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塔，八十九层。
这里已经接近了最后的终点，敌人的强度也变得空前。没什么小恶魔的说法了，几乎就连扑下来的‘杂兵’也都是质恶魔的层次，更别说那些强大的独立‘复制体’。几乎所有异界有名有姓的恶魔都已经遇到过了，就连‘路西菲尔’也见到了几个。
说起来也好笑，路西菲尔似乎有着一种精神洁癖，他不允许‘自己’死在别人的手上，所以这一路遇到的‘复制体’都是被他干掉的，同样的还有‘哈迪斯’。反而是陈岩，遇到了两个复制体都没怎么在意，被路西菲尔顺手解决了。
为此，路西菲尔还在陈岩面前骄傲了一下。“你看，当时的你也没那么强大。”
“…………”陈岩看着有些臭屁的路西菲尔，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这几个复制体只有他当初三分之一不到的力量？包括智商？算了，还是任由路西菲尔得意去吧，毕竟这可能是他很少胜过自己的时候了。
陈岩望着眼前的台阶，目光悲伤，从现在开始，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头，而之前做过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为了在终点之前，少牺牲一些。
因为他接下来面对的，就是自己。
没错。真真正正的自己，不是陈岩，而是那无数年前纵横了虚空的……雷瑟。以及他，哦不，自己麾下的，恶魔军团。
“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达克族最后的战士倒在了敌人脚下，鲜血染红了大地。到此为止，那个跟随了陈岩，将信仰交付给陈岩的卑微族群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力量，就连他们的族长也死在之前的一战，仅剩下不足三百人的老弱病残，就成为他们族群最后的种子。
陈岩答应过，这些种子可以保留下来，作为他们的未来。答应的事，不能不算数。所以达克族也对陈岩奉上了最后的忠诚，将族群最后的战士死在陈岩脚下。
只为了他们的尸骨可以堆积的更高一些，让陈岩距离终点更近一些。
“达克族，可惜了，如果能早遇到我们……”路西菲尔在陈岩身边说道，眼中露出一丝怜悯。
“没有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命。”陈岩打断路西菲尔。“谁都不会例外。”
“谁都不会？”路西菲尔仰起头，望着陈岩的目光有些冷。“你呢？”
“我也不会。”陈岩迅速回答了他。末了，还肯定的点了点头。“不会。”
前方的道路肃清了，而战士也死了一地，陈岩这边的，敌人那边的，他们的鲜血和尸骸混在了一起，再也看不出彼此。也许前一刻他们还是不共戴天的对手，但这一刻，他们竟是如此的亲密和谐。
陈岩踏着他们的血肉走上台阶，脚下的尸骨嘎吱嘎吱作响。没有谁打算收敛他们，因为没人知道能收敛在哪里，这些尸骨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明天。从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他们就没办法回去了。埋葬在最终之核，何尝不是一种荣幸？
台阶之上，新的大门，推开之后，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暗。天空从之前的阳光明媚变得乌云笼罩，电闪雷鸣。战场也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无数耸立的山峰，深涧。
黑色，是这个塔层的主色调，基本上所见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座黑色的山峰之上都有无数的光点，如萤火虫，又如那照亮黑暗的星。
那本是极好看的景色，可路西菲尔看到这一切，却不禁头皮发麻。他一把抓住身边的陈岩。
“那些？”
“嗯。”陈岩点头。
“那些……真的……”
“嗯。”陈岩再次点头。
路西菲尔彻底炸了，望着陈岩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疯子。“你在开玩笑吗？那些都是你的军团？”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陈岩低下头，与路西菲尔对视。“这里是最终之塔，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个体，都会与规则融合，他们会获得空前的机会掌握规则，但也会被规则同化。所以当他们战死在这里的时候……”
陈岩伸手拍了拍路西菲尔的肩膀，在他痛苦的眼神中说出残忍的话。“也会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他们，曾经是我的军团，但现在，不是了。”
“不……”路西菲尔的目光已经不止是痛苦了，而是绝望。但不是对敌人力量的绝望，而是对未来的绝望。一个，他本来可以预想，但此刻却完全无法看到的未来。
“你说，所有死在这里的人，都会成为他们。那我们之前遇到的都是什么，难道不是复制体吗？难道不是最终之核的玩具吗？”
“那些敌人，那些恶魔，那些个体，那些……”
路西菲尔艰难的喘口气，最终说出最后一个字。“我。”
是啊，路西菲尔说的没错，陈岩的话是有漏洞的，如果只有死在这里的人才能成为最终之核的力量，那么之前他们碰到的都是什么？最关键的是，那些路西菲尔，陈岩，又是什么？不要忘记了，他们可是不止杀了‘自己’一次啊。
那些复制体，难道不是最终之核的摄取能力，而是曾经死在这里的倒影？
哪有这样解释的！
不只是路西菲尔不相信，旁边的哈迪斯也不相信，他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岩，看着陈岩毫无表情的脸。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路西菲尔的脑海中冒出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
“你……不是要说……”
“就是那样。”陈岩打断了路西菲尔的话，当先走进了塔层。不是他不想解答路西菲尔，而是有些话说出来太残酷了，残酷到……就算如路西菲尔这样的强者恐怕也接受不了。
真相从来都是残酷的……其实答案也很简单……
谁说过这是路西菲尔第一次踏进最终之核？
在遥远的，无限时间之前的那个时间点，真的只有陈岩走进最终之核了吗？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最终之核的位置吗？如果，路西菲尔也知道呢？如果，他也曾经和陈岩有过同样的想法呢？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野心家。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实现野心，以及能不能付出代价。
事实上是，很多强者都能做到，也付出了他们的代价。
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