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风回到餐厅，酒足饭饱以后，几个人就回到了唐风的书房喝茶聊天。
孙猛大大咧咧地扯开衣领，把椅子拉得“吱呀”作响，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大哥，上官老爷子那通电话到底啥意思？真跟我猜的一样，是来谴责你的？”
他话刚落，石万奎就跟着坐下，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我看就是大惊小怪。不就是跟高层家族打了一场吗？撑死了折损他们百十来个人，跟上次他们攻击咱们庄园，这算个屁啊。就这，值得他专门打电话来‘兴师问罪’？”
唐风闻言，指尖夹着的香烟还没点着，先低笑了一声，火星在昏暗里亮了一下。他抬眼看向两人，眼底清明得很，半点没有被酒精模糊的样子：“上官儒这老头，一辈子就求个稳字。但你们别觉得他真跟咱们生分，其实他心里清楚，咱们组织跟他的利益，从根上就是绑在一起的。”
他把烟凑到唇边，打火机“咔嗒”响了一声，烟雾缓缓散开，遮住了他眼底的算计：“他这次打电话，三层意思。第一，确实有点上火，高层家族要他出面制裁咱们，他总得做做样子，不然没法交代。第二，是故意卖人情，把顶住压力这事儿说给咱们听，让咱们记着他的好。”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指尖的烟灰轻轻弹在水晶烟缸里，发出细碎的声响：“至于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觉得他又盯上咱们的新型武器了。上次卖给他那批电磁脉冲枪，还是半年前的事儿，以他的性子，早就该惦记着更新装备了。只不过他知道司徒还在毒蝎那座岛上，收拾咱们剿灭毒蝎后留下的烂摊子，咱们现在没法及时给他供货，所以才没好意思直接开口。”
“但这电话，就是个铺垫。”唐风把烟按灭，语气笃定，“不出一个礼拜，他准会提起这事，到时候要么加价，要不拿人情，总之得把武器拿到手。”
他话音刚落，一直坐在角落沙发上喝茶的诸葛祥云就放下了白瓷茶杯，杯底与茶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诸葛祥云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每次都能戳中要害，此刻他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几分凝重：“大哥，我倒觉得，这武器不能轻易卖给上官儒。”
这话让孙猛和石万奎都顿了一下，齐齐看向他。诸葛祥云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继续说道：“你们想，这两年咱们就没停过战斗，武器消耗本来就大。那些老客户的订单也得按时完成，不然违约金是小事，丢了信誉，以后在国际地下市场就没法立足了。”
“如果咱们再抽一部分武器卖给上官儒”他话锋一转，语气更沉了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武器短缺的风险，万一国外那边突然出事，或者司徒在岛上遇到麻烦，咱们拿什么调运支援？其次，那些国外的老牌地下组织本来就对咱们龙国不友好，一直想找借口打压咱们，如果知道咱们把新型武器卖给上官儒，他们肯定会拿这事作为由头，到时候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大战就一触即发。”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让众人消化这番话，随后才缓缓补充道：“更危险的是龙京的高层家族。他们这次吃了亏，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只是暂时没找到机会报复。如果咱们跟国外那些组织打起来，高层家族绝对会在背后捅刀子，到时候里应外合，咱们腹背受敌，处境就太被动了。”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指针在“滴答”作响。孙猛抓了抓头发，脸上的酒意似乎也散了些，语气有些犹豫：“可要是不卖给上官儒，咱们不就驳了他的面子？这老头可是一直在帮我们，这人情要是不还，以后咱们在龙京，怕是不好做。”
石万奎也点了点头，附和道：“而且高层家族本来就跟咱们不对付，就算咱们不卖给上官儒武器，他们该找机会报复还是会找，总不能因为怕他们捅刀子，就放弃跟上官儒的合作吧？”
诸葛祥云刚想反驳，唐风却抬手制止了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陷入了沉思。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权衡后的冷静：“人情要还，风险也要防。这事儿不能急，得好好盘算盘算，既不能让上官儒觉得咱们不给面子，也不能把咱们自己逼到两难的境地。”
他看向诸葛祥云，语气缓和了些：“你刚才说的风险，我都明白。国外那些组织的态度、武器短缺的问题、高层家族的威胁，这些都得考虑进去。这样，明天你和总部把咱们武器库的存货清单、近期的订单明细都整理出来，再跟司徒那边通个气，问问他岛上的情况什么时候能稳定，需要多少武器支援。”
“至于上官儒那边，”唐风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先拖着。他要是派人来谈，就说咱们得先优先保障老客户的订单，等司徒那边的事情了结，再跟他商量供货的事。同时，让下面的继续查探高层家族最近的动静，知己知彼，才能做好应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户，晚风吹了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吹散了书房里的酒气。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却有力：“咱们在这条道上走了这么多年，不能只靠武力，也要用一些计谋，算准了对方的心思，算准了风险，才能走得稳，走得远。这次跟上官儒的合作，跟高层家族的较量，都得慢慢来，一步都不能错。”
孙猛和石万奎听着，都缓缓点了点头，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诸葛祥云看着唐风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同，他觉得大哥这两年成熟了很多。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孙猛和石万奎，最后落在诸葛祥云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而且咱们本来就是做军火生意的，卖给谁不是卖？上官儒虽然平时啰嗦，跟咱们讨价还价的时候能磨半天，但真到了付款的时候，也还算痛快，给的价钱也比那些国外的中间商高不少，单看这一点，跟他合作不亏。”
“但这些都是小事。”唐风话锋一转“现在最要命的，是这次攻击高层家族那两个堂口时，差点踩进的埋伏。内鬼到底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咱们计划的？这两个问题不搞清楚，咱们以后就是瞎子，走一步都可能掉进别人挖的坑。”
孙猛听到内鬼两个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拳头在膝盖上攥得发白：“是啊大哥！要是内鬼从一开始就知道咱们的计划，那也太吓人了！咱们制定计划的时候，就那么几个人在场，要是连核心消息都守不住，以后再跟高层家族硬碰，他们提前设好埋伏，咱们就算有再多武器，也得栽进去！”
石万奎也跟着点头，语气里满是后怕：“但要是半路传出去的，倒还好查点。咱们决定出发的时候，也就三个堂口的核心成员知道，后来出发了，预备役的人刚接到消息，咱们就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就算想传消息，也没那么快的时间联系高层家族啊。”
“所以查内鬼，必须先搞清楚消息泄露的时间点。”唐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急促，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这事儿要是查不明白，咱们以后就别想安心做事了，今天能泄露一次计划，明天就能泄露咱们的武器库位置、咱们的行踪，到时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唐风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回荡。过了好一会儿，诸葛祥云才缓缓开口，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大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次针对高层家族那两个堂口的情报收集，是我们狐堂负责的，从一开始查他们的人员分布、守卫换班时间，到后来确定攻击目标和路线，前前后后经手了二十多个人。”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摊在桌面上，指尖在文件上滑动：“这些人里，大部分只知道咱们在查高层家族的两个家族，不知道咱们具体要什么时候动手，要攻击哪个位置。但他们清楚，咱们查的是那两个家族的核心成员，大概十几个人的行踪和活动规律。”
“所以我怀疑，消息不是半路泄露的，而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人里，有人把咱们在查那十几个人的消息传了出去。”诸葛祥云的语气很肯定，“高层家族不可能在每个核心成员身边都设埋伏，那样需要的人手、武器太多了，动静太大，很容易暴露。他们只能赌，赌咱们会对哪几个人下手，然后在那几个人身边设陷阱。”
“咱们一开始攻击的那几个目标，都没遇到埋伏，打得顺顺利利，直到攻击到一个目标，才踩进了他们的陷阱。”他抬起头，看向唐风，“这就说明，高层家族是收到了咱们在查那十几个人的消息，却不知道咱们具体的攻击顺序，只能随机选几个人设伏。这种情况，比他们知道咱们完整计划要合理得多。”
石万奎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难看：“而且要是内鬼在情报收集阶段就动手，那他传递消息的时候，身边可能还有其他兄弟，他怎么做到不被发现的？咱们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互相监督得很严，他要传递查那十几个人的消息，怎么保证不被人察觉？”
“这就是关键。”诸葛祥云的指尖在文件上停住，落在一个名字上，“负责汇总那十几个人情报的，是我们堂的副组长李伟。他手里有最完整的名单，也知道咱们查这些人的优先级，而且他在前天，以有事为由，请假出去过半天。”
“我已经让人去查他的行踪了，”他继续说道，“但还没拿到结果。不过除了他，还有三个人接触过那份名单，都是负责跟踪的组员。他们每天要汇报跟踪情况，难免会接触到其他人的跟踪目标，也有可能在汇报的时候，不小心泄露了消息。”
唐风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慢了下来。他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冷静：“不管是李伟，还是那三个组员，都得查，一个个查，仔细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他们的通话记录、转账记录、最近接触过的人，都要查清楚。”
“还有，”他看向诸葛祥云，眼神锐利，“你刚才说，高层家族是随机设伏，那他们设伏的地点，是不是跟咱们查的那几个人的常去地点一致？如果是，那就说明内鬼传递的消息里，包含了那些人的活动规律，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范围就更小了。”
诸葛祥云点了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核对了，埋伏地点确实是其中两个人的常去地点，李家的财务，经常去码头的仓库对账；另一个是他们的行动组长，每天晚上都会去一家会所。咱们本来计划最后攻击这两个人，结果刚到，就遇到了埋伏。”
“这么说，内鬼不仅知道咱们在查这两个人，还可能知道咱们把他们放在最后攻击？”孙猛的脸色更沉了，“那范围就更小了，知道可能攻击顺序的，只有咱们几个，还有三个堂的几个核心成员啊！”
“不一定。”唐风摇了摇头，“攻击顺序是昨天晚上才确定的，除了咱们几个，就没人知道了，如果是之前就泄露了咱们要攻击这两个人，而高层家族刚好把埋伏设在了这两个地方，那也有可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