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面出现了一座军寨。军寨内灯火通明,寨门前,和两边都有士兵在把守,寨墙上方,还有弓箭手在防御。
水匪头领和他的兄弟,毫不犹豫跑了进去。
奇怪的是,守卫军寨的士兵,并没有拦截他们,而是放他们进去了。
“报!”
一名右骁卫士兵,来到一匹战马前,抱拳行军礼。马上的年轻人,全副盔甲,这里所有的士兵,都跟在他的后面,不敢越前。
“校尉,属下几人看到那些盗匪跑进了江州守军北大营的营寨。”
“跑进了营寨,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军官十分诧异,看向身旁,那名骑马的官员。这名官员一身绿色官袍,手中提着刀,坐在马上神情昂扬,气场一点不输于他们这些军人。
“顾大人,你看?”
绿袍官员正是顾勋。他没有丝毫犹豫,道:“走,我们去看看。”
右骁卫的将军已经嘱咐过了,他们这一队人,一切听江州府衙指挥。顾勋下令了,年轻军官便挥手让自己的士兵跟上,前往江州守军北大营。
兵营中的灯火映天,一队队士兵在其中穿梭。看到这相似的情景,年轻的军官颇有感怀。他叫魏褐,家在济州桓县,父母都健在。他是服兵役来到江州右骁卫。
本来,魏褐只是右骁卫陈将军亲兵队中,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兵。他早听说厉王有造反的意图,所以倒不在乎职位,只想服役期一满,赶紧回家乡,不要连累家中父母。
可魏褐哪里想到,突然有一天,陈将军便对这个从不正眼看的小兵,另眼相看。不但和他称兄道弟,还一下子提拔他做了亲兵队的队长。
魏褐不记得自己立过什么大功,莫名其妙就被提拔了。然而这好运还没到头,没两年的功夫,他便从队长,到都尉,再到如今的校尉,统领的精锐士兵近千人。现在,他想役满回家,是不可能了。他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这次是江州刺史借兵,陈将军让魏褐带了五百名士兵,围剿在江州边县作乱的盗匪。
右骁卫的队伍离着军寨还有不到百步远,就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尖厉的啸声,随后,一支弓箭插进了魏褐前方的地面中。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江州守军大营,速速退去。任何人私闯军营,皆按谋反罪论处,一旦动手,生死不论。”
寨墙上,有人大声吆喝。
右骁卫是厉王亲军,在江州的地位要高于江州守军。魏褐当然不会把那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他提高声音,朝军寨道:
“我们是右骁卫的人,奉上命到此捉拿盗匪。”
军寨中的士兵有一阵的沉默,随后,又是先前那人大声问话。
“你们捉拿盗匪,为何来到这里?”
“我的兄弟看到盗匪逃进了你们的营寨。”魏褐大声回答。
军寨中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声音。
“你的兄弟想是看错了,哪个盗匪敢来我们这儿。你们速速退去,不要产生误会。”
魏褐犹豫了,虽然右骁卫在江州不会怕谁,但若强闯地方军营,两军产生了冲突,也是个麻烦事。他正想问问顾勋,该当如何,却见顾勋已经催马上前了。
“我们不会看错。右骁卫许多兄弟都看到了。劝你们速速交出盗匪,兵匪若勾结,罪加一等。”
“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你们是右骁卫,也不能凭白诬赖我们江州军,都离开这儿。”
顾勋冷笑一声。
“我们从江边,追拿盗匪,未曾放松一寸,就是为了逼他们回老巢,并捣毁之。没想到却追到这里。你说我们诬赖。这么多右骁卫兄弟在这里,我们与你们没有半分恩怨,难不成所有的右骁卫兄弟都要栽赃你们。”
顾勋说到这儿,回身对右骁卫的士兵大声问:“各位右骁卫兄弟,我们可曾诬赖他们?”
“没有,没有!”右骁卫的士兵齐声大喊。
“我分明看到那些盗匪跑进了这座大营。”
“没错!”
“没错!”
顾勋一挥手,然后向前行去,右骁卫的士兵,也跟着上前。
江州军营寨中一阵骚动后,十几支箭射了出来,再次射入顾勋和魏褐前的地面。这时顾勋和右骁卫士兵,已经前进将近两丈距离,在双方火把的映照下,能互相看清了。
“呜——”一声尖锐的哨子响后,寨门大开,百余名江州军士兵,手持兵器冲了出来,挡在寨门前。两队弓箭手登上了两边的寨墙,弯弓张箭,密集的箭矢齐唰唰对准了右骁卫的人。
魏褐眉头一锁,挥手命令。
“防御!”
他的声音一落,立刻跑上来两队右骁卫士兵,手中盾牌竖在前,形成了一道盾墙。
当前形势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退!”
“退!”
“退!”
江州士兵的喝声震天。
右骁卫的士兵训练有素,当然不会被吓住,全神警惕,未退半步。
形势一下子僵持住了。
魏褐轻声问顾勋。
“大人,看样子他们是不肯承认藏匿了盗匪,要不要和他们争取,我们派几个人进去搜查。”
顾勋摆摆手,“没用。过去这么久了,那些盗匪现在大概已经换上了军服,混入了士兵之中,我们查也查不出来。”
“现在怎么办?我们暂时撤退?”
“不行,现在不弄个明白。那些盗匪肯定会隐匿一段时间。我们再抓他们,就难了。何况,过后我们再来要人,他们更不会承认。”
魏褐看向寨墙上的弓箭手,有些发愁。他是派来剿匪的,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士兵有伤亡。
“顾大人,你有什么好办法?”
顾勋没回答,而是上前一步。两名盾兵将盾牌挡在顾勋前面。顾勋却让盾兵退下去了,毫不畏惧地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对面士兵的箭矢之下。
“江州军的兄弟们,”顾勋放开声音,“我们奉上官命令捉拿在梅江上杀人劫船的盗匪,不想和守军的众位兄弟为难。”
“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们这里没有盗匪,想诬陷我们,妄想。”寨墙上有人大声说话。
顾勋笑道:“同在江州,一起守护江州,我们诬陷你们,有什么好处。”
“别废话,右骁卫的人都离开这儿,若是引起冲突,右骁卫负责!”
“江州军的兄弟,有一点,你们怕是忽略了吧。江州是厉王的江州。梅江上的劫匪,劫掠商船,令江州商贾惶惶,贸易不兴,厉王爷岂能坐视。右骁卫是王爷的亲军,由右骁卫抓捕作恶的盗匪,天经地义,就算是江州军,也要配合。”
“我说了,我们这里没盗匪,再啰嗦,别怪弓箭不长眼。”寨墙上的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江州军的兄弟,江州的商贸往来,关乎着江州的税收。我们的军饷来自哪?正是来自税收。江州军的兄弟都是明事理之人,袒护盗匪定有原由。我想请众位兄弟想想,那些盗匪抢劫商船,如同抢了税银,不正如抢了我们的军饷吗?”
“军饷,你们还好意思和我们提军饷。滚,马上滚!”寨墙上的人暴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