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就没打算放过对方,但刘海升背后毕竟还有一个刘锡彤在,不考虑自己那一身武功和道法,以世俗的力量来衡量,李勇目前这一个举人身份是很难和刘锡彤这样的巡抚抗衡的。
他有人脉,但刘锡彤的人脉只会更高更广。
而且这要是公然在府上把刘海升杀了,捉奸变成了人命官司,本来他占理的都变成没理了,反倒是刘锡彤那边更有理由拿着这个事情来对付他。
甚至这杀子之仇,盖过夺妻之恨,舆论上他都要处于下风。
他自己倒是不怕,哪怕整个大清朝廷都要来针对他,他也自有脱身的办法,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至于舆论什么的,也对他没什么影响,这个年代了,大不了出国嘛,一般人混不开他还能混不开么?
但那样,小白菜怎么办,杨天心怎么办,杨家这上上下下怎么办?
虽然是在任务世界,但李勇从来不是无情之人,也是得考虑到这些牵绊的。
何况只是行事稍微谨慎一些,又不是要自己委曲求全、忍痛退让什么。
此时李勇在刘海升身旁蹲下,瞥了一眼另一边畏畏缩缩,已经开始有些怕他、不敢说话的詹氏,又朝着刘海升哂笑一声,说道:“刘海升,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现在交出一件信物,我着人去你府上,送给你那位巡抚父亲,让他上门来亲自把你领走。
“若是他真过来了,巡抚的面子嘛,我这一个小小举人当然要给。何况如此父慈子孝,我也不是什么恶魔,自然是要成全你们;但若是他不过来,也就是他先不给我面子,更是他主动放弃了你这个儿子。到时候,你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海升听得心里发寒,更是感觉到对方身上莫名散发出来的煞气,不知为何从心底深处由衷升起一股惧意,咽了口唾沫后,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李勇脸色稍缓,淡淡一笑道:“这才对嘛,既然是你们先犯了错,那于情于理,都该听我处置,怎么能生出旁的念头来,难道不会心中有愧么?”
刘海升只能点头干笑着附和,至于心里作何想,反正李勇丝毫不会在意。
另一边詹氏虽然暂时被忽略了,但她却也不敢露出丝毫不慢,也是一副赔笑的神色。
不知何时退到角落里的小桃已经看麻了,她现在最大的念头就是赶紧跑,这样事后自己才不会被追究,可她连抬起脚的勇气都没有。
李勇这时挠了挠头,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说道:“还有一事,我今日出去,淘换来了个洋人的宝贝,正想试试。正好,就拿你们来练练手——可不许拒绝我哦!”
看着李勇一脸玩味的笑容,刘海升和詹氏虽然心道不妙,可都知道他们拒绝不了,迟疑之后还是只能先点头。
……
巡抚衙门,刘锡彤正在会客。
突然听到管家来报,知道是与儿子刘海升有关,他脸色一变,心中便有数了。
他这个儿子从小被他奶奶宠坏了,不学无术不说,还时常惹是生非,很是让他头疼。
这次又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事情,他也只能先送客,然后再问起管家发生了何事。
管家只交给了他一纸邀函,拆开快速看了一下,刘锡彤便唰的一下起身:“什么?”
“老爷,究竟是何事?”
刘锡彤脸色阴沉如水,问道:“那传信之人可还在?”
“将信交给门吏后便走了,若非是看到少爷的信物,老奴都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
刘锡彤大手一挥,让管家赶紧下去备车。
他倒是不担心这封信有诈,别的不说,只要是在这城中,他就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反倒是对方得担心万一自己在他那边出事了,会被牵连到。
当然,有备无患,他还是叫上了几个护院随从,到时候万一发生了冲突,也好直接去把人抢回来。
这邀函只说请他过府一叙,且刘海升此时便在其府上,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并没有透露,刘锡彤也暂时无从知晓。
不过刘锡彤不会觉得这次是什么好事,说不得就是一趟鸿门宴。
等终于来到杨家,着人递上邀函后,不一会儿却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迎接,刘锡彤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可确定了对方的态度,又知道儿子如今就在对方手里,他也不得不憋着这一口气,跟着那管家一道进去。
过不多久,等来到了大堂中,终于见到了那位杨乃武,当然也见到了他的独子刘海升。
他此时正与一个女人一同跪在那杨乃武身前,而那杨乃武还大刺刺坐在主位上,连他这堂堂的巡抚过来,居然也不能让其动一动。
这边刘海升看到他来,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激动,立刻就要起身,可随着李勇一声轻咳,他浑身一下哆嗦,却又跪了回去。
刘锡彤见此心中便又添了三分不喜,也不再动,只负手而立,轻咳一声道:“杨乃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巡抚此言何解?”
刘锡彤冷哼一声,却还是指着刘海升道:“此乃犬子,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杨举人,却如此折辱于他?”
李勇却是先摇头失笑,然后拍了拍手,喊道:“来人!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还不快给刘巡抚落座?”
刘锡彤现在看李勇是万分不顺眼,就算他说正常话也会自然解读成阴阳反讽,何况这话本身确实很有问题。
当然该坐还是得坐,而他身后管家和一干脸带凶相的护院此时环绕在他左右,也是隐隐与上位的李勇这边形成了对峙之势。
同时,也是在坐下之后,刘锡彤才意识到,自己座下这张椅子竟是凭空比对面李勇坐的矮了几分,这样一对比,倒显得他仿佛居于其下首。
而且一般来说,就算有举人功名在身,但杨乃武是民,他刘锡彤是官,是县官还是现管,驾临这杨府应是令蓬荜生辉,要受到礼遇,他才应该是坐在上首的。
结果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刘锡彤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以莫大的城府终于才是按捺住了爆发的冲动。
只要接下来对方不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要找回场子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损失点面子罢了,对方要丢的可得是性命。
而偏偏李勇这时却仍是没有正面先回应他方才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若是在下没弄错的话,刘巡抚与文正公颇有渊源。在下对文正公向来是敬仰有加,可惜缘铿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