是成长,却忘了家族的根,本是抵御风雨的伞。巴特尔和苏赫巴鲁为三丛草打架,不是真在乎草,是被‘不能输’的面子迷了心;那个挪牌位的年轻人,不是真要摆脱束缚,是把‘不懂事’当成了‘有主见’;喝止孩子跨线的大人,不是真要划清界限,是怕‘吃亏’的念头盖过了亲情。血脉镜开裂不是要惩罚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抱团’。”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生死谷带回的“放”字石,放在宗祠帐前。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青光顺着石头的纹路流进血脉镜的裂痕里,裂痕里的黑气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有缕光顺着裂痕钻进帐内,照在血脉镜上,镜中突然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巴特尔和苏赫巴鲁小时候在一个羊圈里睡觉,巴特尔把暖炕让给弟弟;他们的爷爷在世时,把最好的牧场分给两个儿子,说“草是大家的,羊也是大家的”;部落里的人以前一起抵御暴风雪,男人铲雪,女人烧茶,孩子们给马喂草料——这些被遗忘的温情,像埋在草原下的泉眼,只要有光就会涌出活水。

“你看,同源的根扎得深,断不了。”阿依指着那缕光,“叛亲煞能剪断表面的光丝,却割不断骨子里的牵连。巴特尔打架时,手里的套马杆举了半天,没舍得落下去;苏赫巴鲁的娘砸完奶桶,夜里偷偷给巴特尔家送了新做的奶豆腐;那个挪牌位的年轻人,书里夹着奶奶给他绣的荷包,上面绣着‘想家’两个字。这些藏不住的惦记,就是血脉镜最想照出的真血脉。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把裂痕补好,让这些被剪断的光丝重新连起来。”

跟着年轻牧民往宗祠帐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个暖心的现象:家里有老人的帐篷,周围的白石灰线总是模糊的。部落边缘的一顶旧帐篷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把自己的奶疙瘩分给邻居家的孩子,孩子的爹就是和她家儿子吵架的苏赫巴鲁,老奶奶却说“都是娃娃,哪分什么你的我的”,她家帐篷前的血脉镜碎片虽然也有裂痕,却有圈淡淡的光晕,照出的血脉光丝比别处的粗——经历过风雨的老人,像草原上的老胡杨,知道根连着才能活下去。

“老人心里的秤准,分得清轻重。”阿竹的铜镜突然贴近那圈光晕,镜中映出巴特尔奶奶的记忆:她年轻时,部落遭遇旱灾,全族的人围着一口井分水解渴,她把自己家的那份分给了更渴的侄子;她的丈夫去世早,是苏赫巴鲁的爷爷帮着她把孩子拉扯大,说“一个祖宗的骨血,不能不管”——这些被私心盖住的恩情,成了对抗叛亲煞的微光,“自私不是本性,是被‘别人都这样’的念头带偏的。叛亲煞只敢用年轻人的冲动做文章,却不敢让人知道巴特尔夜里偷偷往苏赫巴鲁的羊圈里放了把盐,说‘羊吃了有力气’。就像被风吹散的羊群,看着散了,只要头羊一声叫,就会重新聚起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抱团。”

在宗祠帐前,他们见到了那个挪牌位的年轻人。他正蹲在地上,用手把祖宗的牌位一个个扶起来,手指被牌位的棱角硌得发红。看到陈砚等人,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荷包上的“想家”两个字被泪水泡得有些模糊:“我在外面读书时,总有人问我‘你是从哪来的’,我才想起奶奶说的‘忘了根,走到哪都是飘着的’。我把牌位挪走,不是想摆脱家族,是怕自己没出息,给祖宗丢人……”

纳煞镜的青光落在那个荷包上,荷包突然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年轻人血脉里的记忆:他小时候坐在爷爷的膝头,听爷爷讲部落的历史,说“我们的祖先靠抱团才在草原上活下来”;他第一次骑马摔了跤,是苏赫巴鲁的爹把他扶起来,说“男孩子,摔几次才结实”;他离开家时,巴特尔往他包里塞了把草原的土,说“想家了就闻闻”——这些被“独立”掩盖的牵挂,像条无形的线,把他和部落紧紧连在一起。

“认祖不是束缚,是知道自己从哪来。”白发老奶奶把一碗热奶茶递给年轻人,“你看这草原上的草,看着一棵棵的,根在地下都连着呢,这样才能挡住风沙。”

血脉镜的裂痕在这一刻开始愈合,无数被剪断的血脉光丝从裂痕里钻出来,像雨后的春笋,迅速生长、缠绕,重新织成一张大网。陈砚让部落里的人都来说说“自己最感谢家族的一件事”,不管多小。

“我小时候得了天花,是全族的人凑钱请的郎中,不然早就没了。”巴特尔的爹红着眼说。

“我家的羊被狼叼走时,是苏赫巴鲁的爷爷帮我家赶回来的,他的腿就是那时候被狼咬伤的。”一个中年牧民低着头说。

“我娘走得早,是巴特尔的奶奶给我缝的棉袄,比亲娘缝的还暖。”苏赫巴鲁小声说。

随着这些话出口,血脉镜上的裂痕彻底消失,镜面重新变得光洁,映出部落里每个人的脸,脸上都泛着血脉相连的红光。巴特尔和苏赫巴鲁把帐篷前的白石灰线擦掉,说“以后让羊随便吃”;那个年轻人把祖宗的牌位重新摆回血脉镜前,点上了新的香火;喝止孩子的大人笑着让孩子们跨线玩耍,说“都是一个祖宗的娃,别学我们糊涂”。

白发老奶奶的旧帐篷前聚满了人,大家分着奶疙瘩,说着以前的事,有人说“明天一起去修水渠吧”,有人说“该给祖宗的牌位刷层新漆了”,笑声像草原上的风,轻快又温暖。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把摔倒的小伙伴扶起来,像小时候的巴特尔和苏赫巴鲁。

离开同源部时,年轻牧民送给他们一把用红绳编的马鞭,鞭梢上系着个小小的“同源”木牌。“血脉镜说,谢谢你让它明白,家族不是束缚,是累了能靠的肩膀,是难了能喊的亲人,就像这马鞭,攥在手里,才知道自己有根。”他望着重新亮起来的血脉镜,镜面的光与草原的绿交织,像幅生机勃勃的画,“就像这同源部,既有各自的帐篷,也有共用的牧场,两样都有,才算没白在这世上做回亲人。”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暮春的繁花覆盖,路边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红的、黄的、紫的,像给草原铺了块彩色的毯子。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一声声“布谷”“布谷”,像是在催促着什么。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梯田环绕的村落正在缓缓显现,村落里的晒谷场上摆着能映照劳作的“勤镜”,这面镜子能照出人的付出与收获,勤劳的人照镜子时,镜中会出现饱满的谷物,懒惰的人照镜子时,镜中则是荒芜的田地,当地人称之为“耕耘村”。传说耕耘村的勤镜能让人明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却在最近频频失准,镜中勤劳的人映出荒芜,懒惰的人反倒映出丰收,村里的人开始觉得“干多干少一个样”,田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连最勤快的老农都叹了口气,说“这世道,勤快不顶用了”。

“是‘惰业煞’在作祟。”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告诉他们,“上个月有个游手好闲的人来村里,说‘会偷懒才是本事,累死累活也发不了财’,他还教大家怎么把别人的庄稼挪到自己地里,从那以后勤镜就不对劲了。现在连孩子都学懒了,放着牛不牧,跑去河边钓鱼,说‘钓鱼比放牛轻松’。”

纳煞镜的青光中,耕耘村的景象愈发清晰:村落里的梯田高低错落,却有大半长满了野草,只有零星几块田里种着庄稼,长得还稀稀拉拉;勤镜立在晒谷场的中央,镜面忽明忽暗,映出的影像颠三倒四,有个天天除草的老农,镜中映出的却是荒田,有个从不干活的懒汉,镜中反倒堆着金灿灿的谷堆;那个游手好闲的人留下的草帽扔在勤镜旁,草帽上沾着的草籽在青光中变成了黑色的煞气,正往镜中的田地里钻。村落中心的“丰收碑”——刻着“春种秋收,天道酬勤”的石碑,上面的字迹被人用泥巴糊住了,泥巴上还印着几个脚印,像是有人故意踩上去的。

“不是勤劳不顶用,是‘走捷径’的念头在搅乱因果。”陈砚望着勤镜的方向,“勤镜的本质是‘照见付出’,不是‘衡量收获’。它映出饱满的谷物,是告诉你‘汗水不会白流’;它映出荒芜的田地,是提醒你‘偷懒迟早要还’。那个游手好闲的人不是真有本事,是把‘损人利己’当成了‘聪明’;把别人庄稼挪到自己地里的人,不是真有办法,是把‘偷窃’当成了‘捷径’;学懒的孩子,不是真觉得钓鱼轻松,是没尝过丰收的甜。勤镜失准不是要迷惑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踏实’。”

阿竹的铜镜里,耕耘村的勤镜突然闪过一丝准头,镜中映出个老妇人的画面:她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除草,说“草除了,庄稼才能长”;她把自己种的蔬菜分给村里的懒人,说“尝过好庄稼,才知道该下力气”;她教孙子认谷种时,总说“好种子也得勤浇水,不然长不出好谷子”——这些被懒惰掩盖的坚持,像田埂上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勤劳比懒惰有韧性,只要没被自己放弃。”阿竹的眼睛亮起来,“惰业煞能颠倒镜中影像,却盖不住藏在骨子里的踏实。就像那个天天除草的老农,虽然镜中映出荒田,却还是每天去田里转,说‘草除了,心里踏实’;那个懒汉,夜里总梦见自己的谷堆被人搬走,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些藏不住的本分,就是勤镜最想照出的真耕耘。”

马车朝着耕耘村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开满野花的路,留下串带着泥土香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耕耘村的位置亮起翠绿色的光,像刚长出来的禾苗一样充满生机。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马车驶入耕耘村时,暮春的阳光正烈,晒谷场的泥土被晒得滚烫,赤脚踩上去能烫得人直跳脚。梯田里的野草疯长,把田埂都吞了大半,只有几株倔强的稻苗从草缝里探出头,叶片上还留着被虫咬过的痕迹。与同源部的疏离不同,这里本该是汗水浇灌的丰收之地,此刻却像被荒废的棋局,透着股令人惋惜的颓败——晒谷场的石碾子上长满了青苔,碾盘的缝隙里卡着去年的谷壳,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家家户户的农具扔在屋檐下,锄头生了锈,镰刀卷了刃,像一群被遗弃的老兵;孩子们拿着树枝在泥地上画田垄,画完就用脚擦掉,说“画的比种的好”,眼神里的不屑像根小刺,扎得人心头发紧。

“昨儿个老秦家的牛,把老李家的秧苗啃了半亩。”扛着锄头的汉子把锄头往地上一拄,锄刃插进土里半寸,“老秦不仅不赔,还说‘你家的草比秧苗多,牛吃了算帮你除草’,气得老李差点掀了他家的灶台。其实老秦年轻时是村里最勤快的,天不亮就去田里,露水能打湿三层衣,现在倒好,整天蹲在墙根晒太阳,说‘种了也白种,不如歇着’。”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村落上空,青光穿透燥热的空气,照向晒谷场的勤镜。那面镜子果然如镜中所见,镜面忽明忽暗,映出的影像颠三倒四:天天除草的王老汉,镜中是荒草齐腰的田地;从不干活的刘二懒,镜中却堆着小山似的谷堆,谷粒上还沾着别人田里的泥土;最讽刺的是镜中映出的游手好闲者,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谷堆上,手里把玩着偷来的谷穗,脸上的得意像抹不掉的油彩。丰收碑上的泥巴被太阳晒得开裂,露出底下“天道酬勤”四个字的边角,字缝里缠着的煞气像藤蔓,把石碑缠得密不透风。那个游手好闲者留下的草帽滚到碑脚,帽檐上的草籽发了芽,却长出些歪歪扭扭的野草,像在嘲笑这荒唐的景象。

“不是天道不公,是‘投机取巧’的念头在蒙骗自己。”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勤镜影像露出里面的破绽:刘二懒的谷堆底下垫着木板,木板下藏着别人家的稻穗;王老汉的荒田影像里,藏着他弯腰除草的影子,只是被煞气遮了大半;连游手好闲者的得意笑容里,都藏着一丝慌乱,像怕被戳穿的小偷——这些被懒惰掩盖的真相,被惰业煞扭曲,让勤镜成了颠倒黑白的幌子,“人总以为‘小聪明能占便宜’,却忘了土地最实在,撒多少种,出多少苗,骗不了它。老秦蹲墙根不是真懒,是看着别人偷奸耍滑没受罚,心里的劲泄了;老李气掀灶台不是真计较半亩秧苗,是觉得‘踏实干活的反倒吃亏’;孩子画田垄不是真不屑,是没见过满田金黄的样子,不知道汗水能种出奇迹。勤镜失准不是要纵容谁,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同源部带回的红绳马鞭,挂在勤镜的支架上。马鞭上的“同源”木牌在阳光下泛着光,青光顺着红绳流进勤镜,镜中颠倒的影像突然晃动起来,王老汉的荒田影像里,野草开始消退,露出底下绿油油的秧苗;刘二懒的谷堆则像被风吹过似的,谷粒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的木板和偷来的稻穗——这些被掩盖的真相,像被雨水冲刷的泥地,总有露出本色的一天。

“你看,土地不会撒谎,付出多少都记着呢。”阿依指着晃动的影像,“惰业煞能颠倒镜中景象,却改不了土地的记性。王老汉每天除草时,总在田埂上种几棵向日葵,说‘看着它们往上长,就有劲儿’;老秦蹲墙根时,手里总攥着粒谷种,摸得发亮;刘二懒偷稻穗时,手抖得厉害,总怕被人看见;孩子画的田垄里,其实偷偷埋了自己捡的谷粒,盼着能长出苗来。这些藏不住的盼头,就是勤镜最想照出的真耕耘。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把谎言戳破,让这些被掩盖的汗水重新发光。”

跟着扛锄头的汉子往晒谷场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个奇特的现象:越是家里有“传家宝农具”的,田地荒得越轻。村东头的老磨坊里,一对老夫妻正擦拭着祖传的犁,犁铧被擦得锃亮,老人说“这犁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他说‘犁过的地,才叫地’”,他们家的田虽然也长了草,却留着整齐的垄沟,像在等主人回来耕种——刻在骨子里的勤劳,像埋在地里的种子,只要有机会就会发芽。

“有老物件的人家心里有谱,懒不彻底。”阿竹的铜镜突然贴近那对老夫妻,镜中映出老秦的记忆:他年轻时跟父亲学插秧,父亲说“手要稳,脚要实,苗才能扎根”;他第一次种出满田稻谷时,全村人来他家喝喜酒,父亲把自己的锄头送给了他,说“勤快点,日子才能沉甸甸的”——这些被懒惰盖住的传承,成了对抗惰业煞的微光,“偷懒不是本性,是被‘别人都偷懒’的念头带坏的。惰业煞只敢用老秦的消沉做文章,却不敢让人知道他夜里总去田边转,看有没有野兽糟蹋庄稼。就像被野草盖住的田垄,看着没了,犁一翻就出来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踏实。”

在晒谷场边,他们见到了那个蹲墙根的老秦。他正用树枝在地上划着田垄,划得比孩子认真,树枝尖都磨秃了。看到陈砚等人,他突然把树枝一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包谷种,谷种颗颗饱满,闪着光:“我爹说‘谷种要选最沉的,才能长出最壮的苗’,我这包谷种,挑了三个月……可看着别人轻轻松松就有谷堆,我这手啊,抬不起来了。”

纳煞镜的青光落在那包谷种上,谷种突然发出金黄色的光,照亮了老秦记忆里的画面:他父亲在月光下犁地,说“夜里土凉,犁起来不费劲,苗也长得好”;他年轻时和老李一起插秧,你追我赶,笑声能惊飞田里的鸟;他给孩子讲自己种出第一茬稻子时,孩子眼睛亮得像星星——这些被消沉掩盖的热情,像灶膛里的火星,只要扇扇风就能燃起来。

“别人偷的谷堆会塌,自己种的才稳当。”扛锄头的汉子把自己的锄头递过去,“你看这锄刃,锈了能磨,人懒了,也能重新勤起来。”

勤镜的影像在这一刻彻底翻转,颠倒的景象消失不见,镜中清晰地映出每个人的付出:王老汉的田里绿油油的,向日葵开得正艳;刘二懒的田则荒草丛生,他站在田边,脸涨得通红;老秦握着谷种,正往田里走,脚步虽慢却很稳。陈砚让村里的人都来说说“自己最骄傲的一次耕种”,不管收成如何。

“我年轻时种的麦子,穗子比别人的长半寸,磨出的面能多蒸两个馒头。”王老汉挺起了腰板。

“我爹教我种的红薯,个个长得像小元宝,村里的人都来讨种。”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说。

“我去年种的南瓜,结了个几十斤的大的,分给全村人吃了,都说甜。”老秦家的孩子抢着说。

随着这些话出口,勤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晒谷场。丰收碑上的泥巴被光芒震落,“春种秋收,天道酬勤”八个字金光闪闪,刺得人眼睛发亮。老秦和老李一起去补栽秧苗,老秦说“等收了稻子,我请你喝酒”;刘二懒把偷来的稻穗还了回去,拿起锄头开始除草,说“原来干活也不那么累”;孩子们跟着大人去田里,有的拔草,有的浇水,虽然笨手笨脚,却学得认真。

老夫妻的犁派上了用场,老秦牵着牛,在田里犁出第一道新垄,泥土的清香混着汗水的味道,让人心里踏实;王老汉的向日葵田边,围满了看的人,有人说“我也想种点啥”;晒谷场的石碾子被推了起来,碾谷子的声音轰隆隆响,像在为丰收喝彩。

离开耕耘村时,老秦送给他们一袋新收的谷种,谷种沉甸甸的,透着股踏实的分量。“勤镜说,谢谢你让它明白,丰收不是看镜里的谷堆,是看手里的老茧,脚下的泥,心里的盼,就像这谷种,埋进土里,肯浇水,肯除草,就没有长不出的苗。”他望着重新明亮的勤镜,镜面映出梯田的新绿,像幅充满希望的画,“就像这耕耘村,既有偷懒的糊涂,也有勤劳的本分,两样都经历过,才算没白在这世上种一回地。”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盛夏的浓荫覆盖,路边的池塘里开满了荷花,粉白相间,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像颗颗珍珠。远处的城镇里,传来阵阵吆喝声,杂耍的锣鼓、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笑,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声。纳煞镜的镜面中,一座被护城河环绕的古城正在缓缓显现,古城的中心广场上立着能映照善恶的“昭明镜”,这面镜子能照出人的品行,行善者镜中映出祥云,作恶者镜中现出血影,当地人称之为“明善城”。传说明善城的昭明镜能劝人向善,却在最近频频失色,镜面上蒙着层灰,善恶影像都变得模糊,城里的人开始对恶行视而不见,对善举冷嘲热讽,连最耿直的捕头都摇着头说“人心看不清了”。

“是‘麻木煞’在作祟。”一个挑着货担的小贩告诉他们,“上个月有个外乡人在城里被抢,喊了半天没人帮忙,抢东西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说‘谁多管闲事谁倒霉’,从那以后昭明镜就不对劲了。现在连孩子都学精了,看见老人摔倒,远远地绕着走,说‘别赖上咱们’。”

纳煞镜的青光中,明善城的景象愈发清晰:古城的城墙斑驳,护城河的水有些浑浊,水面上漂着些垃圾;中心广场的昭明镜蒙着灰,镜面的影像模糊不清,有个扶老人的书生,镜中却飘着淡淡的黑影,有个偷东西的小偷,镜中反而闪着微光;那个抢东西的人留下的匕首扔在镜旁,匕首上的血迹在青光中变成了黑色的煞气,正往镜中渗透,让善恶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古城里的“义举碑”——刻着历代行善者名字的石碑,上面被人泼了墨,“见义勇为”四个字被墨汁盖得严严实实,旁边还刻着“多管闲事”的歪字,像在嘲讽着曾经的正义。

“不是善恶分不清,是‘怕惹麻烦’的念头在蒙上眼睛。”陈砚望着昭明镜的方向,“昭明镜的本质是‘照见本心’,不是‘审判对错’。它映出祥云,是告诉你‘行善时,心是亮的’;它现出血影,是提醒你‘作恶时,心是慌的’。那个外乡人被抢时没人帮,不是人心坏了,是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捆住了脚;孩子绕着老人走,不是天生冷漠,是被大人的‘教训’吓住了;对善举冷嘲热讽的人,不是真不屑,是怕自己做不到,就用嘲笑掩饰心虚。昭明镜失色不是要纵容恶,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分辨是非’。”

阿竹的铜镜里,明善城的昭明镜突然闪过一丝清明,镜中映出个老捕头的画面:他年轻时追小偷,被砍了一刀,却死死抓住小偷不放,说“放了你,更多人要遭殃”;他看到老人摔倒,总会先让人作证,再去扶,说“既要行善,也要保护自己”;他教徒弟时总说“眼睛可以闭,心不能瞎”——这些被麻木掩盖的正义,像黑夜里的灯笼,再微弱也能照亮方寸之地。“善良比麻木有力量,只要没被自己封印。”阿竹的眼睛亮起来,“麻木煞能模糊镜中影像,却盖不住藏在心底的良知。就像那个扶老人的书生,虽然被人议论,却还是每天去给老人送药;那个绕着走的孩子,其实偷偷把自己的零花钱放在老人的碗里;连那个说‘谁多管闲事谁倒霉’的抢匪,夜里总梦见被抢的外乡人在哭。这些藏不住的不安,就是昭明镜最想照出的真善恶。”

马车朝着明善城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留下串带着市井气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明善城的位置亮起银白色的光,像月光洒在古城的屋顶上。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马车驶入明善城时,盛夏的蝉鸣正烈,城墙根的老槐树上,蝉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发涨。护城河里的荷叶挨挨挤挤,遮住了半条河面,偶有红鲤从叶底游过,搅得水珠滚落入水,溅起一圈圈涟漪。与耕耘村的颓败不同,这里本该是善恶分明的城池,此刻却像蒙眼的判官,透着股是非不分的混沌——中心广场的昭明镜蒙着厚厚的灰,镜面被人乱涂乱画,有孩童用石子刻下“不管我事”,有醉汉泼上酒渍,像块被遗弃的废铜;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遇见争执都绕着走,卖菜的小贩被偷了钱,喊了两声见没人应,也就自认倒霉,低下头继续吆喝;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改了话本,把“路见不平”换成了“明哲保身”,听客们反倒喝彩,说“这才叫聪明”。

“昨儿个西巷的张婆婆在家门口摔倒了,躺了半个时辰,来往的人踩得地砖都发亮,愣是没人扶。”挑着货担的小贩把担子往墙角一放,抹了把汗,“最后是个路过的外乡人把她扶起来的,结果张婆婆的儿子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住外乡人要赔钱,说‘不是你撞的,你为啥扶’。那外乡人急得脸红脖子粗,周围的人要么低头喝茶,要么踮脚看戏,没一个人说句公道话。”

陈砚的纳煞镜悬在古城上空,青光穿透嘈杂的市井声,照向中心广场的昭明镜。那面镜子果然如镜中所见,镜面的灰层下,善恶的影像扭曲在一起:扶张婆婆的外乡人,镜中缠着淡淡的黑影,像被冤屈的锁链;袖手旁观的路人,镜中却泛着虚伪的白光,像蒙尘的银器;最刺眼的是那个讹人的儿子,镜中非但没有血影,反而有层薄薄的光晕,仿佛占了理。义举碑上的墨汁被雨水冲得晕开,“见义勇为”四个字只剩残笔,旁边的“多管闲事”却被人用红漆描了又描,红得像血。抢东西的人留下的匕首插在碑前的土里,刀柄上的煞气顺着碑缝往上爬,把“义”字的最后一点彻底吞噬。

“不是人心瞎了,是‘怕引火烧身’的念头在蒙眼布。”陈砚的指尖划过纳煞镜,镜中放大的光晕露出里面的虚浮:讹人儿子的光晕里,藏着他偷偷往母亲药里掺安眠药的影子;路人的白光下,是他们看见张婆婆摔倒时下意识想扶又缩回的手;外乡人的黑影中,反而有缕微光,那是他扶人时心里的坦然——这些被麻木掩盖的真相,被麻木煞颠倒,让昭明镜成了混淆是非的幌子,“人总以为‘冷漠是自保’,却忘了人心是面镜子,你对它冷,它就对你寒。张婆婆的儿子讹人,不是真糊涂,是觉得‘不讹白不讹,反正没人作证’;路人不扶,不是真狠心,是被‘扶了被讹’的新闻吓怕了;说书先生改话本,不是真认同明哲保身,是怕说正义故事没人听,砸了饭碗。昭明镜失色不是要颠倒黑白,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善恶有报’。”

阿依从行囊里取出耕耘村带回的谷种,撒在昭明镜的底座周围。谷种落在灰层上,竟有几粒钻进了镜面的刻痕里,青光顺着刻痕渗入,镜中扭曲的影像突然颤抖起来:讹人儿子的光晕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露出底下的血影;路人的白光褪去,显露出他们躲闪的眼神;外乡人的黑影则被那缕微光冲散,镜中浮现出他家乡母亲的笑容,说“儿啊,见人难处搭把手,不亏心”——这些被掩盖的本心,像雨后的青苔,只要有缝隙就会蔓延。

“你看,心里的光捂不住,再厚的灰也盖不住。”阿依指着颤抖的影像,“麻木煞能颠倒镜中善恶,却抹不掉人心里的是非秤。张婆婆的儿子讹人时,手在抖,不敢看外乡人的眼睛;路过的裁缝偷偷把当时的情景画在了布上,说‘总得有人记着真相’;茶馆老板给外乡人免了茶钱,说‘我信你是好人’;连扔石子刻字的孩童,夜里都梦见张婆婆骂他‘没良心’。这些藏不住的愧疚,就是昭明镜最想照出的真善恶。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把蒙眼布扯掉,让这些被掩盖的本心重新见光。”

跟着小贩往中心广场走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个耐人寻味的现象:越是家里挂着“行善积德”匾额的,心里的是非越明。北街的药铺里,掌柜的正给没钱买药的乞丐抓药,说“记账上,啥时候有啥时候还”,他柜台上的小铜镜虽然也蒙着雾,却能照出他给乞丐药里偷偷多加的当归——刻在门楣上的家训,像根定海神针,能稳住摇摆的良心。

“有家训的人家心里有准星,迷不了路。”阿竹的铜镜突然贴近那面小铜镜,镜中映出老捕头的记忆:他刚当捕头时,父亲就教他“见恶不除,就是帮凶”;有次他抓了偷东西的少年,没送官,而是带他学手艺,说“知错能改,比坐牢强”;他现在虽然退休了,还总在腰间别着块令牌,说“看见它,就不敢偷懒”——这些被麻木盖住的坚守,成了对抗麻木煞的微光,“冷漠不是本性,是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风气染的。麻木煞只敢用路人的犹豫做文章,却不敢让人知道他们中有个郎中,偷偷给张婆婆把了脉,说‘骨头没断,就是吓着了’。就像被灰尘盖住的铜镜,看着暗了,擦一擦就亮了,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清明。”

在中心广场上,他们见到了那个讹人的儿子。他正蹲在义举碑前,用指甲抠着“多管闲事”的红漆,指甲缝里渗着血,却像感觉不到疼。看到陈砚等人,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外乡人被讹的钱,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娘说她是自己摔的,让我把钱还回去”:“我娘今早说不出话了,就指着这钱流泪……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觉得外乡人好欺负,现在看着他走时回头望我的眼神,我这心啊,像被针扎了。”

纳煞镜的青光落在那包钱上,钱上突然浮现出张婆婆的虚影:她平时总把馒头分给流浪的猫狗,说“都是条命”;她儿子小时候偷了邻居的鸡蛋,她硬是拉着他去认错,罚他饿了两顿饭;她摔倒时,其实看见是自己儿子偷偷撤了门口的脚垫——这些被贪婪掩盖的善良,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有悔意就能发芽。

“错了能认,黑的能洗白,冷的心能焐热。”老捕头把腰间的令牌递给年轻人,“你看这令牌,上面刻着‘公’字,心里装着这个字,就不会走歪路。”

昭明镜的灰层在这一刻簌簌脱落,露出光洁的镜面,镜中善恶分明:行善者的祥云聚成了彩虹,作恶者的血影凝成了锁链。张婆婆的儿子拿着钱去官府自首,说“该罚该打我认”;裁缝拿出画着真相的布,当众展示,说“外乡人是好人”;茶馆老板请回说书先生,让他把正义故事改回来,听客们听得拍案叫好;孩子们用布擦掉镜面上的刻字,有个孩子说“我娘说见人摔倒要扶,不然长大没人扶咱”。

药铺掌柜的谷种发了芽,他特意围了个小篱笆,说“这是良心苗,得好好养着”;老捕头带着年轻人去给外乡人道歉,虽然没找到人,却把钱捐给了驿站,说“让他路过时能看见,咱明善城不全是糊涂人”;护城河边,有人开始打捞垃圾,说“水干净了,人心才能亮堂”。

离开明善城时,小贩送给他们一块刚出炉的芝麻糖,甜得沁心。“昭明镜说,谢谢你让它明白,善恶不在别人眼里,在自己心里,就像这芝麻糖,心是甜的,吃着才香。”他望着重新清亮的镜面,镜中映出古城的烟火气,有行善的暖,有认错的勇,像幅活起来的《清明上河图》,“就像这明善城,既有市井的杂,也有正义的光,两样都有,才算没白在这世上活一回。”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被初秋的落叶铺成金毯,路边的柿子树挂满了红灯笼,风一吹就晃悠悠地响。远处的山谷里,传来采秋茶的姑娘们的歌声,脆生生的,混着茶香飘过来。纳煞镜的镜面中,一片被茶园环绕的村落正在缓缓显现,村落的晒茶场上摆着能映照本心的“清心境”,这面镜子能照出制茶人的匠心,心诚则茶味醇,心浮则茶味涩,当地人称之为“回甘村”。传说回甘村的清心境能让人沉心制茶,却在最近频频失准,镜中映出的茶味与实际大相径庭,用心做的茶被照出涩味,粗制滥造的茶反倒映出甘醇,村里的人开始觉得“用心没用”,把好茶的嫩芽揉碎了做粗茶,连最老的茶师都叹了口气,说“茶心丢了”。

“是‘浮躁煞’在作祟。”一个挎着茶篮的姑娘告诉他们,“上个月有个茶商来收茶,说‘样子好看就行,不用真回甘’,他教大家往茶里掺糖精,说‘喝着甜就行,管它真不真’,从那以后清心境就不对劲了。现在连孩子都学偷懒,采茶叶专挑大叶子,说‘小芽难采,卖价差不多’。”

纳煞镜的青光中,回甘村的景象愈发清晰:茶园里的茶树参差不齐,有的嫩芽被掐得乱七八糟,有的老叶却没人摘;晒茶场上的清心境蒙着层水汽,镜面映出的茶汤颜色失真,用心炒制的明前茶,镜中是浑浊的黄,粗制滥造的夏茶,镜中反倒清亮;那个茶商留下的糖精罐子扔在镜旁,罐口的煞气像只苍蝇,往每片摊晒的茶叶上落。村落中心的“茶祖碑”——刻着“心诚则灵,茶有回甘”的石碑,上面的“诚”字被人用刀刮了,换成了“利”字,红漆涂得刺眼,像颗生在茶丛里的毒瘤。

“不是匠心没用,是‘图快图利’的念头在搅乱茶心。”陈砚望着清心境的方向,“清心境的本质是‘照见初心’,不是‘衡量茶味’。它映出醇味,是告诉你‘心沉下去,茶才能活起来’;它映出涩味,是提醒你‘心浮气躁,茶也跟着急’。茶商的话像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茶心湖,让大家忘了‘一分火候一分味’的老理;往茶里掺糖精的人,不是真不懂茶,是被‘快钱’迷了眼;采大叶的孩子,不是真懒,是没尝过真正回甘的茶,不知道小芽里藏着春天的香。清心境失准不是要否定匠心,是在说‘你看,连石头都比人心懂得慢工出细活’。”

阿竹的铜镜里,回甘村的清心境突然闪过一丝真味,镜中映出个老茶师的画面:他炒茶时总说“要跟茶说话,它疼了会哭,舒服了会笑”;他把自己珍藏的老茶饼送给穷学生,说“懂茶的人喝,才不算糟蹋”;他教徒弟揉捻时,总让他们先把手洗三遍,说“心净,茶才净”——这些被浮躁掩盖的匠心,像深埋在茶山里的老树根,吸足了日月精华,熬得住岁月。“匠心比浮躁有韧性,只要没被自己碾碎。”阿竹的眼睛亮起来,“浮躁煞能颠倒镜中茶味,却盖不住藏在茶里的真心。就像那个用心炒茶的茶农,虽然镜中映出涩味,却还是每天多炒半小时,说‘茶懂我就行’;掺糖精的人夜里总梦见茶树叶黄了,说‘它们在骂我’;采大叶的孩子偷偷把采到的小芽藏起来,说‘留着给爷爷炒’。这些藏不住的坚守,就是清心境最想照出的真茶心。”

马车朝着回甘村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铺满茶渣的路,留下串带着茶香的辙痕。纳煞镜的青光在前方闪烁,镜背的世界地图上,回甘村的位置亮起墨绿色的光,像刚泡开的春茶,透着股沉静的香。

这条路,依旧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守护,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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