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茴昨天睡得很好，再加上旁边就是沈清魄，他也不想闭眼睡过去这本来应该是无聊的路程。
周围都是沈清魄淡淡的冷香，季茴觉得这味道已经将他包围。
“沈清魄……”季茴忽然轻轻开口，眼睛看着神情轻淡却因为他的声音转头的沈清魄。
“你，你……”刚开口，季茴就不得不咽下嘴边的话。不论是问沈清魄有没有用香水还是身上的味道是什么，都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你困吗？”季茴硬生生找了个理由，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他知道沈清魄看上去就是不困的。
果然，沈清魄摇头，却反问了他:“你想睡？”
季茴摇头，“我不困。”
沈清魄看他一眼，收回视线。余光里，他看到季茴没过多久就用手一点点在膝上敲击，像是无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魄似有所觉往季茴的方向看去。之前还说不困的人，像是就已经偏头靠在了椅背上，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陷入睡眠。
在车上睡觉颈部是最难受的，但季茴却很少调整姿势，因为身边萦绕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甚至潜意识往气息的源头靠近。有这样香气的人，是谁呢……季茴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可他却总是抓不到答案。
忽然之间，他不舒服的头像是得到了拯救，陷入了一片温暖之中，还觉得靠的地方不再坚硬，反倒是很柔软。
就在沉浸在舒适的时候，心中的另一种潜意识偏偏让他离开，因为这是他不能靠近的方向。
可趋向温暖本就是人的天性，这一种潜意识很快弱了下来，根本抵不过想要继续被舒适包裹的念头。
沈清魄是看着季茴一点点偏向自己的方向，头也越偏越低，但他没想到最后自己的肩膀一沉，季茴竟然靠了上来。
身体有些紧绷，沈清魄轻皱起了眉。肩上季茴的存在感极强，他那被靠的半边肩膀也像是热了起来。
在沈清魄以往的经历中，还没有谁这样靠在他的肩上。
他感到不适，第一反应是要把季茴推开。他也这样做了。
将季茴扶回他本来的位置上，沈清魄却陷入了沉思。
他很久以前，见过有人这样依靠。
是一对……情侣。
沈清魄眼睫垂了垂，不，他也看过一对朋友之间也这样做过。
他当时，是羡慕的吧。
就在沈清魄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刚缓下来些的肩膀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一次，沈清魄的身体和心都像是有了准备，身体比之前放松，连心里都倏然静了下来。
他可以把季茴推回去，但是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不知道睡了多久，季茴刚醒就感觉到了异常，他竟然靠在了沈清魄肩上！
并且在他缩回位置后，他看到沈清魄在缓缓活动着肩膀。
“对不起……”季茴一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靠在沈清魄肩上，还看上去睡了这么久。
可是最关键的是，沈清魄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反而任由他枕了那么久？
“我帮你按按？”季茴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他看着沈清魄轻皱的眉心，就想替他做些什么。
沈清魄没有回答，季茴试探着触碰他的肩膀，隔着衣服按了起来。
就算隔着衣服，掌心的温度也实在是太明显了，沈清魄想阻止季茴的动作，可是泛酸的肩膀却越来越放松起来。
季茴看着他的脸色，开口:“……是不是好了些？”
季茴记得，记忆里他给沈清魄按过。因为工作的原因，沈清魄的肩膀渐渐有了毛病，有时候会十分疼痛。
坐在前排的俞丹忽然愣住了，他不过是好奇往后面一看，就凑巧看到了季茴给沈清魄按肩的画面。
好端端的，怎么就按起肩膀来了？
关键的是，季茴和沈清魄之间的氛围好奇怪，有种静谧暗然滋长的感觉。
剩下的路程中，季茴不敢闭眼了，他很怕睡过去又靠在了沈清魄肩上。
只是他没睡的意思，被按完肩后精神舒适的沈清魄却感受到了一阵困意，没多久渐渐闭上了眼。
季茴一直在留意沈清魄那边的动静，他很快就发现沈清魄睡了起来。
不像季茴睡着后随意动作，沈清魄睡着后只是轻轻靠着椅背，但明显这样靠着不适，季茴看到他眉心轻轻皱着。
既然之前沈清魄给他枕了一次，那他现在给沈清魄枕回去也没什么吧？
做下决定后，季茴往沈清魄那边靠近，也将人慢慢靠在自己肩上。
沈清魄这一睡竟然比季茴还要久，季茴也是真切感受到沈清魄肩膀之前的酸痛了。
终于，沈清魄醒了过来，季茴也开始慢慢活动肩膀。
沈清魄醒来时看着当前的场景，心神是怔住的，他没想到自己睡后也这么妄为。
看到沈清魄出神，季茴才是十分心虚。
他心虚到沈清魄开口时都不由自主屏着呼吸，生怕沈清魄发现了什么。
但沈清魄没有发现，他只是开口:“我帮你。”
“不，不用……”季茴反应过来沈清魄的意思，连忙开口。
本来就不是沈清魄做的，怎么可以让沈清魄来承担后果？
该不该做，沈清魄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只听季茴的。
直到沈清魄冰凉的体温传到了肩上，季茴才知道沈清魄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只好拿开自己的手。
掌下是截然不同的温热，沈清魄的指尖颤了颤，神情却不显，依然轻淡。
季茴没让沈清魄按多久，因为多让沈清魄按一会儿他都感到内心不安。
接下来的时候，季茴时不时看窗外的风景，但注意力还是悄悄放在沈清魄身上。
他看到沈清魄似乎在用手机浏览着什么，还发送了信息。
沈清魄没有注意季茴的视线，他正在接收星耀公司那边叶景澜发来的资料。
叶景澜是他的合伙人，星耀是一家投资公司。
沈清魄一开始并没有把星耀放在心上，他之前只是单纯有一笔钱然后注资了星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叶景澜的能力不错。
后面之所以想到星耀，是因为星耀在b市，是最能清楚季茴家情况也最方便帮助到季茴家的存在。
叶景澜现在之所以发消息，是想跟他说一下季茴家一切都好的情况，顺便让他看几个项目。
沈清魄仔细看完，发了条消息。
“第二个。”
另一边的叶景澜精神一振，“我也看中了第二个！”
叶景澜验证好沈清魄的眼光后，心里陡然轻松起来，“你什么时候来b市看看，星耀已经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沈清魄看了眼这条消息，他清楚星耀的发展是越来越好，但他或许没有去b市的理由，尽管两个城市之间很近。
下车之后，季茴他们都往酒店走。
学校订的是双人间，季茴正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同学能和自己住在一起，就又看到了俞丹的身影。
俞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挑眉笑道:“你有合住的人没有？”
“……没有。”季茴觉得俞丹的表情有些奇怪。
而且俞丹莫名问他这个原因，难道是他想和自己住一间，可是这样的话，沈清魄又和谁住在一起？
一想到这，季茴就不由皱起了眉，立即往沈清魄的方向看去。
但是这个时候，他肩膀被俞丹一搭，听到的内容让他一下子愣住了。俞丹说的是:“这样正好，你就和沈哥住一起吧，我找朋友去了。”
说完，没等季茴反应过来，俞丹很快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季茴反应过来后看着沈清魄，“……你和我住吗？”
沈清魄还没开口，季茴就补充着什么:“我还挺安静的，睡觉没有坏习惯，不会吵到你。”
他不会打呼。
沈清魄抬眸，点了点头。其实只要声音在合理范围之内，他并不会在意。
季茴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是在意动静的人？
在没到程家之前，他早已习惯了吵闹。
进房之后，季茴克制住了往床上躺的冲动，洗了澡才可以。
床有两张，他看到沈清魄没什么反应，就说:“我选右边的？”
两张床并没有什么差别，沈清魄点了点头。
去洗了澡后，季茴立即往床上一躺。
“你还没吹头发。”沈清魄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他，说了句这样的话。
头发……季茴懒得吹，但的确湿着不舒服，他只好先坐了起来。
“我晚点再说。”季茴有些拖延。
正想玩手机，季茴却感觉到房间突然有些安静，他抬眼，发现沈清魄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对着他，背影看起来有些冷漠。
“……”沈清魄比之前要冷了，而这种表现，在记忆里沈清魄是不开心的意思。
季茴觉得沈清魄“冷”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
……他吹还不行吗？
季茴有些郁闷地放下手机，下床吹了起来。
沈清魄听到吹风机的声响，神情微怔。
不只是因为季茴忽然又去吹了，还是因为他现在明白自己刚刚居然那样在意季茴有没有做一件小事。
他不该这样在意才对，因为这明明是季茴的事情，根本和他没有关系。
可是，他偏偏那样在意，因为那会损伤季茴的身体，也是因为他在季茴身上感觉到了……违拗。
短发吹干很快，季茴几分钟之后就吹干了，这次他终于浑身清爽地上了床。
他看了眼沈清魄的方向，却发现沈清魄竟然没动。
“沈清魄……”季茴叫了声沈清魄，声音比平时低。
这一声像是把沈清魄给唤醒，季茴过了会儿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淡:“怎么了？”
“我等下不想出门了，你帮我带饭进来好不好，我不挑食。”季茴一边说一边看着沈清魄，可惜沈清魄没有回头，他看不到沈清魄的神情。
沈清魄答应了，季茴也安心在床上玩起手机来。
到了晚上，越临近睡觉的时间，季茴发现自己越紧张。
沈清魄关灯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到极点。
他……居然和沈清魄睡在了同一间房！
静谧的夜里，季茴好像还能闻到隐隐的冷香。他不知道那冷香是来自于白天的回忆，还是他此刻的幻想。
渐渐地，像是被这股冷香带进了梦里，然后……季茴猛地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他极其小心地往沈清魄的方向看，看见了冷白的侧脸。
一瞬间，季茴像是又感受到了那股冷香，身体变得僵硬。
他居然，做了那样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但蚀骨的香气如影随形，将他淹没覆盖。
季茴就在床上熬到了天亮。等沈清魄要醒的时候，他一下子闭上眼。
沈清魄睫毛缓缓掀起，他晚上睡得很好。清醒之后，他往季茴的方向看，发现季茴还在睡着，睡姿十分安分。
等听到沈清魄去了洗漱，装睡的季茴才猛然松了口气。
沈清魄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季茴还在睡着。看了会儿，他没叫醒季茴，而是轻声出了门。
一听到门被关上，季茴立即从床上起来进了浴室，但他刚进去又立即走了出来，找了身衣服裤子才又进去。
沈清魄回来的时候，季茴还在浴室里。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听到浴室被打开，而季茴走了出来。
季茴一出来对上沈清魄的眼神，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心虚。
幸好沈清魄只是淡淡看了眼就收回视线，并且说:“来吃早餐。”
季茴彻底松了口气，吃起沈清魄带进来的早餐。
豆浆，包子，肠粉……
季茴吃完后心满意足，然后就听到了沈清魄电话响起的声音。
沈清魄在电脑面前，他只好把手机递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来电人——程漾。
一看到这个名字，季茴觉得肚子撑得厉害，但又有一丝心理安慰——毕竟沈清魄的备注只是简单的名字。
虽然季茴清楚，这只是沈清魄的习惯。
“电话。”季茴的话很简略，语气听起来却有些沉。
沈清魄看了他一眼，季茴没有和他对视。沈清魄垂了垂眸，先接听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