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会下,阴暗甬道之内,满是腐朽之气。
此处是先锋会的隐秘之地,亦是通往山古门中,最为黑暗之所。
最深处的刑房,深埋地下百丈,四面玄铁墙壁之上刻满了禁制符咒。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与某种药草的刺鼻腥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
墙壁上的火把如烛光幽曳,将人影拉长,宛如鬼魅般扭曲变形。
刑具架上摆满了各样器具,其上斑驳血迹未干。
“咚...咚,咚——“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死寂的地牢中格外刺耳,一名与林夜有几分神似的银发男子缓步走来,面无血色,表情木讷。
唯有一双眼眸亮得吓人,似是这幽狱之中两团燃烧的鬼火。
而刑房中央,玄铁架上锁着一个纤弱身影。
看其服饰,与这银发男子一般无二,但此刻却被沉重的缚魂锁链吊在半空,纤细的手腕早已被磨出血痕。
原本红白相间的弟子服饰之上,满目疮痍,已分不清其红霞似血,还是血似红霞,满是狰狞鞭痕。
其周身更是缠着浸过灵药的荆棘,每动一下都会刺入血肉,引发剧痛,却又会疗愈其身,让其不至身死。
“你这家伙倒是嘴硬。”
银发男子的声音阴柔,如毒蛇吐信,与其样貌大为不符。
女子缓慢地抬起头,原本如瀑的青丝如今散乱地黏在脸颊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其嘴唇因长时间缺水而皲裂出血,却仍保持着倔强之姿。
“山古门...果真是藏污纳垢之地..”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今日既落入你手,悉听尊便。”
银发男子的眼神骤然转冷,他抬手一招,墙上的寒铁针如活物般飞起,悬浮在女子面前。
针尖闪烁着幽蓝光芒,似是浸了某种剧毒,虽不致死,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大人想要的,不过是杀鸡儆猴,你又何必苦苦支撑?”
银发男子缓步绕着她踱步,手中血鞭扫地,发出沙沙声响。
“当众服个软,然后加入先锋会,你便不必再承受这些。”
女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却是强忍伤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如常:
“你们不杀我,定是有所忌惮,所以该急的人是你们。”
“冥顽不灵!”
银发男子手指轻弹,三根寒铁针同时刺入女子肩颈要穴。
其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被雷击般痉挛起来。
针上毒素在术法加持之下,迅速蔓延发作,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其身,却又仅有痛觉,痛而不死。
“...”
女子额头之上尽是冷汗,此时银牙紧咬,忍不发声,看得银发男子越发不悦。
“哼!”
银发男子冷哼一声,见女子气息越发微弱,担心其修为低微,这寒铁针当真要了其性命,于是抬手收回铁针。
女子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若不是被锁链束缚,恐怕早已倒地不起。
“这只是开始,你可要想好了,到了这里,便没人能够救你。”
银发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是清澈如水的液体。
“知道这是什么吗?只需要一滴,就能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我若是你,便不会执着于一时意气。“
女子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与银发男子对视,尽管面容憔悴不堪,双眼却依然明亮,像是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
“你果真...很急...所以...你们究竟...在忌惮什么...“
她喘息着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银发男子眼神一厉,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与其四目相对。
似是无能之人遭受了挑衅,此时恼羞成怒。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其说话之间凑近女子耳边,随后取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声音轻柔得可怕:
“若你是想挑衅于我,让我给你一个痛快,那你怕是打错了算盘。
便是杀你,我亦会让你感受到...”
可其一句话还未说完,一声疾呼便自身后甬道之中传出:
“住手!”
男子面上癫狂之色初显,此时被人打断,一脸不悦,回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人在此聒噪?!”
迎面火光亮起,映入眼帘者,乃是一颗光头...
银发男子认出来人,强忍不悦道:
“许会首?你来此地,怕是坏了规矩。”
“规矩?我不知道什么规矩,我只知道你这家伙同你那胞兄林夜一样,都以残害同门为乐。
今日被我瞧见,定不会让你伤害这位师妹的!”
许原此时开口,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让银发男子微微一愣。
“许原,你在这里发什么疯?此女可是你送到此处来的,这才半日,难道你就忘了么?
你在这里同我装什么清高?装什么爱护同门?”
许原闻言,面色一冷,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出声之时,没有直接出手杀人。
此刻被这人当面揭了短,生怕自己在监察使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当即出声道:
“住口!我当日是受林夜威逼行了恶事不假,但如今已然决意弃暗投明,便绝不会重蹈覆辙。
今日看来,你是执迷不悟,无可救药,既如此,我许原今日,便为无数被你残杀的弟子,讨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许原飞身而起,身后一道虎形虚影浮现而出,直朝银发男子咽喉而去。
“你发什么疯?!”
银发男子见许原攻来,竟是想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不似做戏,心下当即一惊。
不过紧接着,面上便浮现出一丝从容之色。
因为他还不知道林夜已死,更不知道许原已经破入三境,还只当他是那个二境巅峰。
“大胆许原,竟敢以下犯上,今日我便替兄长管教一下你这下属!”
银发男子提剑而上,与许原战作一团,不过两招,便惊觉对方已入三境。
而这男子所习功法特殊,大多是用来刑讯逼问的秘法,可能够用于实战的并不多。
而且论实战经验,便是林夜本人,也没有办法与长年累月为其做脏活累活的许原相比。
更何况是这个常年躲在阴暗角落,行逼问之事的刑官?
他空有三境修为,但其所修体系特殊,其实战能力,只与未破境前的许原不相上下。
如今对上三境许原,唯有节节败退。
而两人缠斗之间,那玄铁架上的女子,早已被人放下,可偌大的刑房之中,无一处能够安置之所。
因此尽管施救之人不大愿意,却还是将那女子抱在怀中。
“我曾想过这人可能是你,但又觉得不大可能。如今见真的是你,倒是...”
夜清河开口之间,眉头微皱,拨开怀中女子被汗水浸湿的青丝,露出其样貌,赫然便是今日一早不见踪迹的李青幻。
“咳咳...让师姐失望了...”
李青幻如今忍不住闷哼,同时轻声开口,一幅柔弱至极的姿态,望向夜清河的眼眸中,秋波流转,泫然欲泣。
好似一个外出摔倒数次的孩童,一路上忍痛不哭,如今见了家长,便感觉委屈万分。
“你感觉如何?”
夜清河将人抱在怀中的同时,亦在为其渡入万化归元之力。
对方所习功法,皆为夜清河所传,两人同根同源,是以夜清河为其渡入万化归元之力,毫无阻碍屏障。
而李青幻方才面对银发男子之时,表现得如何坚韧不拔,此刻便有多脆弱不堪。
此时闭上双眼,眼角挤出泪滴滚落,用手抓住夜清河衣襟,吐出轻柔的一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