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如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爆炸，被打碎成无数锋利的碎片。
这些碎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棱角分明，形状各异，就像是一片片破碎的镜面，折射出扭曲的星光。
林默单膝跪在一块最大的碎片上，他的右臂已经透明化，暗金色的血液缓缓滴落，在接触到虚空的瞬间，都会发出嘶嘶的声音。
胸口暗金色瞳孔突然剧烈收缩，瞳孔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试图破茧而出。
“听见了吗？”心瞳发出湿滑的低语，声音像是从深渊最底层传来，“你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喂养我。”
随着它的话语，林默胸口的皮肤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
三丈之外，洛清霜艰难地爬向他。
左眼的三色漩涡已经完全失控，银黑与暗金的光丝如同毒蛇般从眼角爬出，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交织成诡异图腾。
当她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林默胸口的心瞳时，指尖迸发出一簇混沌火花，照亮了她半边染血的面容。
“不是寄生......”洛清霜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星砂般的碎光，落地后竟化作微缩的星云缓缓旋转，“是共鸣......它在模仿永夜之瞳的波动......”
话音未落，虚空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二人同时抬头，看见极远处的黑暗被撕裂，一道暗金流火如同贪婪的巨蟒划过天际。
那是逃遁的第九婴正在吞噬某个小世界的本源。
每吸收一分，林默胸口的心瞳就明亮一分，跳动的频率也愈发急促。
“必须......在它完全复苏前......”洛清霜突然掐诀，三色左眼绽放出刺目光芒，在她身前凝结成古老的混沌符文。
无数银黑锁链从虚空伸出，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微型阵法，缠绕住林默逐渐虚化的身躯，“用我的混沌道基......稳固你的存在......”
“不行！”林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手的瞬间，他震惊地发现她的骨骼正在晶化。
那些看似美丽的银黑纹路，实则是从内部啃噬她的蛀痕！
林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正在殊死搏斗，每一次碰撞都让她的生命之火更加微弱。
心瞳发出讥诮的冷笑，声音中带着残忍的愉悦：“她活不过三个时辰，混沌与葬天本源在她体内厮杀，每分每秒都在......”
“闭嘴！”林默怒吼一声，右拳凝聚起最后的永夜之力，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胸口！
拳锋触及心瞳的刹那，永夜黑雾突然暴动起来，如同被唤醒的古老恶魔，化作狰狞的鬼面，带着吞噬一切的意志，向林默的咽喉咬去！
这鬼面由纯粹的毁灭意志构成，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清霜的银黑锁链如同幽灵般出现，及时绞住了那狰狞的鬼面。
两股至高力量的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海啸一般呈环形扩散开来，将方圆千里的虚空碎片清出一片绝对领域。
在这片绝对领域之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灰色丝线，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茧。
隐约间，这个巨大的茧似乎包裹着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
“这是......”林默的独目刺痛流泪，那些丝线分明是......
“灰瞳的脉络。”洛清霜喘息着指向他的心口，每说一个字都有晶化的血珠从嘴角滑落，“你自毁灰瞳时，它们没有消失......只是沉睡了。”
心瞳突然剧烈收缩，暗金色的光芒变得紊乱：“住口！不准说下去！”
它第一次流露出惊慌的情绪，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冲击着林默的识海。
暗金光芒从林默胸口爆发，试图遮蔽那些灰色丝线。
但洛清霜突然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虚空。
血珠在空中化作九枚混沌符文，以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最终钉住心瞳的九处能量节点！
“快！”洛清霜七窍开始渗血，血液中闪烁着细碎的星光，“触碰那些丝线！”
林默纵身跃向最近的灰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灰线的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
原本飞舞在空中的尘埃，像是被魔法定格一般，悬浮在半空中，不再飘动。
那些流动的能量，原本是无形无质的，此刻却好像变成了实体，凝固成了一种奇异的形态。
甚至于正在经历崩溃的洛清霜，身体和表情也定格在了那一刻。
时间的长河，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截断。
在这一片静止的世界中，唯有那些灰线在疯狂地生长。
它们如同苏醒的巨龙，从虚无中探出头来，缠绕上林默的手臂。
在接触皮肤的那一刻，并没有带来任何疼痛，反而像是冰凉的泉水，给林默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抚慰感。
随着更多的灰线接入，林默的身体开始被这些神秘的力量所包围，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
燃烧的灰瞳不是被毁......
而是主动解体封印了某个存在......
永夜之瞳从来不是新生的力量......
它是被释放的......
“原来如此。”林默突然笑了，这笑容让凝固的虚空都为之震颤。
低头看向胸口疯狂挣扎的心瞳，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你在害怕这个？”
灰线突然全部绷直！
虚空茧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露出内部一截残缺的灰色指骨。
只有三寸长短，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却散发着令心瞳战栗的气息。
指骨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根本无法承受它的存在。
“不......不可能！”心瞳的声音首次带上真实的恐惧，暗金色的光芒剧烈波动着，“它应该已经......”
“已经什么？”林默一把抓住指骨，动作快得连时间静止都无法束缚。
接触的刹那，所有灰线欢呼般震颤起来，发出悦耳的共鸣，“被你们分食殆尽了？”
指骨突然融化，渗入他的掌心。
林默透明化的右臂瞬间凝实，皮肤上浮现出比星空更繁复的灰色纹路。
这些纹路与永夜黑雾相遇时，竟像久别重逢的故友般和谐交融！
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全新的能量形态，既不是纯粹的灰，也不是绝对的暗。
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
洛清霜摔倒在地，晶化已经蔓延到锁骨。
但她却在笑，笑得释然而明媚，照亮了整片昏暗的虚空：“我明白了......灰瞳才是本体......永夜只是它的一层皮......”
心瞳突然陷入死寂，随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就同归于尽！”
这声怒吼震碎了方圆百里的虚空碎片，暗金光柱从林默胸口贯出，直刺天穹！
光柱中浮现出葬天完整的九瞳虚影，每个瞳孔都在燃烧本源，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与此同时，逃遁的第九婴感应召唤，化作流星疾驰而来！
所过之处，空间被犁出深深的沟壑，其中流淌着暗金色的液态能量。
“它要重组完全体！”洛清霜挣扎着结印，却吐出一口晶化的内脏碎片，在空中化作细小的晶体花朵，“阻止......融合......”
林默却站在原地未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灰化的双手，突然抬头看向袭来的第九婴：“不，让它来。”
“你疯——”洛清霜的惊呼戛然而止。
她看见林默眼中的灰色星河，那是比永夜更古老、比混沌更本源的光芒。
在这目光注视下，连时间都变得温顺。
第九婴撞入光柱的瞬间，整片虚空沸腾了！
葬天虚影迅速凝实，九瞳重聚的威压让百万里内的星辰同时熄灭。
当完全降临的那一刻，连时间长河都显现出实体化的涟漪，如同一条透明的巨蟒缠绕在他周身。
“现在。”葬天九瞳锁定林默，声音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让你见识真正的终——”
“吵死了。”林默轻声打断，抬手虚握。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葬天如遭雷击！
他发现自己的九瞳正在一个接一个熄灭！
更恐怖的是，那些熄灭的瞳孔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灰色！
“你以为吃掉了灰瞳？”林默踏出一步，“却不知，是灰瞳允许被你们吃掉的。”
每说一个字，葬天的躯体就灰化一分。
当第九瞳也变成灰色时，这个曾经无敌的存在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音中充满绝望的顿悟：“原来我们......一直都活在......”
“你的梦里？”林默替他说完，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硬生生扯出那颗心瞳，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摘下一颗果实，“现在，梦该醒了。”
心瞳在他掌心剧烈挣扎，却无法阻止灰色纹路的侵蚀。
当最后一丝暗金被染灰时，林默突然看向洛清霜：“还有最后一步。”
洛清霜瞬间明白了什么，绽放出璀璨的笑颜，这笑容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那就踏过去。”
林默将灰化的心瞳按入自己眉心。
与此同时，洛清霜用尽最后的力气跃起，化作一道银黑流光撞向他胸口！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开始解体，化为最纯粹的混沌本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叮”！
像是水滴落入古井，又像是天地初开的第一声回响。
以二人为中心，灰色波纹无声荡漾开来。
所过之处，葬天灰化的躯体寸寸崩解，虚空裂缝自动弥合，甚至远处几个被吞噬过半的小世界，都像倒放般恢复原状。
这股力量温柔而强大，如同母亲抚平孩子的伤痕。
唯有洛清霜的身影在渐渐透明。
她的轮廓开始模糊，如同晨雾中的幻影。
“终于......”洛清霜的声音已经带着空灵的回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到你真正的样子了......”
林默想抱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那些银黑色的晶化纹路正在发光，每一道都是她燃烧道基的裂痕，此刻却美得惊心动魄。
“别这幅表情。”洛清霜虚幻的手指拂过他的眉心，这个动作让她本就透明的身体又消散了几分，“我可是......把混沌本源......种在你心里了......”
最后一缕银黑光芒流入林默胸口。
那里原本长着心瞳的位置，此刻浮现出一枚精致的混沌道印。
与此同时，洛清霜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滴悬浮的泪珠。
泪珠中映出她最后的耳语：“去更高处......”
虚空陷入绝对的寂静。
这种寂静不同于先前的死寂，而是一种圆满后的安宁，如同暴风雨过后的清晨。
林默静静站着，脚下是葬天消散后残留的灰色尘埃。
他胸口混沌道印与眉心灰瞳同时亮起，在身前交织成一扇门的光影。
这扇门没有实体，却给人一种通向万物本源的感觉。
门的那边，传来浪潮般的声音：
“觉醒者......”
“归来......”
“永恒轮回之外......”
林默伸手触碰泪珠。
在接触的刹那，泪珠化作银黑色披风罩在他肩头，边缘绣着细碎的星辰纹路，那是洛清霜留给他的最后庇护。
披风无风自动，好像还带着她的温度。
“走吧。”林默最后环顾这片战场，目光扫过每一处战斗痕迹，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刻进记忆深处。
转身踏入光门，背影坚定而孤独，“去会会真正的天。”
光门闭合的瞬间，所有战斗痕迹全部消失。
好像这里从未发生过葬天之战，从未有过混沌之殇......只有一个传说在万界流传：“永夜尽头，有新昼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