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弥漫着酒香与乐声的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喧嚣被瞬间抽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放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刘容那张带着一丝无辜的脸上,旋即又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转向主位上的刘备!
刘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来了!果然来了!
韩星河!你这借刀杀人的毒计,他心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咆哮出声。
刘容似乎很满意这死寂的效果,她端起玉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仿佛在品味这凝固的气氛。
“朕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年,南越国为朕及随行人员所耗粮草,约莫……两百万石之数。”
“两百万石?!”
“嘶——”
“什么?!”
“天爷!”
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在死寂的大厅各处猛地炸响!
两百万石粮食!
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百个人一天才吃一石粮食,还是吃的撑撑的那种。
刘容就带着四万人,一年撑死也吃不了二十万石粮食,居然开口就要十倍!
这比益州一个上等郡一年的赋税总和还要多!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要活活抽干益州的骨髓!
听着这话,刘备眼前金星乱冒,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陛……陛下……这……两百万石粮草,数目……委实……委实巨大!”
“益州虽……虽称天府之国,然……连年征剿不臣,府库……亦不宽裕啊……”
“哦?”刘容秀眉微挑,仿佛才意识到这个数目对益州而言是个负担。
“皇叔的难处,朕也知晓。”
“只是……这粮草,终究是南越国代朕垫付的,再者……”
“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素以忠义着称,深明大义。”
“想来,定不会让朕为难,更不会……让天下人觉得,我刘氏宗亲,竟连供养天子巡幸的些许粮草……都吝啬不堪吧?”
“忠义!”
“宗亲!”
“天下人!”
这三个词,如同三座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山,轰然砸落在刘备的心头!将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他苦心孤诣经营了数十载,赖以立足、招揽人心的“仁义”、“忠君”金身,此刻被刘容用这三把名为大义的巨锤,悬在了烈火之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刘备的内衫。
刘容继续补充道:“朕在江东待了一个月,人家孙将军可是准备了二十万石粮食呢。”
“咱刘家总不能让人家笑话吧,皇叔...你说呢?”
“陛……陛下……”
“臣……明白了。”
“陛下巡幸南越,乃国之大事,南越王代支粮草,亦是忠君体国之举……这两百万石粮草……”
“益州……当……当如数奉还南越!”
“当啷!”
刘备刚说完,不知是谁失手碰翻了酒杯,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益州官员们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眼神中是屈辱、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混合。
玩家帮主们更是如遭雷击,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每一个益州人心底疯狂地涌动、咆哮!
接风宴在一种诡异而沉重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当州牧府那扇厚重无比的楠木大门在身后“哐当”一声死死关上,房间内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砰——!!!”
一声巨响,如同炸雷!
杨顶天双目赤红,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右拳之上,狠狠砸在面前那张价值不菲的楠木桌案上!
坚硬的楠木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杯盏碗碟被震得离案跳起,叮当乱响,滚落一地。
“纯敲诈!赤裸裸的敲诈!”
“沙比刘备!答应的倒是爽快!嘴皮子一碰,转头这泼天的窟窿就他妈丢给我们填!真尼玛当我们是冤大头?”
“老子都后悔来益州了,现在粮价翻了十几倍,光买粮都要十几亿,真尼玛的坑啊!”
汪小星的也气的骂道:“这刘容是饕餮转世啊,在南越一年能吃下两百万石粮食?”
“她怎么不把整个南越国连皮带骨都吞下去?”
“一对狗男女,合起伙来坑我们!”
李牧之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沉稳算计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刘皇叔……唉!这哑巴亏吃得……太窝囊了!关键他还怂得那么彻底!”
“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就……应下了!”
“更可恨的是!”郭明咬牙切齿。
“这他妈两百万石粮食,不是给朝廷!不是给皇帝!是给南越!给韩星河那个狗贼!”
“这算什么?啊?我们益州军民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颗汗珠子摔八瓣种出来的粮食,拿去喂肥我们的死敌?”
“让他拿着我们的血汗钱粮,铸刀铸枪,再来砍我们的脑袋?”
“阳谋?”杨顶天猛地抬头,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这他妈根本就是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女帝在南越待了一年,跟韩星河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天下谁人不知?”
“她出面来要,皇叔能不答应?敢不答应?韩星河这狗贼,就是报复我们出兵南越。”
“这是在向全天下宣告,找孙策要二十万,那是试探,找我们要两百万,那是要我们的命!”
“妈的!老子咽不下这口血!”
杨顶天又是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汪小星眼中凶光一闪,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狠厉。
“要不……我们暗中做点手脚?运粮的路上……山高水远,匪患丛生,出点‘意外’……”
“我觉得行不通!”李牧之厉声打断,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
“刘备已经当众应下,金口玉言,若粮草在途中‘出事’,不管是不是我们干的,这口天大的黑锅,都稳稳扣在我们益州头上!”
…“到时候,女帝轻飘飘再来一句‘粮未到,不算数’,我们怎么办?拿什么填这个坑?再凑两百万石?还是……”
“难不成……我们现在就动手,把皇帝灭了在益州?逼着老刘扯旗造反吗?”
“造反?”郭明发出一声惨笑,充满了绝望和讽刺。
“哈!天天把‘匡扶汉室’挂在嘴边,然后把当今天子给嘎了?”
“关二爷那把青龙偃月刀,第一个劈的怕就是我们这些‘乱臣贼子’的脑袋!”
“……”
这份憋屈和焚心蚀骨的愤怒,噬咬着每一个人的心脏,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
益州与南越之间,化不开的血债,在这一刻,浓墨重彩地烙下!
这笔债,滚烫,腥甜,带着刻骨的恨意,终有一日,要连本带利,以血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