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想这些。栖霞宗既然要出关入世,他就要为宗门争取资源。
这片土地、这些人口都被苍晏占走了,栖霞宗想要过得好,必须从它手里再刳一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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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娘进了御书房,两边的侍卫都向它行礼。
“大娘辛苦了。”贺灵川亲自取出一瓮好酒,“这是用金殿老桂树的细花,加上琼米一起酿出来的琼米桂花酿。嗯,琼米是五个月前才试种成功的灵米新品种。”
“哦?”朱大娘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戳碎泥封,浅吸了几口。
蛛后姐妹花都爱喝酒。
“老实说,不如上次的果酒。”大娘向来有啥说啥,不搞人情世故那一套。
“二娘喜欢桃花酿更多些。”贺灵川笑道,“好,我再送些果酒到你住处。记着,这回不要再把送酒的宫人倒吊起来了。”
上次宫人给朱大娘送酒,出洞时走错了路,结果被守洞的小蜘蛛给绑了。
“放心,不会了。”朱大娘爽快道,“打劫玄晶仓库的天蜈已经被我抓捕归案,但它不全认罪。”
“不全?”贺灵川意会,“它只承认部分罪行?”
“是啊。它咬定自己只打劫了五个玄晶仓,盗走的玄晶不足一千五百斤。余下失窃的那些,都与它无关。”
“可信?”
朱大娘动了动前爪:“能在我爪下撒谎的妖怪,属实不多。”
摄魂镜哎哟一声:“这要是真的,被盗的两个仓库、两千斤玄晶哪里去了?”
“若非有其他盗贼,就是有人监守自盗,挪用玄晶库存,又栽赃给了天蜈。”贺灵川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年头长了,仓库里难免长出蛀虫。我会派人下去细查。”
他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有人要掉脑袋了。
苍晏立国几年了,龙神抓得又严,可是偶尔还有贪腐冒头——要用明典严律去对抗人性,本来就不容易。
他回头看向沙盘。
在其他人看来,那是苍晏的全境地图。山川、河流、湖海、城池,相当精细。
但在贺灵川眼中,这沙盘上布满了星点,多数都在熠熠闪光,偶有几点略显黯淡。
“七个报失的玄晶仓库,只有五个是被天蜈打劫的。”他指着其中两个黯淡的星点道,“嗯好,就先从这两个地方查起!”
朱大娘奇道:“为什么是这俩?”
贺灵川打了个呵欠:“这两个地方的居民有些怨言,我早就想查了。”
沙盘上这些星点便是愿力,只有锵龙战甲的主人才能瞧见。
星点黯淡,说明当地百姓对龙神的信仰下降了。而贺灵川经过多年实践发现,这多半跟当地官方的执政水准很有关系,官僚有贪腐了、官商勾结了、百姓的日子过不好了,或者是地方官员单纯的无能……总之一旦有冤屈有怨言,传递到龙神这里的愿力自然下降。
这两个地方的愿力星点黯淡,正好跟失窃的玄晶仓库重叠,贺灵川当然要优先从这两个地方查起,看看是不是地方官员在搞鬼。
对任何一个帝国来说,“上达天听”的难度都不小,国家越大、历史越久,这难度就越发离谱。帝王高居庙堂之上,很难体察江湖之远的百姓民生。
这种上下错位的矛盾累积起来,时间久了便成顽疾。民间明明水深火热,执政者还以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呢。直到刀枪剑戟一朝刺破庙堂美梦,他们看清真相也晚了。
贺灵川有这愿力星图,却可以直观体察全国各地百姓对官政体系、对地方民生的评价,该调查的调查,该杀头的杀头,该调任的调任,及时安排人事任免,以保民生、平民怨。
一次查不出来?二次再查!苍晏王廷每次下令,都是一抓一个准,闪金人当然鼓掌欢呼,赞大帝神武英明。
但官政体系却是人人警醒,只觉身边好像全是王廷耳目,头上又有利剑高悬,不知何时就会挥砍下来。
苍晏立国的时日,毕竟比贝迦和牟国要短得多,土壤也还干净。贺灵川又是发现一起就狠抓一起,以儆效尤,所以苍晏的吏治总体上还算清明,元力水平更是蒸蒸日上。
朱大娘当然不知道愿力星图的存在,也不知道愿力和元力有关联。
它就算知道也不当一回事,它只关心自己手头的事务:
“它还招认,自己是栖霞宗的守山灵兽。这个仙宗已经闭关一百多年,玄晶库存寥寥无几,所以派它出来劫掠一些,以作补充。”
“栖霞宗?”贺灵川微微皱眉,“仿佛在哪听说过?”
“刘青刀说是上古仙宗,好像还有特长,他正在查阅资料。”朱大娘不满,“这些新出关的宗门和大妖总像脑子进了水,不知道外头已经天翻地覆,还以为自己一出山就能为所欲为。”
“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当回事儿。过去几千年,他们都不需要在意凡人。”正所谓仙凡有别,仙人大妖望着凡人,和看待蝼蚁能有多大区别?“元力的法则也是这些年才变化剧烈,他们从前在闪金平原根本不需要避讳人国。要不怎么说,经验主义害死人。”
他又问:“栖霞宗开了山门没有?”
开了山门就要公开立宗了,也要在苍晏这里登记造册。
“还没有。”
“他们闭关的位置呢?”
“天蜈说,在韦安城西的固野山。也不远,我这几天就逮它过去,给我带路!”朱大娘补充,“还有这头天蜈,你想怎么处理?它很识时务,愿意归顺苍晏。”
“行,那就由大娘暂时监管,不用送到董锐那里去了。”这种被迫归顺的大妖,总有一段留置观察期。通不过的,下场就不怎么美妙。
朱大娘笑道:“董锐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恼火。他盯上这头天蜈很久了。”
董锐最近总是不满,嚷嚷着没有趁手的实验品。
贺灵川没好气道:“该恼火的是我才对。花蚁们方才报告,食人花的黑斑病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