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傻。”
青衣少年闻言，扯唇一笑。
它没有再去看身旁的玄衣少年，而是看向了天边。
今天的晚霞似乎格外的美，大片大片渲染的橘红，将天边的空白，填补得绚丽无比。
视线下移，纵目远望，它已经能隐隐看到炽夏的些许轮廓。
那里是祈颜郡主该去的地方，而在许多年前，炽夏刚刚成为炽夏的时候，它也曾踏足过这里。
思绪回归，青衣少年扭过头，缓缓道来：“我说过，我会协助你，你自己当然无法抗衡，但要是加上我呢？”
“你，你会那么好心？你凭什么帮我？”
玄衣少年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如你所言，我不能放任连溪的肉身不管。你现在还感觉不出来什么，等过段时间，排斥反应出现，他的肉身就会慢慢自毁，变得腐烂。”
“腐烂到一定程度，你的灵魂也会被强制驱出体外，到时，他失去了肉身，而你，又会成为孤魂野鬼。”
“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吧？”
青灵剑反问。
“我...凭什么相信你？也许，也许并不会出现排斥反应，也许，这具躯体可以保持不朽——”
玄衣少年立刻反驳，她已经竭力保持冷静，但略显慌乱的视线，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为了所谓的稳妥选择苟活几天，只是到时候，只怕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深深看了眼身旁人，青灵剑叹息一声，移开视线。
它抬起了步子，向前方走去。
“好了，接下来，好好享受你还未腐烂的肉身吧，我想，以后你不会再有这种状态了。”
“我放过你，你却无法解救你自己，真是讽刺。”
玄衣少年没有说话，躯体内的灵魂看着那抹绿色渐渐远去，渐渐变小变淡，淡得似乎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回味着刚才他说的话，女鬼内心忐忑，陷入了犹豫。
一阵略显灼热的风吹过，却让她禁不住浑身泛冷。
阿嚏——
玄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捂嘴打了个喷嚏，几乎下一刻，女鬼操控的躯体，开口叫住了那抹即将消失的绿意。
“等等！”
青衣少年闻声微微勾唇，再回头时，已经是一脸漠然。
“怎么了？”它歪头，疑惑问道，“新的身体不够让你满意么？”
“不......”
玄衣少年一愣，继而摇头否认。
“那你叫我做什么？你能看到这晚霞的日子可是两只手数得过来，我要是你，既然坚定了选择，就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了。”
青灵剑说着，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霞。
不知是否错觉，玄衣少年将手搭在额前，去望那橘红的霞，只觉得那霞似乎沾染了血色，也许下一刻就要变为不详的红色。
天空的艳丽，让她凭空联想到了死亡。
她并不惧怕死亡，不害怕消失，但她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明不白地死掉。
她生前有一位心上人，找到他，她希望能找到他，找到那个人，已经成为了执念。
但可悲的是，她现在已经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想不出那个人的样貌。
就算真的见到了，也会像陌生人一样，白白错过吧？
想起来似乎很是绝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放弃。
而且面前的人说——他会帮自己找到心上人。
“我很想相信你，但你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做法并不像个好人。”
眨了眨眼睛，玄衣少年冷静道。
“所以——”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面前的人打断。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青衣少年表现得有点不耐烦，“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
“对，交易。不过，我要交易的，是你的灵魂。”
“我的...灵魂？连灵魂都失去了，那我还有什么？”
玄衣少年当即反问。
“我不是要真的收取你的灵魂，这只是要你遵守我的计划，来为你进入那个真正的壳子做准备。”
“而可惜的是，我的交易内容只有灵魂，而我要帮你做的，可不是你的灵魂价值所能抵消的。”
“这份交易由神明共同见证，对我同样有约束力，交易失败，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交易成功，我也不会拿取你的灵魂，你只需要遵守约定，退出这具躯体，就可以了。”
“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祈颜郡主，你觉得怎么样呢？”
玄衣少年以手抵住下颌，面前人说出的话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知道这个世界有人的存在，而在另一个世界，是鬼魂的聚集地。
而现在，面前的人告诉她，这个世界不止有人，还有神明的存在。
他们可以在神明的见证下，做这个交易。
一张泛着柔和青色关辉的纸纤细的手指递到眼前，少年低头去看，上面的墨黑色字体奔放肆意而又不失规整，似乎有生命力般洋溢着活力的气息。
都说，字如其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面前的人可以创造出的字体。
一个漠视他人生命的人，一个刽子手的挑唆者，真的...可以吗？
忘了，面前的，似乎并不是人。
“三来，我会协助你除掉假祈颜郡主身上的那个威胁。”
玄衣少年低声呢喃，念出了纸上的的三条内容。
而她需要回报的——是灵魂。
其实，只要满足第一条，找到她的心上人，她就已经没有遗憾了。
更何况，这是一份她本就不需要支付报酬的交易。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左下角的签名，那是和上面条款一样的字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躺在了那里。
“青灵剑...你叫青灵剑？”
她接过纸来，看起来厚实的纸像是没有任何重量，拿在手中，仿佛捏住的是空气。
单看这张交易的凭空出现的纸，她就意识到，面前少年的不凡。
她突然有点相信他嘴里的话了。
而且，她借尸还魂的时候，确实是一把青色的剑幻化成了和这句躯体主人一般无二的模样。
不难否认，她确实心动了。
就在她心动的瞬间，一支青色的、由孔雀羽毛制成的笔，出现在了她的右手手心之中。
“签不签？不签我拿走了？”
青灵剑说着，做势要去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