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峻岭听见独属于陈秀秀的暗号,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也不管身边王老虎和刘贤俩人怎么斗嘴,赶忙就发出了接头暗号。
陈秀秀本来就是姑且一试,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也听见曾峻岭发出来的暗号,心想真是老天保佑,果然是遇到山寨里的人了。
她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小鬼子正是猖獗的时候,如无必要,山寨里的弟兄们,指定不可能出来这么远的地方活动。
现如今能在这儿遇到山寨里的人,必然是这些弟兄们特意来找自己来了。
心里这个欢喜劲儿就甭提了。
但同时也不由得替这些山寨里的弟兄们担心,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枪战,山寨的弟兄们有没有负伤啥的。
因此一确定暗号是对的,她就背着董翠花找过来了。
但她心里也防备着,怕有人冒充,所以把枪掐在手里。
准备一旦发现不对头,就要开枪射击。
其实王老虎他们这些个人,也都把枪给举了起来,也防备着呢。
都怕对方是冒充的。
就这么的,两厢防备着,但等一见了面,终于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哎呦,大家伙这个高兴啊。
首先一个,曾峻岭就忙不迭地跑到陈秀秀跟前,脸上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大当家的,可算是找到您了,可把我们大家伙给急坏了!”
陈秀秀把枪放回去,腾出手来摸了摸曾峻岭的小脑袋:
“你这孩子,你可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掉上金豆子了呢?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安全着呢么!”
曾峻岭听了,这才破涕为笑。
转而问起陈秀秀:
“您这背的是谁呀?沉不沉呢?让我替您背一会儿吧。”
陈秀秀一想起董翠花的病情,喜悦的心情顿时大打折扣。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呢,王老虎挤了过来,一瞅陈秀秀背上背的人,惊叫出声:
“哎呦,这可是董翠花?她还没死呢?”
董翠花都已经毁容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吃不好睡不好的,都被折磨成这样了,难为王老虎居然还能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
刘贤跟董翠花不太熟悉,但跟来的那些个弟兄们跟董翠花熟啊。
一听王老虎说陈秀秀背的人是董翠花,纷纷围了过来:
“哎,别说,这仔细一瞅,还真像董家赌坊的董老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咋又活了?而且还造的这么惨呢!”
“哎呦,瞧起来是有点惨呢。你们瞧瞧,都瘦脱相了。如果不是王哥刚才把董老板给认出来了,我是万万想不到这人能是她。”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上了。
倒是也有那机灵的,赶紧把董翠花接过去,放到地上。
把腰间挂的从小鬼子那里缴获来的水壶摘下来:
“大当家的,您喝口水,歇口气。”
但这里距离镇子可没多远呢,哪里敢在此处停留啊。
万一小鬼子缓过劲儿来,或者他们找来援兵,过来追击他们怎么办!
所以陈秀秀赶紧跟大家伙说道:
“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抓紧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正理,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
大家伙找到陈秀秀,心里就有了主心骨了,自然陈秀秀说什么是什么。
王老虎这货最爱显摆,本来另外一个弟兄准备把董翠花背起来,他偏偏欠儿登似地跑过去要表现一把,愣是把那个弟兄给挤到一旁,他把董翠花给背起来了。
背起来董翠花以后,还跟陈秀秀显摆呢:
“大当家的,要说能找到你,可全靠我老王啊。
我跟你讲啊······”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这家伙的,好一顿白话。
把他怎么受不了小鬼子的气,把小鬼子给踹了个大马趴,大家伙又是怎么跟小鬼子交上火的,全都讲了一遍。
最后还邀功呢:
“大当家的,你说要不是我忍不住跟小鬼子打了起来,是不是你听不见枪声,就找不过来,咱们就走两岔去了?
所以啊,嘿嘿,我说能找到您,大半都是我老王的功劳,这可不是瞎白话吧?”
陈秀秀这会儿跟王老虎他们汇合了,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底气,不像那会儿就她一个人,背着个昏迷不醒的董翠花那么仓惶无助了。
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听王老虎这显眼包在她面前邀功,自然也乐得说几句好听的:
“是是是,咱们能接上头,多亏了王哥。当然,众位弟兄们的功劳也不小。”
王老虎自动忽略了陈秀秀说的后半句,只记住了夸他的前半句,当下大嘴叉子一咧呵呵笑道:
“啊呵呵呵呵呵,要么人都说我老王生来就是一员福将呢。
这不,只要有我王老虎参与的行动,就没有不成功的时候!”
众人心说你就吹吧,也不怕把牛皮给吹破喽。
但现在大家正是高兴的时候,也不愿意说那扫兴的话,自然也愿意附和王老虎几句,于是就把他给夸了又夸。
把个王老虎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如果不是担心太过激动,会把背着的董翠花给摔着,怕不是王老虎这会儿都得跟窜天猴似的,窜到天上去。
可正应了那句话,人一得意忘形,就容易乐极生悲。
且说王老虎正被大家伙捧得找不到北,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的时候,在他背上趴着的董翠花,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哇——”的一声,她吐了!
正好全吐到王老虎脖颈子里。
哎呦,可把王老虎给恶心坏喽。
是又恶心又心疼啊。
恶心这好理解,任是谁被人吐一脖颈子,也都会觉得恶心得慌。
至于说心疼,王老虎可不是心疼吐了的董翠花,而是心疼他这件衣服。
要搁到现代,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大不了就扔了不要了呗。
再买一件穿不就得了。
可在过去不行。
过去物资特别匮乏。
尤其对于老百姓来说,衣服这东西,那可属于特别金贵的重要生活物资之一。
不然为什么衣食住行,“衣”要排在首位呢。
实在是因为,能有一件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那家伙的,没见有的人家,一件单衣服能穿一百多年么。
你想想,就过去那布料做的衣服,甭说穿一百年了,就是穿一年,指不定早就破烂不堪了。
更何况一百年不间断地穿,那得破到啥程度去呀。
恐怕“破衣烂衫”“衣不蔽体”这俩成语,都不能精准地形容这衣服的状况了。
那过去还有的家庭,一家就一件衣服,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人,都光着躲在屋子里头。
还有的人家,春天把棉衣服送到当铺里当了,等到秋天的时候,有钱再把棉衣服给赎回来。
如果没钱赎回来棉衣服,那就得听天由命,指不定就冻死了。
所以那时候的衣服是特别金贵的。
就王老虎穿的这件衣服,还是徐松柏把她自己的袄子给拆了,从里头匀出来的棉花,又好容易东拼西凑地凑了点布头,给王老虎做的呢。
你就说王老虎能不分外珍惜么。
所以被董翠花给弄脏了以后,把王老虎给气的呀,恨不得扭头给董翠花俩大巴掌。
奈何董翠花现在是病人,他还真就没法子跟她较真。
所以也只能气哼哼地骂两句,把董翠花交给其他弟兄背着,他自己个弄了点树叶子,一个劲儿擦沾在衣服上的呕吐物。
除了中间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以外,倒是一路无话。
陈秀秀她们这一行人,终于在两天以后,到了一个叫翠峦的小镇子附近。
但说来也邪乎得很,一到这儿,陈秀秀就感觉到一阵阵地心神不宁,总感觉会发生点啥不好的事情。
哎呦心跳的呦,就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那么难受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