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却从公司对你的规划中跳了出来。”
李佳木起身，缓缓地在洽谈室里踱起了步子。
“在最开始的计划里，我们不希望你在这个选秀里出道。”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踱到了于锦鲤身后，像是早就猜到了于锦鲤此刻激动的神情一样，用右手安抚似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管这个企划最开始有多么大的野心，媒体怎么样鼓吹什么所谓的‘偶像元年’，唱跳偶像在国内的土壤里根本就存活不下去。”
“我们没有完备的打歌舞台，也没有成熟的偶像市场。”
“不管塔罗视频吹的多么天花乱坠，扬言要给你们多少优质资源，这条路，都是走不通的。”
“这个团体根本就没有前途。”
她所期待的出道，是这样的吗？
她们拼尽全力争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既然如此，她在这个节目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知道什么叫‘出道即巅峰’吗？”
“只要你在这个节目里出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塔罗视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打造这个选秀平台，把你们捧出名气，下一步就到了收回成本的时候了。”
“限定团的这一年，你们的日程表会被排的满满的，等你们的粉丝热情和商业价值都被他们汲取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你们就会立刻被一脚踢开。到时候《象牙塔》重开第二季，他们手里的，又是一波新鲜又听话的韭菜。”
“让你在这个团里待一年，无异于白白消耗你的时间和热度。”
于锦鲤知道李佳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这个限定团的确存在数不清的问题，它甚至没有前途。
可是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出道。
即使被榨取商业价值也没有关系，即使要消耗粉丝热情也没有关系，只要有舞台就好。
塔罗视频可以给她舞台。
“公司原本的计划是让你转型，唱跳偶像终究也不是长远之计。”
她也知道于锦鲤是那种天生站在舞台上就会闪闪发光的那种舞台体质，她也知道于锦鲤对舞台有多么的渴望，可是国内的发展环境就是这样。
“演戏，这才是国内艺人最容易存活，也是最容易成功的一条道路。”
“可是天河娱乐现在的李总叫李缘木，不叫李佳木。”
李佳木突然想起以往一直懒懒散散的弟弟如今西装革履的坐在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办公室里，和她据理力争，一门心思想要顺着于锦鲤的心思送她出道的样子，再看看这个已经可以称之为少女偶像的女孩子，突然间就明白了李缘木为什么执意让她留在舞台上。
“你可以不相信这个限定团，可是你一定要相信于锦鲤。”李缘木的话好像还浮现在耳畔。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是进了限定团，也可以另辟蹊径，把一条独木桥走成熙熙攘攘的阳关道吧。
如果是她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吧。
当于锦鲤已经心死，等待着李佳木痛痛快快的告诉她出道位和她无缘的时候，李佳木终于一锤定音。
“公司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你，尊重你的选择。”
“我们替你拿到的，是出道位的第一名。”
此时此刻，于锦鲤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作何反应。
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好像不太恰当。她当然是渴求着第一名的，可是并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节目组能在第二轮排名的时候把她的票数压到安全区之外，出道考核他们就同样有能力在她的票数上动手脚。
反正她的人气本来就大起大落，大概也不会有人起疑，最多只是惋惜一下，这么好的实力，偏偏没能出道。
于是她只能顺着台阶下来，低头道谢。
“谢谢李总，也谢谢公司能给我这个机会。”
限定团又怎么样？运营方图谋不轨又怎么样？
有些东西，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加油吧。”
李佳木拍拍于锦鲤的肩膀，让她出去了。
她留在洽谈室里沉吟片刻，还是从套裙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拨出去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起来，问候道：“喂，姐？”
“我已经和于锦鲤谈完了。”
李缘木的声音明显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说道：“她怎么样？”
“只是有点吃惊，不对，是失望多一些。”
“……”
“她的心理比我想象中的强大一些，我还以为她知道真相会崩溃的。”
“……”
“你真的就这么让她去跟塔罗视频的限定团了？她在演戏上的天赋你也看见了，影视城的那半年也没白待，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你这是？”
“她又不是商品。”
“她就是商品。”李佳木的语气迅速冷却下来，“从你把她带回来做练习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是天河娱乐出品的商品。”
“你开什么玩笑？”
“你开什么玩笑？”李佳木加重语气反问道，“你可别是追星追得糊涂了！”
还没等李缘木回话，李佳木的话连珠炮似的跟上，她冷冷的说道：“请你好好认清楚自己身在什么位置，肩负着多少责任，小李总。”
“你手上的不是你偷偷摸摸追着跑的偶像，而是——”
“天河的未来。”
最终二人的对话还是不欢而散，李佳木挂掉电话以后抓起手包就离开了洽谈室、离开了录制园区。细高跟在走廊里留下“咚咚”的敲击声，终于还是越走越远，渐渐的就听不到了。
“回来了？”金金坐在化妆镜前拿着化妆刷正在上腮红，柔软的动物纤维扫过脸颊留下好气色，她像平常一样随口问道，“今天拍的什么牌子？”
于锦鲤脱力地一沾床就起不来，闷闷地说道：“今天过去不是拍广告。”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像是想要竭力逃避什么。
“我公司的老板过来了，准确的说，是前老板。”
这种时候公司过来和节目组接触，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于锦鲤不想对金金隐瞒，直接明说了。
而金金则是自然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又随口挑起了别的话头。
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