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积雪，车哪敢开那么快，县城到市内虽然只有七八十公里，平时一个钟还够，现在顶多开四十码，差不多两个钟才到红太阳大酒店。韩宝来忽匆匆地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黄锦凤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嘲讽似地说：“你的表坏了？”
“差不多，我看阿姨的时间，我们对对表。”韩宝来说着动手拿起黄锦凤保养白皙的手，黄锦凤打开他的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老实点。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没读过吗？”
“一看见阿姨就忘记了，对，授受不亲，也不能肌肤相亲。”
“你别在这里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公开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叫保安进来把你赶出去。”黄锦凤丰腴的脸蛋飞上了红晕，她坐在转椅上，也不叫韩宝来坐，阴阳怪气地问，“我女儿和我侄女呢？”
“她俩在度假。我可管不了。真的。我骗你是小狗。”韩宝来还做小狗汪汪叫了两声，硬是逗得黄锦凤咧嘴有了一丝笑容，她是费了好大功夫抹掉笑容，不中韩宝来的诡计。她是厉害角色，知道她只要一笑，什么都不好谈了！
韩宝来便找到她的茶叶，烧了一壶矿泉水，十分投入地泡起茶来。
黄锦凤冷漠地问：“你有恃无恐啊，你真以为我没办法治你。我两个孩子落在你手里，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撂到脑后。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黄锦凤是什么人？韩宝来，她张琪也是一个女儿落在你手中，你送她一套别墅。我两个孩子落入你的虎口，对我一点表示没有？还有高交会之前，你是怎么唱高调的？我师师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巨幅湘绣布展完，送她一套房子。现在，高交会早就过了，你说的房子呢？你哄她姐妹，你别想空口说白话哄我！”
“喂，阿姨，我那天给你拍了多少钱？虽然是师师的作品，但也是我在运作。真是过河就拆桥。”韩宝来自顾儿泡他的茶，泡好给了她一杯。黄锦凤还是领情了，揭开盖，慢慢地品味，韩宝来泡的茶档次不低。
黄锦凤心还是虚的，三幅画给她拍出天价，全靠韩宝来忽悠。
“那是一回事，你的意思，房子就没影了喽？”黄锦凤抬起电光妙目，咄咄逼人。
“公寓楼真有，要不要？”韩宝来知道，蒋师师和黄蓉帮他大忙，送两套房子也不冤枉。
“两套。”黄锦凤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复式套房，带阁楼和景观阳台的。否则免谈。”
韩宝来想想，两姐妹的功劳确实很大，再说以后还有求她之处，于是爽快答应了。
黄锦凤当即就要看样板房，韩宝来用手机给她看，两人凑在一起，韩宝来现在搞点小动作，她也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呢。可惜好景不长，韩宝来的彩铃响起来打断了他俩的指指点点，一看手机，不得了，是韩叔的电话。
韩文正让韩宝来马上到家里来坐坐。韩文正也在韩宝来的微信圈，一看到韩宝来发的图片，当然知道韩宝来出山了！韩宝来哪敢怠慢，匆匆离开了红太阳大酒店，驱车到市委大院，将车开进了车库。陈桂山也跟着进了电梯，总不让陈桂山呆在车库里吧。出了电梯，眼前那是散发幽微梨花木香的大厅，像一个金色演艺大厅。韩文正穿着睡衣站在大厅上面的环形观礼台上，说话有回音：“宝来，大雪天还忙啊。”
“我不忙。我是为大雪天建筑工人那种热火朝天的干劲所感动，拍了一组照片挂在微信群上，晒晒工人们的干劲，还有景观桥的雄姿。”
“嗯。景观桥不错，落成典礼，我要过去祝贺一下。有没有定时间？”韩文正缓缓走下阁楼。
夫人吴玉章托着茶罐子走了出来，韩宝来忙叫了一声阿姨好。吴玉章笑着说：“自家侄子，我就不客气了。你给叔叔和客人泡茶吧。我烧几道菜。你们一起在家里吃午餐了。”
“好的，呆会儿我过来做菜。”
“用不着。我叔侄俩上楼说说话。桂山啊，你在客厅看电视，宝来的安全可是托付给你，你功劳不少，中午我也要犒劳你。”韩文正对手下一般不会耍大牌，说话很客气、热情。
韩宝来陪着叔叔进了他住的套房，还关了门。看来是密谈。
叔侄子俩重新泡茶，韩文正品上一杯茶，很响地咂咂嘴：“嗯，你有些日子不来，我还想喝你泡的茶。这喝茶也有瘾啊。”
“叔，是不是想泡茶的大师了？”
“胡说。你以为叔就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啊。你阿姨知道，骂死你。不说她。家里不说她。隔墙有耳。”韩文正笑得油晃晃的胖脸直颤，他凑近韩宝来，“你那边装的房间，我去看过了。有点意思。但搞得我心烦意乱。住惯了这里，又要住那里。那里毕竟是清寒一点。唉，我怕吃惯了人参，吃萝卜就无味。人就是一个很复杂很矛盾的生物。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我说过，不要搞地板砖，要搞木质结构，走进去，感觉舒服。”韩宝来看着叔的神情变化，他圆滚滚的脸没任何表情，也许这就是表情，默许了。
韩文正嗅着茶香，让茶香在心中氤氲一阵子，嘴巴很响地嗒了一声，“宝来啊，你不觉得我们潇湘市规模太少？甚至还不如县域经济活跃。你看祁阳县、双牌县，啊，都搞得有声有色，市区却无所作为。你有何良策？”
韩宝来一听，这可是一个带政策性话题，估计他现在是市长助理，就要思考这些问题了。韩宝来也给他来一个沉默是金。
韩文正继续说：“前十年，潇湘市的地头很稳，但谁都知道市委市政府简直是个烂摊子，财政没钱，是全省最穷的市，比怀化、湘西还穷。真的，我想给你们发点福利都拿不出手。对了，你现在在双牌县委拿基本工资，市政府拿绩效工资、年终奖。玉观音给不给你绩效工资，我就管不了。”
韩宝来想，干爹在任上十八年，捞的豪车、房产、侈奢品无法计数，可是委托他全权处理的。现在韩叔捞了多少，他只知道冰山一角，给他搬家的时候，名贵烟酒就差不多有半车，名贵表和珠宝、文物，有三个保险柜，他是不得而知的。还有很多锁着的密码箱，旅行箱、柜橱等，那里面肯定也有秘密。虽然不及干爹权高威重，但也权掌一方，只要愿意捞，还是能挣个金山银山。就是韩宝来现在愿意捞，他现在也能捞个盆满钵满。
“谢谢叔。”韩宝来感激叔将他的身份抬高了一级，现在虽然人在县委，但他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市政府。
韩文正苦闷地说：“前段时间，政府猛向商家拍卖土地，现在土地拍得差不多，你看这些房地产大亨就是再建十年也建不完。显然在土地上做文章，是行不通了。我了解了一下，现在我市的房地产很不景气，开发的几十个楼盘基本上卖不出去一半，房价跟县城差不多，在全省是最低迷的。再发售土地有谁要？”
韩宝来明白了，干妈手中为什么有那么多房产，原来是干爹抛售土地，开发商送的好处。
“真他妈的是一个烂摊子！”韩文正一激动就拍桌子，茶杯盖咣当跳到了桌子上，吓得韩宝来赶紧拾起来，帮叔盖上。
“对，叔，再不能动用贮备土地。把前期拍出去的土地消化掉。”韩宝来赞同叔的意见。
“侄啊，房产收入可是地税的大头啊！要是没有土地发售，我们不是喝西北风？”韩文正愁眉不展。
“拉杆子，聚人气，只要房产成交量起来了，我们政府依然有海量的收入，甚至刺激房价上扬，税收跟着水涨船高。看市场行情，我们再搞几个大项目，那就不是白菜价了。”韩宝来抬起四眼看一眼对面的四眼叔，韩文正看韩宝来说到一半又刹车了，目光如炬：“说下去。怎么拉杆子，聚人气？”
韩宝来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李雨欣买给他的高档金边玳瑁眼镜，过去戴的那种几百块一副的，有点不太适应。
“叔，我市工业是景气，除了一家猎豹长丰集团，就是一家芙蓉王烟厂，没有什么大型国有企业，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也不必效法人家搞工业城，搞经济开发区，搞高新产业园。我们搞大学，搞办学。”
“唉呀，早二十年前，就有个办学地委书记，张玉屏就那时候出道的。办来办去，还是这个冷清局面。办学这是给他人做嫁衣裳。”韩文正知道知识经济那是休克疗法，根本起不到作用。
“叔，你听我说完。我们这是搞一个名校工程，从大学开始，我们可以将本市唯一一所专科学校，打造成综合性大学，争取进入全省十佳。这是一个政绩吧？还有，各们打造潇湘专业技术学院，将各县区分散的技术学院合而为一，改造升级。打造一所民办大学——九嶷山大学，让他形成规模化办学。最重要的，还有全市的二十所中学，我们争取打造一所全国性示范中学。这是干什么？因为现在独生子女多，现在普遍重视教育，我们接着推出学区房，那是一本万利。现在，我们不要急着推出学区房这个概念板块。我们先大张旗鼓办大学。将零陵专科学校改个名字，将整个杨梓塘那一块，包括朝阳公园都划给它。让他搞产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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