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认祖归宗
早在以往，林燮得知元族想要夺取他林家手上的圣星集齐七星获得母神传承时，他便嘲笑元族，就算得到他林家手上的一颗圣星又有何用，它如何可能将其它五族手中的圣星也都一并抢过来？其它五族可不是像他林家如今一样的软柿子，虽然元族在七圣族中是上三族的地位，但下四族与其也不会差得很远，更何况还有一个同为上三族的天族。
当今日得知七星之秘，得知原来想要获得母神传承不仅要集齐七颗圣星还要让七族族长同时施展族术才行时，他则是愈发的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相较看来的话，集齐七颗圣星倒还有一丝可能，可要让其它诸族族长为一族族长卖力，打开母神传承，这如何可能？
然而元灭天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切已在他的谋划之中，胸有成竹。
所以他必须要知道，元族的谋划。
“呵呵…”此时元灭天发出一声笑声，他看向林燮，含笑道：“这个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待你认祖归宗，未来进入我族的核心层次后，自是会告诉你。”
显然，他是不可能将这一在元族中都是高度机密的事告诉林燮。
林燮神色阴暗，其实他早该猜到，元族不可能告诉他。他亲娘都对他遮遮掩掩，又何况元族？
而这时，族嗣内忽然响起一道古老而悠长的钟吟声。
闻得这道钟吟，林燮也是一怔。无疑，这是仪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来时间到了呢。”元灭天眼眸微合后睁开，一脸欣朗，道：“方才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
他白玉般的手轻轻一挥，林燮发现周围空间立即变幻。
他们三人明明处在原地丝毫没动，可石室内空间却是变得模糊扭曲，像是斗转星移，不知是他们三人进行了移形换位，还是两处不同的空间发生了对调，另一片空间出现了在他们面前。
视野愈来愈变得宏大宽广，石地向四周迅速的延展开来，遥远处依稀看到有星光像是火烛般显露，然后绽放得越来越多，如漫天星空。
四面似无壁，皆是闪烁星光。
元灭天下方的莲座也是消失，悬浮盘坐在半空。
林燮突然注意到周围出现了许多人影，除了元盈盈和先前见过的那四位老者外，两侧还有一道道人影两袖相托身姿郑重严肃的端立，一行一行向两侧排列而去，井然有序，十分庄严，给人一种紧张之感。
想来这处辽阔之地，就是宗庙殿。
这就是圣者的空间倒转之力吗？
一念间便是让他们转移到了别处的空间。
这些排立的人影，想必都是元族中长老级别的人物。
除了两侧这些井然排立的长老外，林燮像是注意到什么格外不同之物，瞳孔陡然一缩。
那是一道道虚影。
他们或盘坐或站立于半空，皆处在两侧长老阵列之前，为首。
他们没有真实可触的模样，皆为透明的虚影，七彩而诡异的光缕不断流转间，勾勒出他们的轮廓。
就仿佛本体未亲临此处。
不像元灭天与元古列扎那样，根本没有任何的一丝元气波动如普通人一般，他们则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哪怕仅是隐隐散发而出，也让林燮感到一种无比浩瀚的威压，如履薄冰。
无疑，他们都是元族圣者！
一共六道虚影，除却唯一是本体到此的天青童子。
一道虚影，面若河豚，肥胖矮小，手中拄拐。
一道虚影，同样矮小，但相较下较为瘦弱，肩上扛着一根鱼竿。
其他四道虚影，或中年，或苍老。或负立，或盘坐。
一道气若洪荒。
一道斑驳圣严。
一道渊亭岳峙。
一道古老森幽。
相同的是，他们那七彩光缕勾勒出的轮廓眼眸中，都充满着一股这世间至上的威严。
“这里是宗庙殿。”元灭天依旧一副温和的模样，此时开口。
“这万年来，每一个元族族人，当他们出生时，他们的名字都会被写入这宗庙殿当中。”
“你所看到的周围这些无数星点，其实就是元族世世代代每一个族人的名字。当然也包括孤的。”
“即使他们死去，他们的名字也不会黯淡。”
林燮听完幡然，这处空间俨然是一个无边的族谱。族谱以空间的形式存在，当真稀奇。
“现在，你的名字也会被写入其中。”
“林燮，孤想，你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元灭天含笑自若的说完后，一位老者端着一个精致的金盒，向林燮走来。
盒呈打开，里面垫着银丝的绢布，绢布上，是一个光滑剔透的水晶球，一股古老的气息自其中散发而出。
老者神色郑重而敬畏的端着它，走至林燮面前，然后深深的弯下腰，保持姿态一动不动的，双手平托着装有水晶球的金盒，呈现于林燮身前。
“你只需将一滴鲜血滴在这水晶球上，你的名字就会被写入族谱之中，就代表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元族之人。”元灭天道。
“林燮，你可知这水晶球是何物？”
“是什么？”林燮眉头一皱的问道，虽然这水晶球散发着一种莫测而古老的气息，显然不凡，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元灭天饶有兴致的含笑道：“这就是我元族的圣星。”
林燮一惊，手指忍不住的一抖，因为，那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就是他林族圣星。
他没想到，他林族圣星是一枚戒指，而元族圣星，竟是一颗水晶球。
不单是水晶球，也是他们元族的族谱。
而眼下，他要以一滴鲜血滴入，将自己的名字写入元族族谱之中。当完成这一步时，也就意味着他将永远的成为元族之人，为元族所奴役。
此时林燮望着那颗水晶球，心中情绪万分复杂。先前石室中元灭天那几番言论，他看似咬牙切齿嗤之不屑，但其实全都听入了心中。
怎么说呢，此时的情绪就是，万般不想，但又别无选择。
他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加入元族，因为他始终是林家族人，无论是于父于祖还是于族，与元族之间都有血海深仇。他父亲被元沧海所杀，他林家因元族而没落，退出七圣族之列，元灭天，武圣更是曾让他发下的誓言，必诛此人，血先祖之仇。单是杀父之仇就不共戴天，他怎可能愿意加入元族？
可是，他现在又能怎么办？他现落入元族之手。元灭天方才有一句话终究是没有说错的，这就是一场交易。如果他拒绝加入元族，或是说拒绝为元族打开母神传承，必会引来元族之怒。说白了，这一场认祖归宗其实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先礼后兵，如果他拒绝了，元族必会使出强硬手段镇压于他，到时就算元古列扎是元族圣女也没用。在元族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只蝼蚁，如何能与之对抗？不过是螳臂当车。不管他接受还是拒绝，元族都会通过自己的手段达成它的目的，他若拒绝，不过是平白的自讨苦吃罢了。
但又回过来，他若加入元族，如何对得起被元族所害的父亲？如何对得起还在颜家城的林家族人？如何对得起先祖在天之灵？
如何忍受得了自己被贴上一个元族的标签？
同时又因元灭天的言辞而感到悲愤不堪。虽然这样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当从这位世间巅峰强者口中说出时，却是才让他感到真正的痛心。没有圣族血脉，难道真的就无法跨入圣境了吗？他如今已经血脉之力不复的林家，难道真的无法重塑昔日的荣光了吗？
他难道非得靠着体内的这一半元族血脉，才有成为圣者的机会？
有趣的是，在林燮心绪复杂之时，这宗庙殿中的气氛也是别有味道。
虽然碍于族长与圣女威严，在这宗庙殿前，殿中长老不敢有任何放肆与出声，但那一张张郑重林立的面孔上，当他们的目光瞧向林燮时，嘴角却是令人难以察觉的忍不住露出一股弧度。
或是玩味。感受着后者身上那一半废弃的林族血脉，心中不禁戏谑嘲笑。
或是轻蔑。面对已是摒除七族之列血脉之力丝毫全无的林族血脉，置之不屑。
或是鄙夷。对这掺杂了他们一半元族血脉并且还要载入他们元族族谱的林族血脉，他们感到有辱自家血脉而唾弃不已。
总之这看似严肃的宗庙殿上，实则是暗流涌动。
老者恭敬的弯身将金盒平托在林燮面前，不过他的恭敬显然不是因为后者，而是因为双手上端着的元族圣星。
认祖归宗的仪礼，终是开始了。
“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将你的一滴鲜血滴入其中。”
“完成后，你将正式成为我元族之人，享有这一身元族血脉，未来不可限量。”像抛出榄枝般，元灭天向林燮平和的笑道。
此时望着面前的水晶球，林燮心中情绪万分复杂，他双拳紧握，握得筋肉鼓起，心中难以抉择，久久没有行动。
时间一长，殿中便是忽然有不满声高响而起。
“还在等什么？！为何还不开始？！”一位长老厉色质问出声。
“区区废弃林族血脉，手下败将，莫是还瞧不上吾元族不成？！”又有长老怒声道。
性急而又头铁的长老皆要纷纷骂咧出声，不过这时元灭天挥了挥手，将那些声音立即压下。不过殊不知，这些声音最终都听进了少年耳中。
“怎么了，还没想好吗？”元灭天看向林燮，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元古列扎在一旁干看着，双眉开始隐隐浮现不安，轻声传入林燮耳中：“燮儿，快点吧。听话…”
林燮依然未有行动，元盈盈在后方两睫纤长而弯卷的双眸看着他，秋水眸子似揪着心的波光闪动，不知为何她此时心中竟是感到火热热的焦急，焦急得就像是在期待，渴望着什么。
“林燮…快点儿…”
不光是现在，从来到元族与元古列扎相认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日起，林燮心中时时刻刻就是难以言述的复杂，他早就料到终究会有这么一刻，只是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抉择。顺，是未来修炼之途的一帆风顺，但却是背弃了自己的族群，背弃了自己的本心。逆，虽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但也改不了任何结果，到头来只是自讨苦吃，逞一时之快。
不过殊不知，其实少年内心深处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要让少年做出这个答案，需要一个契机。
而这时，众长老之前，一道七彩光缕勾勒出的轮廓光影，竟是忽然开口，勾勒出的轮廓隐似中年，不过却给人一种犹在壮年渊渟岳峙之感，他的声音雄浑威严：“不想入族嗣也行，只要能够保证到时规矩的为元族做事，青峰会九山之事本座一样可以既往不咎，一样可以承认你这一半的元族血脉。”
紧接一道苍老的呵呵笑声悠然响起，其光影盘坐颇有仙风道骨拂起斑驳，那道笑声不带任何褒贬，甚至还散发着和善，就像是仅仅单纯发表自己的想法：“呵呵~老头子我实在想不明白，在有望跨入圣境的圣族血脉与天赋低卑位同下界凡人的废弃血脉之间选择，究竟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两道声音引得元古列扎一怒，回头便是咆哮：“闭嘴！关你们什么事？”
她本想继续发怒，但这时林燮静立已久的手掌忽然缓缓抬起，她见到后立马欣喜，心中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
元盈盈见到也是犹如柳暗花明，只见林燮的头低垂，面庞阴暗在刘海下，他的左掌缓缓抬起，伸向了水晶球，他的另一手掌也是缓缓抬起，指尖伸向左掌的腕处而去。
见到这一幕，那几道七彩的光影皆是露出得意的弧度。
但这时，那指尖伸至左掌的腕处时便是忽然停下，同时林燮的面庞抬起，露出那一双阴暗下显露锋锐的双眸。
这一刻，或许就是那所谓的少年能够鼓起勇气，做出抉择的契机。
在那一道道目光下，林燮指尖移至抬起的手腕处时忽然停下，而后五指陡然紧并，于那一道道目光的所料未及中，如刃般猛然划过了手腕。
那一刻，明艳的鲜血如爆开的高压水管般，喷薄而出。
也是那一刻，林燮明白了林家和林族的区别。
何为家，何为族。
家是家，族是族。
族的身上肩负着不可背弃的使命。
从那一刻起，林燮不再自称林家，而是林族。
我是林族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