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尽月光脑收到一条系统转正的通知。
她有点奇怪，挪到银半殇身边把这消息拿给他看。
银半殇神色淡淡，只是看着她时眼底会流露出笑意。
因为刚来时空局不太了解这里的机制，她问：“时空局的系统转正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做系统老大？”
银半殇揽过她的肩，给她解释：“系统老大有主系统。”
“系统转正就是拥有一个身份。”
“身份？”岚尽月有了点兴趣：“难道是拥有合法公民的身份？”
银半殇摇摇头，手指勾住她一截发丝缠绕在指间。
“准确来说是成为一个商品。”
岚尽月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银半殇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我其实一直不想跟你说的。”
“你知道时空局的前身是什么吗？”
岚尽月摇头：“不是时空局吗？难道还有什么产业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可以穿越时空？”
她开了个玩笑：“难道是贩卖时空穿梭机？”
“不是的，时空局的前身是一家机器人公司。”
银半殇娓娓道来，声音不疾不徐，岚尽月静静聆听着，并不出言打扰。
“时空局是由一名姓商的女性植物师创造的，很不可思议对不对？两者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和自己的机器人管家相爱，致使被人发现机器人竟然产生了情感，他们觉得这太荒谬，逼迫植物师交出管家，并要将其焚毁。”
“机器人产生感情这一点足以令世人恐慌，他们认为机器人有了意识一定会摧毁人类，最后双方博弈，管家为了给自己的主人争取逃跑时间，被激光弹直接炸的粉身碎骨，核心也化为灰烬。”
“植物师本就拥有极高的精神力天赋，经此一劫，她的精神力没有受损反而进阶了，成为当时唯一的4S天才，思想也受到刺激，立志要向世人证明人与机器人，甚至是有意识的机器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机器人公司由此诞生。”
“先是售卖市面上平常的家政机器人、育婴机器人、陪伴机器人，因为质量好，她的品牌慢慢渗透大众，也深入人心，随后她趁机推出伴侣机器人。”
“又是新一轮的渗透，直到某一天，她跨越星系时忽然掌握了穿梭时空的方法，窥探到法则的奥秘，时空局由此成立。”
岚尽月忽然开口，神情呆滞：“你、你说的有意识的机器人，不会就是，系统植入到机器人里吧？”
银半殇轻笑，吻了下她的额头，低头埋进她颈窝。
“阿岚真聪明。准确来说是穿梭上万时空而产生意识的系统。”
岚尽月想到什么，呐呐道：“所以，520就是新一批这样的系统？”
银半殇沉默了两秒：“对。”
岚尽月手指微蜷：“那它们，知道吗？知道转正的真正含义吗？”
银半殇微微阖眼，埋进她怀里，轻声道：“傻阿岚，你见过谁会对工具强调它的作用吗？”
简而言之，那些系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有些系统或许会喜欢与人类相处，但有些系统却不一定愿意，而人类或许会喜欢机器的方便，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些机器。
若是遇到这样的买家，那就是这些已经产生感情的系统的灾难。
岚尽月突然想到他，好奇地问：“那你呢？你的系统转正了吗？”
银半殇又沉默了，过了很久才道：“我曾有过很多系统，任务做的多了，我现在便不用携带系统做任务了。”
岚尽月不解：“很多系统……是什么意思？”
“阿岚，人是感情动物，会很容易和相处久了的生物产生感情，即使是机器，也一样。”
“更何况是不停穿梭时空，那时候，任务者和系统就是对方最亲近的存在。”
“我的第一个系统是一个非常积极的系统，它的形象十分伟光正，导致它一直想要做出更大更有意义的事业，导致它即使知道转正的意思也义无反顾，它觉得自己能在人类和机器人的友好关系中做出成就。”
“但实际上，它成为陪伴机器人的第三个月就被它的买家摧毁了。”
他说着，语气渐渐急促：“它是我的第一个系统，我们无话不谈，一起共事了近五百个小世界，在陌生的时空里，它曾是我唯一的心安之所，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加油，我们曾约定要一起走上人生巅峰的……”
他喉咙好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岚尽月抱紧他，无声安慰。
“……我曾想过要买下它的，我阻止不了它的选择，我觉得自己至少能保护它，可是我晚了一步，就这一步，我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伙伴。”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会与一个系统长久共事，几乎就是一世界一换，也不会再和系统有除了任务外的过多交流。
他闭上眼睛，眼角微微发红。
“阿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保护的永远也保护不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灭国的时候，还是知道系统消亡的那一天。
但两者带来的心痛都一样无以复加。
且都在彰示他的无能。
岚尽月将他拥的更紧，低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很棒，真的，不要怪自己好吗？你难过我也好难过。”
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的赤色更深。
银半殇没再说下去，只是埋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阿岚，你要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当然。”
——
520其实在进行最后一个世界的任务时就收到转正的通知了，时空局成立这么久，其实很多老系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转正”的意思，有不愿意的，也有愿意的。
520觉得自己属于不太愿意的那一批。
跟着好几任宿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它自觉自己其实对人类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当然也不反感，至少它的几任宿主它都很喜欢。
可是它不想去也没用，主系统说了，这是一直以来延续至今的规定，时空局也是为了第一任局长的目标而存在的，而它们这些系统，都背负着这些使命。
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不知是好是坏的人类，它觉得自己有些难过，而一想到自己竟然会“难过”，它更觉得难受了。
总之，陷入一个十分低迷的死循环。
它想去找自己的最后一任宿主谈谈心，但一想到她的幸福生活，它又有些不忍打扰。
如此，它再一次难过起来。
但它没想到岚尽月会主动找上它。
“什么？你、你说你想把我买下来？”520错愕不已，声音不由拔高了些。
岚尽月微微挑眉，轻轻戳了一下这个褪去大熊伪装的光团。
“怎么？不愿意？我打算把你买下来后，你就在家给我们当管家，打杂，要出任务的时候你再跟我一块去，怎么样？”
不得不说，520可耻的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但它还是有些顾虑：“那，殇、殇哥同意吗？”
岚尽月失笑，点了点它的额头，又故意沉下脸：“你倒贴心，越来越像人了。但我买自己的系统为什么要他同意？”
闻言，520颇为沧桑地叹了口气，道：“殇哥身边没有系统，大家都猜他是讨厌系统。”
说完，它苦哈哈地笑了一下。
岚尽月绷不住了，笑着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身体，道：“放心吧，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520不明所以，周身光芒闪了闪，呆呆地问：“为什么？”
岚尽月温柔一笑，又摸了摸它，道：“因为我们520就是最优秀的系统啊，你殇哥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520周身的光芒闪烁的更快了，似乎在高兴。
“那，那你说的，你一定要买下我哦。”520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
意识机器人是在线上官网拍卖的，一到时间，岚尽月和银半殇就进入星网虚拟拍卖室严阵以待。
拍卖室的在线观看人数一直在增加，短短十分钟就已经达到了100万人，而真正能进入星网虚拟拍卖室参与竞拍的人只有五百人，人数卡的死死的。
“很受欢迎啊，这跟千军万马中抢人头有什么区别？”岚尽月感慨，银半殇紧张的手心冒汗，猛地抱住她蹭了蹭。
他好像又一次回到那个晚上，他紧紧盯着台上，一次又一次祈祷着能够抢到自己系统的所属权。
上一次失之交臂，这一次呢？
七点半，拍卖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第一个是一款伴侣机器人，十分俊美的外形，忽略他是机器人这件事，放到人群里都不会有人识破他的身份。
和真正的人几乎没两样。
“第一件拍品，意识伴侣机器人，编号264，起拍价15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现在开始竞拍！”
“160万！”
“170万！”
“200万！”
竞争十分激烈，最后被人用五千五买走。
“第二件拍品，意识保镖机器人，编号……”
“170万！”
……
“第三件……”
“第四件……”
看了几轮争抢后，终于到了520的竞拍。
它被植入到一具成年男性的躯体里，金色微卷短发，外形不算惊艳，但十分斯文优雅，穿着三件套黑色西装，腰部掐的细细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蔷薇金丝边眼镜。
非常符合岚尽月对二次元印象里的城堡管家形象。
“第十件拍品，意识管理机器人，编号520，起拍价135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现在开始竞拍！”
“150万！”
“160万！”
“170万！”
……
大概是大家对管理型机器人都不太感兴趣，毕竟这种事大家都喜欢让人来做，而不是机器，哪怕它具有意识。
因此，价格卡到一千万时，竞争人数直接减去一半，到两千五百万时，人数又砍去一半，到最后三千万时，只剩下三个人了，拍卖师那边已经准备要敲锤子了，岚尽月直接按铃加价：
“四千万！”
不少人朝她这边看过来，都想知道是哪个钱多没处花的“傻子”跑这来烧钱玩。
对于他们来说，管理型机器人就和家政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最后，520被岚尽月以四千万买了回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刷完卡，银半殇接过520的控制器，两人一起消失在虚拟拍卖室。
从虚拟仓出来，两人相视一笑，银半殇眼底隐含激动。
“我们，成功了。”
岚尽月凑过去与他额头轻触，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第二天，520被送货上门，岚尽月签收后带着它走进来。
“随便坐，反正你也熟悉。”
520坐到它最喜欢的那个卡皮巴拉懒人沙发后，这才终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实感。
它长舒一口气，十分有范的推了推眼镜，用一种非常纯正的执事口吻诚恳向岚尽月道谢，只是说到一半就被一个抱枕砸了：
“闭嘴！别整那死动静！”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