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彭书记提要求,不让报告真实反映扶贫现状时,蒋震的表演就开始了。
“彭书记,这恐怕不行。报告得如实写,领导要的是真实情况,不是粉饰过的太平。要是现在瞒报,后期调查组查出来的问题跟报告对不上号,咱们俩都得担责任!您觉得领导会信‘整改不及时’?还是会觉得我蒋震是在‘故意瞒报’?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啊!领导,是会怪罪我的!”
“你!”彭来昌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说软话,“蒋震同志,我不是要瞒报,是咱们得讲究策略。你想想,报告里写满问题,领导一看,肯定生气,到时候问责下来,我这个书记首当其冲,你这个省长也跑不了!咱们先在报告里提部分问题,再把整改方案写详细,让领导看到咱们的态度,后期再慢慢解决,这不更好吗?”
“更好?”蒋震看着彭来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彭书记,您是怕领导生气问责,还是怕那些问题牵扯到您的人?之前您调来的那几个县委书记,哪个没沾扶贫资金的边?要是报告里不写清楚,后期调查组查出来,您觉得领导会怎么想?”
这句话戳中了彭来昌的软肋,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沉默了几秒,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我知道那些人有问题,但现在不是动他们的时候。你要是在报告里写得太细,领导肯定会让立刻查,到时候动静太大,广贵官场得乱!咱们先稳住局面,等扶贫整改有了成效,再慢慢处理他们,不行吗?”
“不行。”蒋震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问题不解决,整改就是空谈。老百姓等不起,领导也等不起。我可以在报告里把您的‘整改决心’写进去,让领导看到您作为一把手的态度,但问题必须如实反映。不过,我可以跟您提个条件——后期处理涉及的干部,由我来主导,您不插手。”
“你要主导处理干部?”彭来昌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警惕——这等于让他放弃对自己人的保护,把主动权彻底交给蒋震。
可转念一想,要是不答应,蒋震真把所有问题都写进报告,领导派调查组下来,别说自己人保不住,连他自己都得栽进去。
“你就这么肯定,领导会信你的报告?”彭来昌反问。
“我不需要领导全信,只要领导知道有这些问题,愿意让咱们自己查就行。”蒋震看着彭来昌,语气很是淡漠地说:“要是您不答应,那我只能在报告里把所有问题都写清楚,包括您之前知而不报、阻挠整改、粉饰政绩的事,我都会写清楚。然后,您觉得,领导会站在您这边,还是站在老百姓这边?”
彭来昌听后,真想骂蒋震啊!
可是,看着蒋震那坚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得选了啊。
而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甘说:“好,我答应你。干部处理由你主导,但你得保证,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把广贵的官场搞乱!得给广贵官场留些稳定的力量!”
“放心,我只处理贪腐严重的,没问题的干部,我不会动。”蒋震站起身,说:“报告初稿我下午让李伟送过来,您看看,没问题咱们就一起签字,报给冯书记。”
彭来昌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下午两点,李伟把报告初稿送到了彭来昌的办公室。
彭来昌翻开一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些——报告里既写了“32个空壳示范点”“1.2亿扶贫资金挪用”等核心问题,又重点写了“省委高度重视,成立联合调查组,由蒋震省长任组长,两周内完成调查整改”,还特意提到“彭来昌书记多次召开会议,强调扶贫攻坚的重要性”,把他的“态度”摆得足足的。
“行,就按这个报吧……”彭来昌签上字,递给李伟,嘱咐说:“让蒋震也签了,然后,赶紧发出去。”
李伟拿着签好字的报告,去了省委办公厅那边盖了章,而后,立刻送到了蒋震办公室。
蒋震看了一眼,签上自己的名字,便直接拍照后,发给了冯浩然。同时,安排李伟上报纸质。
李伟离开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而后,立刻给办公室打过电话去,让他们下达扶贫调查组的第一次会议通知。
下午三点半,省政府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坐得满满当当。
王立庆手里拿着笔记本,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不说,一脸认真的样子。
而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都正襟危坐,等着蒋震的到来。
蒋震走进门口之后,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此刻所有人都不再敢轻视他,因为他们知道,能让一把手都位置拖鞋的人,绝对是惹不得的。
蒋震扫过全场,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低声道:“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开调查组第一次会议。首先明确一点——这次调查,全员暗查,不打招呼,不通知地方,直接下到村里,找村民核实情况,查资金流向。”
“暗查?”民政厅厅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不跟地方打招呼,咱们下去连个对接的人都没有,会不会不方便?”
“不方便才好。”蒋震看着他,语气严肃,“要是跟地方打招呼,咱们看到的还是那些‘示范点’,听到的还是那些‘成绩’。这次要的是真实情况,不是表面文章。纪委的同志负责查干部违纪,财政的同志负责查资金流向,民政的同志负责核实村民补贴发放情况,各自带队,两周之内,必须把负责的县查完,每天都要给我报一次进度。”
他说着,转头看向王立庆,轻声道:“王书记,你负责统筹协调,要是遇到地方干部阻挠,直接跟我说,不用客气。记住,咱们查的是贪腐,是问题,不是给任何人留面子,跟不是搞人情关系那一套东西。”
王立庆赶紧点头,说:“是,蒋省长,我一定落实好。”
“这次是暗查,也是倒查……我们发现问题之后,要一直顺藤摸瓜,从下面一路查到上面!你们可能对我的工作方式、工作能力、工作意志不太了解!但是,相信接下来,你们会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官员的压力……”
蒋震说着,冷眸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低声继续道:
“那会儿,我已经跟彭书记沟通好了!上午的省委常委会会议上,彭书记说如果涉及到贪腐的问题、涉及到处理干部的事情时,一定要跟他及时沟通!但是,我强烈反对!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调查组还有什么威信?所以,我据理力争!而彭书记充满智慧,也非常明智,他给了我们处理干部的权力!接下来,就按照我们的会议安排,明天开始,深入基层,倒查!遇到任何在扶贫工作中贪腐的官员,我们必须要从下至上,一撸到顶!出了事,我蒋震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