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靠着一个睡着的人，一点也没耽误元溯听曲，只不过原本随着韵律轻点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眉头轻蹙，方才有两个音弹错了。
弹错了，就不美了。
兴趣没了。
调整了一个姿势让靠着的人更舒服一些，又招来吉丰，让他去车里取衣服来，吉丰跑的飞快，跟着他家公子听了多年的曲了，依然是什么都听不明白，四姑娘肯定也听不明白的，要不为什么坐下来的时候还挺精神，才听了一会儿就睡了。
一曲弹结束，凉亭里的千紫抱着琵琶走了出来，站在元溯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盈盈拜下，“方才千紫分心了，少了五公子的雅兴，千紫向五公子赔罪。”
“不如让千紫重新再为五公子弹奏一曲。”
元溯淡淡一笑，声音轻柔，“罢了，下去吧。”
千紫强忍悲戚欲言又止，却只见元溯侧首轻轻的帮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盖衣裳，她只能抱着琵琶转身，背影无限哀戚。
睡着的程小四忽然从元溯的肩膀上往下栽，被元溯眼明手快的接住，人也醒了，“弹完了？”
“嗯。”
程小四目光扫了一圈，抓住披在身上的衣裳，只看到一个离开的紫色身影，“弹完就走？”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元溯笑道：“弹完了自然就要走的。”
程小四狐疑，“这是什么地方，这人是谁，你的红颜知己？”
“都没看多清楚，好像是挺好看的，咋，你养在这里的？”
元溯......
“不是，这是听曲的地方，方才那个也是在这里靠着抚琴谋生的女子，她琵琶弹的好，我以为你会喜欢听。”
程小四多少有些尴尬了，但她和元溯是合作关系，不存在什么不好意思，直接道：“我不太能欣赏这么高雅的东西，上次紫薇阁那种适合我，下回你再去看幽兰姑娘跳舞可以带我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带来听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带她来的，带她来看看他在外面认识的姑娘有多美，多有才艺，告诫她以后不要作妖，反正也比不过。
元溯哪里知道她会想这么多，起身说要带她到别的地方去逛逛，程小四起身后继续打了哈欠，方才引他们来的美妇人又来了，“元五公子对不住了，千紫今日身子不适，下回，下回您来了让千紫再为您弹奏一曲。”
“兰娘子，我家老爷想请千紫姑娘过府饮宴。”
有位小厮打扮的人上前拱手，美妇人陪着笑说千紫今日身子不适，小厮有的得色的开口，“五千两，前后两个时辰。”
说着就将银票送到了美妇人的手中，程小四瞧的清楚，这位兰娘子动心了。
元溯没给她看热闹的机会，带着她直接出了门，上了马车程小四就感慨上了，“那位千紫姑娘很出名吧？”
所谓饮宴就是去当交际花的，这个她懂，在这个二三两就能让一户寻常百姓富足过上一个月的时代，出门四个小时就能赚到五千两，巨星啊。
元溯猜出来她在想什么，点了头，“方才去的园子就是靠她撑起来的。”
程小四很是感慨，觉得今日又开眼界了，目光落在元溯身上，仔细一琢顿时就觉得自己明白了，“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元溯莫名就有点心虚，本想绕过这个话题但架不住程小四展开来说了，“她看你的眼神柔情缱眷，虽然我不会琴艺，但我知道，这种琴艺出众的女子大多喜欢伤春悲秋，会喜欢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最容易被骗，哎哟，我得给晓生营添一个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说偏了，这些女子情感都很丰富，想得多，他们从小就小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这些高雅的东西，平日里见也是那些捧着银子只为了博她们一笑的人，这样环境下的她们大多都很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但她们越是这样越是有人追捧，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嘛......”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分析，元溯还觉得挺对，因为之前就有人跟着一个书生跑了。
但和他有什么关系？
程小四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很懂的神情，“我知道你肯定是很受欢迎的，俊美多金又有文采，简直完美契合了那些女子心头的期望，巴望着整日和你花前月下，你抚琴她起舞，她抚琴你舞剑，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我要给你说一个不太那么美好的现实，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其实我不阻止你，但你必须做的天衣无缝，谁也查不到才行，我无所谓，但我爹他们不会无所谓的，参考不投降，不对，闫不降，你的前车之鉴。”
元溯忍不住笑了，点了头，“我有心理准备，不会让你以后出门赴宴的时候被人讥讽嘲笑的。”
程小四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么给我面子，我就会给你好处，你要是看上了谁，到了必须要接到府的地步就告诉我，我亲自出面替你操办此事，你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你放心，我保证能混一个贤内助的名声出来。”
她可是学了她表姐绝招的人。
元溯......
忽然有些心梗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要多谢你的大度和体贴？”
“好说好说啦。”
程小四笑眯眯的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以后他们是要搭伙过日子的人，有些事情必须要先说清楚，免得到时候麻烦。
“我懂你今日带我来的目的，你放心吧，我不会闹事的。”
元溯抚额，他有什么目的？
说他想纳妾？
他说他没有这个意思会不会显的画蛇添足？
程小四也在心里默默叹气，上午在宫里憋屈了小半天，下午还被带着侧面提点，这日子过的简直一点都不舒心。
她现在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这人应该没什么顾虑了吧？
见她又没有什么精神了，元溯开始思考，他是见过许多的女子，但没一个像眼前这般琢磨不透的，今天她的主要状态就是她不高兴，吃了饭又高兴了，然后睡着了，现在又不太高兴了，实在是太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