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夜深得像口井,把拳馆的灯光吞进去大半。李如龙靠在沙袋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疤子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屋顶上打盹,鼾声震得瓦片发颤;张大爷和几个老拳友围坐在煤炉旁,就着昏黄的灯光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老周在门口支起了小桌子,正往锅里下着面条,白色的雾气裹着麦香,在冷夜里晕开一片暖。

“尝尝?”老周端来一碗面条,上面卧着个荷包蛋,筷子往李如龙手里一塞,“刚煮的,趁热吃。”他自己也捧着一碗,蹲在旁边呼噜呼噜地吃,蓝布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被热气熏得发潮。

李如龙咬了口荷包蛋,蛋黄的流心烫得舌尖发麻,却暖得人心里发颤。“周哥,您说秦叔现在怎么样了?”他想起秦老头被警察带走时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老周往嘴里扒了口面,含糊不清地说:“放心,有王教练在,秦老头吃不了亏。再说了,那老东西精着呢,年轻时在黑市拳场里什么阴招没见过?王老板这点小伎俩,他闭着眼睛都能猜着。”话虽这么说,他往锅里添水的手却顿了顿,目光瞟向巷口的方向,那里只有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后半夜,风突然紧了。屋顶上的疤子“嗷”地喊了一声,说有东西砸下来了。李如龙赶紧往门口跑,就看见几块砖头落在拳馆的台阶上,碎成了渣。巷口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晃动的人影,手里似乎还拿着家伙。

“妈的,敢偷袭!”疤子从屋顶上跳下来,手里的钢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声,“兄弟们,抄家伙!”

“别冲动!”李如龙拉住他,目光盯着巷口的阴影,“他们不敢光明正大来,就是想激怒咱们,好让警察有借口抓人。”他想起老周教的“引进落空”,现在的情况,硬拼只会掉进对方的圈套。

张大爷也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烟锅往鞋底一磕:“小龙说得对!咱们守着就行,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他往煤炉里添了块煤,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皱纹,“当年我在工厂看仓库,遇到过更损的,往院子里扔鞭炮,想把我们引出去,结果自己掉进了排水沟。”

果然,见拳馆里没动静,巷口的人影骂骂咧咧了几句,就没了声响。李如龙却不敢放松,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王老板既然敢用栽赃的手段,就肯定还有后招。他走到沙袋旁,借着灯光翻看那本《太极十三势详解》,在“野马分鬃”那一页,老周的批注写得格外认真:“遇乱不慌,见招拆招,如野马分鬃,看似散,实则处处有护劲。”

天快亮时,巷口传来了三轮车的响声。一个收废品的老头蹬着车过来,看见拳馆门口守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这年头收个破烂都不安生”。李如龙心里一动,走过去帮他把车稳住:“大爷,您这是从哪过来的?”

老头擦了把汗,往拳馆里瞟了瞟:“从西边拆迁区过来的,那边昨晚可热闹了,来了好几辆挖掘机,说是要连夜拆楼,结果不知道被谁把轮胎放了气,现在还扔在那儿呢。”他压低声音,“我听工地上的人说,是王老板的活儿,本来想拆完那边就来这边……”

李如龙和老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疤子那伙年轻人干的——昨晚疤子说要“出去透透气”,原来是去给王老板的挖掘机放气了。

“这小子,看着糙,心思倒细。”老周往屋顶上喊了一声,“疤子,下来吃碗热面!”

疤子从屋顶上探出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周哥,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那几辆破挖掘机,不放了它们的气,今晚就得开到这儿来了!”他三两下跳下来,接过面条就往嘴里倒,烫得直吐舌头。

天亮时,秦老头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空荡荡的左袖沾了些灰尘,但精神头还行,看见拳馆没事,金牙在晨光里闪了闪:“看来我没白疼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秦叔,您没事吧?”李如龙赶紧迎上去,想扶他,却被他用拐杖挡住了。

“没事,就是在所里喝了几杯劣质茶,差点没把我送走。”秦老头往躺椅上一坐,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王老板那孙子,果然没安好心,跟所长说只要把我们多关几天,就给所里捐辆警车。”他顿了顿,烟卷在指间转了转,“不过他没想到,王教练的表哥是市局的,一个电话过去,所长立马就怂了。”

正说着,巷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王老板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不远处,他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冷冷地看了拳馆一眼,就示意司机开车。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多了些不甘和阴狠。

“他这是认怂了?”疤子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问。

“认怂?”秦老头笑了,“那孙子要是这么容易认怂,当年就不会被人打断肋骨还死撑着不吭声了。他这是在等,等咱们放松警惕。”他用拐杖往地上敲了敲,“拆迁区那边的活儿黄了,他肯定不甘心,接下来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老板没再派人来捣乱,拳馆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李如龙依旧每天凌晨站桩,白天去建材市场干活,晚上跟着秦老头和老周学拳。但他能感觉到,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暗流——建材市场的老板找他谈话说“最近生意不好,用不了那么多人了”,明显是怕得罪王老板;巷口的杂货店老板娘偷偷告诉他,王老板最近和几个“道上的”来往密切,那些人以前是跟着他爹混的,下手很黑。

这天晚上,李如龙练完拳准备回去,秦老头突然叫住他:“跟我来。”他拄着拐杖往拳馆后面的小隔间走,那里平时堆着些旧拳套和沙袋,很少有人去。秦老头用拐杖在墙角的砖头上敲了敲,那块砖竟然松动了,他伸手一抠,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

“进去看看。”秦老头把拐杖递给他,“里面有样东西,该给你了。”

洞口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李如龙爬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个不大的地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秦老头跟在后面,用打火机照亮,地窖的角落里堆着个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打开。”秦老头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李如龙擦掉木箱上的灰,打开锁扣。箱子里铺着红布,放着一套黑色的练功服,还有一本线装的书,封面上写着“形意拳精要”,字迹和那块铜令牌上的很像。最底下是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老照片——有秦老头年轻时在拳场的照片,他那时还没残疾,眼神凌厉,拳头紧握;有个穿着长衫的老人,正在教一群年轻人站桩,想必就是秦老头的师父;还有一张,是王老板小时候,穿着开裆裤,被秦老头抱在怀里,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这些都是我师父留下的。”秦老头拿起那张老照片,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老人,“他常说,拳练到最后,不是为了打赢谁,是为了守住自己。守住心里的那点正气,比什么都重要。”他把那本《形意拳精要》递给李如龙,“这书你拿着,比墙上那张破拳谱有用。”

李如龙捧着书,指尖有些发颤。他突然明白,秦老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教他,不仅是拳术,更是做人的道理。

“王老板今晚可能会来。”秦老头往地窖外爬,“他找的那几个‘道上的’,以前都是我师父的徒孙,按辈分,得喊我一声师叔。他们要是敢来,我就用这张老照片问问他们,当年我师父是怎么教他们的。”

回到拳馆时,老周和疤子已经带着人在等了。老周把那套太极刀拿了出来,刀鞘是黑色的,上面绣着太极图案,看着有些年头了。“这刀当年我师父送我的,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出鞘’。”他把刀递给李如龙,“你拿着,虽然你还不会用,但镇镇场子也行。”

疤子那伙年轻人也都抄起了家伙,有钢管,有扳手,还有人把汽修厂的千斤顶都扛来了,说“实在不行,就用这个把他们的车砸了”。张大爷和几个老拳友则搬来了几块大石头,堵在门口,说“想进拳馆,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夜色渐深,拳馆里的灯亮得像颗孤星。李如龙把那本《形意拳精要》揣在怀里,手里握着老周的太极刀,站在秦老头身边。秦老头的拐杖在地上轻轻敲着,笃,笃,笃,节奏和他站桩时的呼吸合拍。

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巷口。这次来的不是黑色轿车,是几辆面包车,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块刀疤,看着很吓人。王老板没出现,显然是想让这些人来“解决问题”。

“秦师叔,别来无恙啊。”光头走到拳馆门口,目光落在秦老头身上,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当年您在拳场可是威风得很,没想到现在守着这么个破地方。”

秦老头慢慢站起身,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拄:“阿彪,你师父没教过你,晚辈见了长辈要行礼吗?”他掏出那张老照片,“你看看这上面的人,还认识吗?”

光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变了变。照片上的老人,正是他师父的师父,也就是秦老头的师父。“师叔,时代变了,老规矩早就不管用了。”他硬着头皮说,“王老板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拆了这地方,您要是识相,就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秦老头笑了,金牙在灯光下闪了闪,“当年你师父偷了我师父的拳谱,是我替你师父求的情,没把他赶出师门。现在你倒是出息了,敢来拆我师父传下来的拳馆?”

光头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显然不知道还有这茬。身后的几个大汉也有些犹豫,毕竟在他们心里,秦老头的师父是真正的前辈,他们不敢太放肆。

“别跟他废话!”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黄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进来,手里拿着根钢管,“老板说了,拆了这地方,每人再加五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大汉被说动了,开始往门口冲,试图搬开堵门的石头。疤子那伙年轻人立刻迎了上去,钢管和扳手碰撞的声音在巷子里响得刺耳。

李如龙把秦老头护在身后,手里的太极刀虽然没出鞘,但他紧紧握着刀柄,心里想着老周教的“揽雀尾”,脚步稳如磐石。一个大汉绕过石头,一拳往他脸上打来,李如龙侧身避开,同时用刀柄往对方的胳膊上一磕,那大汉“哎哟”一声,疼得直咧嘴。

另一个大汉拿着铁锹冲过来,李如龙想起《形意拳精要》里说的“崩拳如箭”,猛地沉肩坠肘,拳头顺着对方的铁锹杆往上钻,正打在对方的手腕上。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大汉捂着手腕,疼得说不出话。

“好小子,有我当年的影子!”秦老头在后面喊了一声,拐杖突然往地上一拄,借力往前一撞,正好撞在一个想偷袭李如龙的大汉肚子上,那大汉像被炮弹击中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老周也没闲着,他虽然没拔刀,却用刀鞘耍起了太极的招式,看似慢悠悠的,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对方的攻击,还时不时用刀柄往对方的穴位上点一下,被点中的人顿时就软了下去。

张大爷和几个老拳友虽然年纪大了,但常年练拳,力气比年轻人还大,他们靠着堵门的石头,把冲过来的大汉一个个推了回去,嘴里还骂着:“小兔崽子,敢在你爷爷面前撒野!”

场面一度很混乱,钢管碰撞的声音、叫骂声、闷哼声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李如龙越打越顺,形意拳的刚猛和太极拳的巧劲在他身上渐渐融合,拳头出去时带着透劲,避开攻击时又像流水一样灵活。他不再想着怎么打赢对方,而是像秦老头说的那样,守住自己,守住身后的拳馆和秦老头。

就在这时,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由远及近。光头脸色一变,知道是有人报了警,赶紧喊了一声:“撤!”剩下的大汉闻言,也顾不上打架了,跟着光头往巷口跑,连掉在地上的家伙都顾不上捡。黄毛跑得最慢,被疤子一把抓住,按在地上一顿揍,最后被老周拦住了:“别打了,交给警察处理。”

警察来了之后,看了看现场的情况,又听秦老头和老周说了事情的经过,把黄毛和几个没跑掉的大汉带走了。临走时,带头的警察拍了拍李如龙的肩膀:“小伙子,身手不错,但下次别这么冲动,有事记得先报警。”

警察走后,拳馆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钢管和扳手,墙上的《形意拳谱》被撕破了一角,秦老头的躺椅也被撞翻了。但没人在乎这些,疤子和几个年轻人兴奋地互相吹嘘着自己刚才打倒了多少人,张大爷和老拳友们坐在地上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笑意,老周则在给大家煮着红糖姜茶,说驱驱寒气。

李如龙走到秦老头身边,想扶他起来,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额头冒着冷汗,手捂着胸口,呼吸有些急促。“秦叔,您怎么了?”

秦老头摆了摆手,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空荡荡的左袖剧烈地晃动着。老周赶紧跑过来,摸了摸他的脉,脸色一变:“不好,秦叔可能是旧伤复发了!快,送医院!”

疤子立刻背起秦老头,往巷口跑。李如龙和老周跟在后面,夜风里,秦老头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像一把钝刀,割得人心头发紧。李如龙看着秦老头苍白的脸,突然想起那张老照片,想起秦老头说的“守住心里的那点正气”,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这拳馆,保住秦老头用一辈子守护的东西。

巷口的路灯亮着,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奔跑的惊叹号。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但李如龙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王老板不会善罢甘休,秦老头的旧伤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转,拳馆的未来依旧悬而未决。但他心里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有疤子这样的兄弟,有老周这样的长辈,有无数个像张大爷一样的老街坊,更有秦老头传给他的那股劲——从脚底下起,顺着腿往上走,过腰,到背,最后从拳头上吐出去,带着股不服输的硬气,也带着股护着人的暖意。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像一道希望的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李如龙站在路边,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形意拳精要》,封面上的字迹在晨光里渐渐清晰。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很险,但他会一直走下去,带着秦老头的期望,带着所有人的热乎气,把这拳馆守下去,把这股正气传下去,就像秦老头的师父当年做的那样,就像无数个在这拳馆里流过汗、受过伤、却从未放弃过的人那样。

救护车的鸣笛声消失在巷口拐角时,李如龙的手心还攥着秦老头那支没抽完的烟卷,烟丝被汗水浸得发潮。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蓝布围裙上沾着的红糖姜茶渍蹭到他胳膊上,黏糊糊的,却带着股让人踏实的甜。“别担心,秦老头命硬着呢,当年在拳场被人用铁棍打断腿都挺过来了,这点旧伤不算啥。”

疤子把三轮车蹬得飞快,车斗里堆着从拳馆抢救出来的旧拳套和那本撕破角的《形意拳谱》。“周哥,咱们现在去哪?”他回头喊了一声,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晃,“总不能一直蹲在路边吧?”

老周往医院的方向望了望,晨光正顺着巷口的缝隙往里钻,把砖墙上的青苔照得发亮。“先去我那早点摊,离医院近,有事也能照应着。”他顿了顿,从裤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塞给李如龙,“这里面有五千块,是我攒着给儿子交学费的,先给秦老头垫付医药费,不够再想办法。”

李如龙捏着信封,厚度硌得指节发酸。他知道老周的日子过得紧,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豆浆,煎饼果子里的肠都是挑最便宜的进,这五千块钱不知道要起多少个早才能攒出来。“周哥,这钱……”

“少废话,拿着!”老周眼睛一瞪,嗓门却比平时低了些,“秦老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辈子都良心不安。再说了,等他好了,还能教咱们几招,到时候让他把这钱加倍还回来,咱不亏。”

早点摊的煤炉还没熄,余烬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李如龙把秦老头的铜令牌和《形意拳精要》藏在摊车底下的暗格里,那里原本放着老周的私房钱,现在却腾出来给了更重要的东西。疤子带着几个年轻人去建材市场“借”了块木板,往摊车旁一立,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今日暂停营业,有事请找疤子”,末尾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人,看着倒有几分气势。

“我去医院盯着,你们在这儿守着。”李如龙往医院走时,老周突然叫住他,往他兜里塞了个热乎的糖糕,“给秦老头带一个,他以前总说我这糖糕太甜,其实背地里偷吃不少。”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鼻子发酸。秦老头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空荡荡的左袖被掖在被子里,手腕上扎着输液管,液体一滴一滴往血管里钻,慢得让人着急。王教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翻看病例,眉头拧成个疙瘩。

“王教练。”李如龙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糖糕放在床头柜上,塑料纸窸窣的响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王教练抬起头,眼下的乌青比昨天重了些。“刚问过医生,秦叔是旧伤引发的心肺问题,当年在拳场被人打了暗拳,伤了内脏,这些年一直没好好治,这次又受了惊吓,就爆发了。”他把病例合上,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医药费是个大数目,我已经垫了一万,但后续的治疗还得不少。”

李如龙的心沉了沉,他摸了摸兜里的信封,五千块钱在这时显得那么杯水车薪。“我去想办法。”他转身就要走,却被王教练拉住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王教练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复杂,“去建材市场找老板预支工资?还是去跟疤子他们借钱?他们的日子都不容易。”他顿了顿,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他开了家安保公司,最近在招保镖,待遇不错,就是有点危险。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李如龙捏着名片,纸质的边缘有些锋利。他知道王教练是好意,但他一想到要穿着黑西装跟在别人身后当跟班,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捆住了手脚。“王教练,谢谢您,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已经升高了。李如龙往建材市场走,想着能不能找老板说说情,哪怕先预支三个月的工资。刚走到市场门口,就看见以前一起干活的工友蹲在墙根抽烟,看见他就赶紧招手,脸上带着点慌张。

“小龙,你可别进去了!”工友往市场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王老板昨天来这儿了,跟所有老板都打了招呼,谁敢雇你,他就给谁的生意使绊子。刚才还有人看见黄毛那伙人在里面转悠,说是要找你‘聊聊’。”

李如龙的心凉了半截,他没想到王老板会做得这么绝,连条活路都不给留。“谢了,哥。”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发沉,阳光照在地上,把他的影子缩成一团,像个没精打采的句号。

路过拆迁区时,看见几辆挖掘机正在作业,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抖。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头正拿着图纸骂人,唾沫星子溅得老远。李如龙突然想起疤子说的“给挖掘机放气”,心里一动,走了过去。“师傅,你们这儿要人吗?啥活都行,只要给钱。”

工头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见他胳膊上的肌肉,眼睛亮了亮。“正好缺个搬钢筋的,一天两百,干不干?”

“干!”李如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两百块钱一天,虽然累点,但凑够医药费应该不难。

搬钢筋的活比在建材市场时累多了,拆迁区的钢筋都是从旧楼里拆下来的,锈迹斑斑,还带着水泥块,一根就有几十斤重。李如龙咬着牙往卡车上搬,汗水顺着下巴往脖子里流,浸湿了后背的衣服,黏在身上像贴了块膏药。他想起秦老头教的发力技巧,把劲从脚底下起,顺着腿往上走,过腰,到背,最后从胳膊上吐出去,果然省力不少,连工头都夸他“是个干活的料”。

中午休息时,他坐在钢筋堆上啃馒头,就着自来水往下咽。远处的早点摊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在吵架。他心里一紧,扔下馒头就往那边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

老远就看见老周的摊车被掀翻了,豆浆洒了一地,黄澄澄的,像条蜿蜒的河。黄毛正揪着老周的衣领骂骂咧咧,旁边几个壮汉手里拿着钢管,把围观的人都赶得远远的。“姓周的,别以为躲在这儿就没事了!”黄毛的拳头往老周脸上挥,“赶紧把李如龙交出来,不然我砸了你的摊,废了你的腿!”

“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老周梗着脖子,尽管被揪着衣领,腰杆却挺得笔直,“小龙是个好孩子,不像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李如龙眼睛红了,像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过去,一把揪住黄毛的后领,往旁边一甩。黄毛没防备,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有什么事冲我来!”李如龙挡在老周身前,沉肩坠肘,摆出了形意拳的桩功姿势,“别欺负周哥!”

“嘿,正主来了!”黄毛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兄弟们,给我废了他!”

几个壮汉拿着钢管围上来,钢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李如龙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地过着秦老头和老周教的招式。第一个壮汉的钢管砸过来时,他侧身避开,同时用肩膀往对方肚子上一顶,正是形意拳的“裹横”,劲透进去,那壮汉疼得弯下腰,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第二个壮汉从侧面袭来,李如龙想起太极的“云手”,腰胯一拧,胳膊像鞭子似的甩出去,正抽在对方的手腕上,钢管脱手而出,飞到了豆浆摊的废墟里。他趁机往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再顺势一推,那壮汉踉跄着后退,撞在后面的人身上,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黄毛看傻了,他没想到李如龙的身手进步这么快,愣在原地忘了动。李如龙没理他,走到老周身边,扶起他,看见他嘴角破了,渗着血,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周哥,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可惜了我的豆浆。”老周擦了擦嘴角的血,往黄毛那边啐了一口,“这帮小兔崽子,等我找到我那把太极刀,非劈了他们不可!”

就在这时,拆迁区的工头带着几个工人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铁锹和撬棍。“妈的,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工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小龙是我雇的人,谁敢动他,先问问我手里的铁锹答应不答应!”原来他看李如龙跑了,担心出事,就带着人跟了过来。

黄毛一看对方人多,还都是干力气活的壮汉,顿时怂了,撂下句“你们给我等着”,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围观的人里有人喊“打得好”,还有人帮着收拾摊车的碎片,捡着没摔坏的碗碟。

“谢谢你,师傅。”李如龙往工头手里塞了根烟,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要是工头没来,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老周。

“谢啥,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工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这身手可以啊,以前练过?”

李如龙笑了笑,没说话,蹲下身帮老周捡着散落的糖糕,有的摔扁了,有的沾了泥,看着让人心疼。老周叹了口气,往摊车的废墟里摸了摸,掏出个被压扁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钱,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糖糕。“看来今天只能吃这个了。”他把半块糖糕递给李如龙,“尝尝,还甜着呢。”

李如龙咬了一口,糖霜混着泥土的味道,有点涩,却又透着股韧劲,像极了他们现在的日子。他知道,黄毛这伙人肯定还会再来,王老板也不会善罢甘休,但他心里一点都不怕。刚才打架时,他突然明白了秦老头说的“守住自己”是什么意思——不是守着拳馆那间破屋子,是守着心里的那点热乎气,守着对秦老头的承诺,守着老周这样的朋友,守着自己这身还没练到家的功夫。

工头帮着把摊车扶正,又让工人搬来几块木板当桌面。“先凑合用着,等我那边活忙完了,让兄弟们帮你修修。”他往李如龙手里塞了两百块钱,“这是今天的工钱,提前给你。”

李如龙捏着钱,心里暖暖的。他把钱递给老周:“周哥,先去买些面粉和豆浆粉,下午接着营业,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日子搅黄了。”

老周看着他,眼睛有点红,接过钱往市场跑,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李如龙蹲在地上,把撕破角的《形意拳谱摊开,用砖头压住边角,阳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崩拳如箭”四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跳动。他想起秦老头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老周嘴角的血迹,想起疤子他们在拳馆守夜的背影,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劲,比搬钢筋时的力气还大,那股劲从脚底下起,顺着腿往上走,过腰,到背,最后聚在胸口,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远处的医院楼顶,一面红旗在风中飘扬,红得刺眼。李如龙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很难,医药费像座大山压在头上,王老板的报复像把悬着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但他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扛着,身后有老周的糖糕,有疤子的钢管,有工头的铁锹,有无数个在巷子里为他加油的街坊,更有秦老头传给他的那股不服输的劲。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往拆迁区走去。那里还有一堆钢筋等着他搬,还有两百块钱等着他挣,还有秦老头的医药费等着他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倔强的路,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到尽头,却充满了希望。

李如龙把最后一根钢筋搬上卡车时,夕阳正把拆迁区的断壁残垣染成金红色。工头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人打了个激灵。“今天辛苦你了,这是额外加的五十块,拿着。”工头拍着他的肩膀,安全帽下的脸被晒得黝黑,“明天早点来,有批新到的钢管要卸,活不轻,但钱给得多。”

“谢了,师傅。”李如龙把钱叠好塞进裤兜,和之前的两百块摞在一起,厚度让人心安。他拧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水流顺着下巴往脖子里钻,冲淡了汗水的咸味。远处的早点摊方向亮起了灯,昏黄的光晕在暮色里摇摇晃晃,像老周在招手。

走到巷口时,看见疤子带着几个年轻人蹲在墙根,手里拿着烤串,见他过来就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龙哥,今天听说你把黄毛那伙人揍了?够牛的!”疤子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说话含糊不清,“我们本来想去帮你,周哥说你能搞定,果然没让人失望。”

李如龙咬了口烤串,孜然的香味混着烟火气往鼻子里钻。“周哥呢?”他往摊车那边望,只看见老周的儿子小宇在收拾碗筷,那孩子刚上初中,放暑假就来帮着看摊,眉眼间像极了老周。

“周哥去医院看秦叔了,让我们在这儿等你。”一个染着绿毛的年轻人接话,他是疤子的表弟,平时在汽修厂当学徒,“对了,龙哥,刚才有个穿西装的来找你,说是王教练介绍的,还留了个纸条。”

纸条是打印的,上面写着“安保公司的事已安排好,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面试,地址在城东开发区A座15楼”,末尾还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李如龙把纸条折好放进兜里,心里有些犹豫——他不想去当保镖,但眼下除了在拆迁区搬钢筋,似乎没有更快的赚钱方式。

“龙哥,你要去当保镖?”疤子凑过来,眼睛亮得像灯泡,“听说那活儿老威风了,天天跟着大老板,还能配枪!”

“别听他瞎吹,哪能随便配枪。”李如龙笑了笑,往摊车走,“先去看看再说,不一定合适。”

老周的摊车前围了不少人,大多是附近的街坊,知道白天摊车被掀了,特意过来照顾生意。小宇正麻利地往煎饼上抹酱,动作有模有样,老周不在,他倒成了主心骨。“龙哥,我爸说让你等他回来,有话跟你说。”小宇往医院的方向瞟了一眼,压低声音,“我爸说秦爷爷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让准备更多的钱。”

李如龙的心沉了沉,手里的烤串突然没了味道。他摸了摸兜里的钱,三百五十块,离医药费还差得远。“知道了,我等你爸。”他帮着收拾起散落的筷子,心里做了决定——明天去安保公司看看,不管怎么样,先把医药费凑够再说。

老周回来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他脸上带着疲惫,眼窝陷得更深了,看见李如龙就往他手里塞了个保温桶。“这是医院食堂的小米粥,秦老头没胃口,就喝了两口,你拿去热热喝。”他往摊车旁的小马扎上一坐,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抖了半天也没抖出根烟。

李如龙把烟盒抢过来,从自己兜里掏出半包烟递给他。“秦叔怎么样了?”

“还那样,医生说要做个大检查,光检查费就得五千。”老周点上烟,烟雾在昏黄的灯光里缭绕,“王教练又垫了两千,还差三千,我把家里的存折都取出来了,也就一千多,实在没辙了。”他猛吸了口烟,烟灰落在蓝布围裙上,“要不,把我那套太极刀卖了吧,以前有个收藏的出价八千,我没舍得……”

“不行!”李如龙打断他,“那刀是您师父送的,不能卖。钱的事您别操心,我明天去趟安保公司,听说待遇不错,应该能凑够。”

老周的烟在指间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如龙身上,带着点复杂。“小龙,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那行当水深,不像咱们练拳这么简单。”他往巷口望了望,“实在不行,我就去跟王老板低头,大不了我这摊给他,只要他肯放过秦老头和你……”

“周哥!”李如龙的声音有些发紧,“您忘了秦叔说的,守住心里的那点正气?向王老板低头,咱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您放心,我有分寸,就是去面试,不一定真要干。”

老周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往李如龙手里塞了个刚出锅的糖糕。“明天去面试,穿得体面些,我这有件我年轻时穿的衬衫,虽然旧了点,但还算干净,你拿去穿。”

第二天一早,李如龙没去拆迁区,而是跟着老周回了家。老周家在顶楼,夏天热得像蒸笼,墙上挂着小宇的奖状,还有张老周年轻时在省队的照片,穿着运动服,意气风发。老周翻箱倒柜找出件白色衬衫,领口有些泛黄,袖口还补过,但熨得平平整整。“试试,看看合身不。”

李如龙穿上衬衫,紧绷的肌肉把衣料撑得鼓鼓的,老周笑着往他腰上勒了勒:“你这体格,比我年轻时壮多了。”他找出瓶鞋油,蹲在地上帮李如龙擦着那双旧皮鞋,鞋油蹭在手上,像抹了层黑泥,“去了别紧张,就像平时练拳一样,沉着点,没人能欺负你。”

城东开发区的写字楼亮得晃眼,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的光,把李如龙的影子照得支离破碎。他站在A座楼下,攥着手里的纸条,手心全是汗,衬衫的后背已经被浸湿了。保安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个误入此地的流浪汉。

十五楼的安保公司里,穿着黑西装的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味,和拆迁区的铁锈味截然不同。前台领着他往总经理办公室走,走廊的墙上挂着公司的介绍,原来这家公司不仅提供保镖服务,还负责大型活动的安保,看起来确实正规。

“李如龙是吧?”总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示意李如龙坐下,递过来一份简历,“王教练跟我提过你,说你身手不错,还练过拳?”

“练过一点。”李如龙有些拘谨,衬衫的领口勒得脖子发紧。

“会什么拳?”女人端起咖啡杯,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形意?太极?还是散打?”

“形意和太极都学过一点。”李如龙想起秦老头教的桩功,下意识地调整了下坐姿,腰背挺直了些。

女人笑了笑,按下桌上的对讲机:“让阿力进来。”很快,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走了进来,肌肉结实得像块石头,胳膊上的纹身从肩膀一直蔓延到手腕。“阿力是我们这儿的金牌保镖,你跟他试试手,不用留力。”

李如龙站起身,心里有些发怵。阿力比他高半个头,体重看着也比他重几十斤,站在那里像座铁塔。“请多指教。”他摆出形意拳的起势,沉肩坠肘,脚下生根。

阿力没说话,直接一拳打了过来,拳风带着破空声,显然是练过的。李如龙想起秦老头说的“崩拳如箭”,不退反进,拳头顺着对方的拳风往里钻,正撞在阿力的手腕上。阿力“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他敢硬接,手上的劲加了几分,想把李如龙的胳膊压下去。

李如龙顺着对方的劲往后一撤,同时腰胯一拧,用出太极的“捋”,阿力的重心顿时不稳,往前踉跄了两步。他恼羞成怒,抬腿就往李如龙的肚子上踹,李如龙往旁边一闪,抓住对方的脚踝往怀里一带,再顺势一推,阿力“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连女人喝咖啡的动作都停了。她看着李如龙,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不错,身手确实利落。”她把一份合同推过来,“我们这儿的待遇是月薪八千,包吃住,要是出特殊任务,还有奖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的客户形形色色,有时候需要忍气吞声,不能随便动手,这点你能做到吗?”

李如龙看着合同上的数字,八千块,足够支付秦老头的医药费了。但他想起刚才阿力的眼神,想起王老板的嚣张,心里有些犹豫——他练拳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给别人当打手,更不是为了忍气吞声。

“我……”他刚想说“我再考虑考虑”,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周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小龙,你快回来!医院说再不交检查费,就不给秦叔做检查了!黄毛那伙人还在医院门口堵着,说你不出来,就不让我们进去!”

李如龙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我马上回去!”他挂了电话,抓起桌上的合同,“我签!”

女人显然听到了电话内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明智的选择。”她把笔递过来,“今天下午就能上班,先给你预支五千块,够你交医药费了吧?”

李如龙签名字的手有些发颤,笔尖划破了纸页。他知道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现在他没时间犹豫,秦老头还在医院等着,老周还在被黄毛堵着,他必须拿到钱,必须回去。

拿着预支的五千块钱冲出写字楼时,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李如龙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地址,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往后退,像他此刻的心情,慌乱又决绝。他摸了摸兜里的铜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都不能忘了秦老头的话,不能丢了心里的那点正气。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老远就看见黄毛带着几个人堵在门口,手里拿着钢管,正和保安吵得不可开交。李如龙付了钱,攥着装钱的信封,深吸一口气,往门口走。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保镖吗?”黄毛看见他,阴阳怪气地笑了,“怎么,被人雇了?多少钱一天啊,够不够给秦老头买副棺材?”

李如龙的拳头攥得咯咯响,真想一拳砸在黄毛那张欠揍的脸上。但他忍住了,他现在不能惹事,秦老头还等着这笔钱救命。“让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让又怎么样?”黄毛往他面前凑了凑,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了,“有本事你打我啊?打了我,你这刚找到的活儿就没了,看你怎么给秦老头交医药费!”

李如龙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脑子发清。他想起老周教的“揽雀尾”,想起“引进落空”,深吸一口气,突然往旁边一让,没理会黄毛的挑衅,径直往医院里冲。黄毛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着“拦住他”就追了上去。

李如龙在医院的走廊里奔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看见老周正被两个壮汉堵在缴费处,急得满头大汗。“周哥,钱来了!”他把信封往老周手里一塞,转身挡住追上来的黄毛,“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影响医院的秩序!”

黄毛挥着钢管就往他头上砸,李如龙侧身避开,钢管砸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旁边的病人尖叫起来。他不想在医院动手,往楼梯口退,想把黄毛引到外面去。

“想跑?没门!”黄毛追得更紧了,嘴里骂骂咧咧的,“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李如龙跑到楼梯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上来的黄毛。他现在穿着保安公司的衬衫,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他想起秦老头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老周被掀翻的摊车,想起自己签合同时的决心,一股劲从脚底下起,顺着腿往上走,过腰,到背,最后聚在拳头上,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毛的钢管再次砸过来时,李如龙没有躲,而是用出了形意拳的“劈拳”,拳头像斧头一样劈下去,正打在钢管上。只听“咔嚓”一声,钢管竟然被打折了,黄毛握着半截钢管,傻愣愣地看着李如龙,眼里充满了恐惧。

“滚。”李如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让人心颤的威严,“再敢来捣乱,我打断你的腿。”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半截钢管,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堵在缴费处的壮汉也跟着跑了,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老周拿着钱跑过来,手还在抖:“小龙,你没事吧?刚才太危险了!”

李如龙摇摇头,活动了下拳头,指骨有些发麻。“没事,周哥,快去交检查费吧,别耽误了秦叔的检查。”他往楼梯下望了一眼,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他知道,从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走上了一条岔路。安保公司的工作会是什么样?王老板会不会就此罢休?秦老头能不能好起来?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带着秦老头的期望,带着老周的信任,带着自己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正气,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老周交完费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医生说马上就能安排检查了,谢谢你啊小龙。”他往李如龙身上打量了一眼,“你这衬衫都被汗湿透了,快去换换吧,我给你带了干净衣服。”

李如龙接过衣服,往卫生间走。镜子里的自己,衬衫皱巴巴的,头发凌乱,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他想起女人说的“有时候需要忍气吞声”,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在安保公司,他也不会丢了练拳人的骨气,该忍的忍,不该忍的,就算丢了工作,也得站直了。

卫生间的窗外,一只鸽子正盘旋着飞向远方,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光。李如龙知道,他的路还很长,很险,但他不会怕,因为他的拳头里,握着的不仅是力气,还有无数人的期望,像一团火,在心里烧得旺旺的,照亮了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爱看读书推荐阅读:正良缘杨辰秦惜打怪爆率太高,开局转职武神豪门大佬的六岁小侄女御兽:开局觉醒双灵环回到92:开局被俩大舅哥投河韩娱之影帝重生九零乱晴秋权门贵嫁重生神医嫡女不好惹对手不败战神秦惜杨辰绝代掌教贵女奸商丫头,悔婚无效韩娱之灿我有一个超能终端六零俏媳妇篮球皇帝姜先生的团宠小嗲精太娇了爱欲横流农门长姐有空间第39次相亲春闺密事缠绵入骨:总裁好好爱校花的透视高手农家后娘巧种田步步高升V5宠婚:鱼精萌妻,要乖乖凰妃倾天下超级保安在都市boss偏执宠:小娇妻,真甜!姑苏伊梦夜倾城大一开学,学姐一脚踢飞我的行李大国体育红妆粟裹权臣重生后只想搞事业傲娇男神住我家:99次说爱你大时代1994闺门荣婿重启1986我在豪门当夫人重生之极品鉴宝师萌宠豪门冷妻:非你不可次元游历日记道门小天师雄起,我洗鞋子养你少年风水师,出生就和白虎定亲我召唤三国神将称霸万界辞金枝
爱看读书搜藏榜:宠婚为爱:甜妻你好文娱:我被黑成了娱乐圈大佬轮回新世规则兄弟!boss偏执宠:小娇妻,真甜!甜妻动人,霸道总裁好情深山村小药神豪门情夺之黑莲逆袭特勤精英九天无神官路登天逆袭,不服输的人生最精彩!漫威里的次元餐厅玉谋不轨四合院:我能采摘别人技能戒不掉的喜欢重生后我不用做寡妇了你是我心里说不出的痛日娱之遇见那些人开局尘遁换木遁,我被全网笑惨了田园医女之傲娇萌夫惹不得不是直播民生吗,你怎么成全能了尊主的巨星之路四合院:秦淮茹,我对寡妇没有兴独家蜜婚:帝少宠妻太深度都市仙途异能反派,求求你给主角留点活路吧学园异战录喷人就变强:我怼哭了百万毒鸡汤命运两头设堵我却左右逢源贵夫临门祸害娱乐圈,你说自己是正经人?巨星大导演庶福良缘重生日本之剑道大魔王哼!我的总裁大人说好断绝关系,你们后悔算什么?我的人工智能可以升级御兽:我契约的都是上古禁忌彪妻重生重生1990,带着全村人发家致一拳和尚唐三藏快穿:宠妻男二走上人生巅峰总有人爱你如命大侠等一等抗战之我每天一个签到大礼包[综]一梦经年破产千金逆风翻盘快穿攻略,黑化女配要洗白离婚后,我上离婚综艺被疯抢,前妻跪求复合
爱看读书最新小说:火红年代:知青小医生,青梅陪我下乡顶级甜妹:在限制级修罗场钓疯了掌家婢我在古代养学霸重生93:从高考状元开始汴京手作娘小孩哥别闹!国家都快压不住了四合院:从钳工开始,打脸众禽都市古仙医2:大医镇世重返1977:带着粮票去捡漏问鼎:重生后我权势滔天娇雀难哄渡我十年梦穿成退婚小作精:我种田养全家!摄政王的掌心娇重生饥荒年:带着妹妹虐渣暴富大小姐挺孕肚随军,被家属院团宠娇娇反派要嫁人,男主疯批争红眼你陪白月光,我离婚你后悔啥白月光太颠,所有人都慌了京诱臣服幻想战队万界大佬都是我徒弟我一病秧子,你说我是团宠?小人参三岁半,警局破案当团宠生长新歌重生09:我为财富之王资本家大小姐随军,搬空家产躺赢权势巅峰:从省纪委秘书开始夺回空间!大小姐搬空家产去随军女子监狱走出后,我医武双绝震惊世界!开局顶替流量巨星,全网火爆贬妻为妾?我二嫁权臣联手虐渣谁说华夏无神?外神亦是神!年代美人娇又媚,勾的糙汉心尖颤带着超市回古代从不空军的钓场!钓鱼圈彻底失控了假死三年,我竟成了冰山女神的协议老公潜艇厨子:透视深海,我即是天眼至尊少年王踏出SSS女子监狱,我医武双绝种田逃荒,秦香莲的养娃人生娘娘又娇又媚,一路宫斗上位恶毒公主摆烂后,五个大佬追疯了穿进侯府当后妈后每天都想和离战神归来:与我为敌,统统灭族!重生1985:从收猴票开始首富之路田园乱人心重回1991乔总别傲了,易小姐改嫁生三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