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活跃气氛的原则。
卫妍两口子二人转似的，一边吃，一边讲些明星的糗事，一向安静的周子涛则配合地搭些话。
听到高兴的地方，路心悦也会哈哈大笑。
卫舒似笑非笑，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对面的女儿，眸底含了好些复杂的情绪。
席面过了大半，借着说话的空档，她突然抛出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香港认祖归宗？”
气氛陡然……紧张。
路心悦皱起眉，想一想，她扬起头，淡淡地笑，“我是我路爸的女儿，祖宗在云城。”
卫舒不意外她的回答，挑起眉，语气很重，“你是戴家长门的长女，血浓于水，你不要这么固执。”
路心悦不答，垂下眼皮，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一块牛肉，搁进嘴里慢慢嚼。
所有人都不说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终于，她扬起头，唇角勾着讥诮，轻描淡写地问，“我认祖归宗对你有什么好处？”
卫舒静静地看她，“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认祖归宗当然是为了你好。”
路心悦笑笑，缓缓地直起腰，直视她，“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确实不需要我来替你锦上添花。没有现实的好处，也就没所谓多做这一步。恰好我也没所谓，咱们就各不相干，各自安闲吧。”
她说的无情，眸子闪着碎碎的光，耀到卫舒的眼里极其刺眼。
手指捏得紧，“我是你亲妈。”
路心悦叹气，“是啊，你是我亲妈，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避着你，不想当着你的面说绝情的话，你又何必逼我。”
卫舒的眼瞳明显抽得紧，停几秒，她问，“要怎么样你才肯认祖归宗？”
路心悦摇头，“我是你生的，却是路爸爸养的，我认他是亲爹，他的祖宗就是我的祖宗。我已经认了，不会再换。”
卫舒冷眼看她，“走个形式而已，你心里想认哪个祖宗就认哪个祖宗。”
路心悦呵呵，“亲妈，你也太不讲究了吧。”
“走完形式，你就可以拿一份戴氏集团的股份，瞬间身家过亿，每年还有巨额分红，何乐而不为？”
卫舒勾一勾唇，似笑非笑，“不至于买套小房子，还付不出首付，需要借钱外加吃泡面还债。”
情况掌握得很全面么。
路心悦没好气地横一眼卫妍，又嗤一声，挑高了眉毛，“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这人自由惯了，花自己赚的钱，自由又舒坦。”
“心悦，你发疯呢，这么多钱不拿白不拿，你……你就当演戏，演完了不想要片酬，你可以给我啊。”
卫妍听得急死了，一脸的不待见，“好歹我也养过你几年，你就当回报我好了。”
路心悦哼一声，“你很缺钱么？”
“缺啊，怎么不缺？星辰国际要上市，要做大业绩。最近连续开了几部大制作，我缺钱缺疯了。”
卫妍来了劲道，拿手指点着她，“我跟你讲哦，你可欠我好多呢，有大钱不拿就是跟我结仇哦。”
路心悦大喇喇地瞪她一眼，“缺钱你去借啊，可以吃泡面还债啊。欠你的，我也可以吃泡面攒钱还啊。”
卫妍气得笑了，“你把泡面当人民币呐。”
“穷人嘛，就这么点眼界。”路心悦不以为然。
正一正色，她扬起头，认真地看向卫舒，“认祖归宗什么的就不要提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就别给我加戏了。”
卫舒终于怒了，气势十足地把餐巾扔到桌上。
“挺好？你真过得好，哪至于把自己搞到要死要活？我跟你讲，男人都是贱骨头，你有钱有势形势就会完全不同。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能让你这么作贱自己？”
路心悦心头狠狠一揪，面色比外头的夜色还要沉。
卫妍慌了神，急着撇清干系，“那天你妈也找了关系，才找到你的。”
路心悦没说话，几个呼吸之间，她淡淡地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嗯，多亏你们了。”
周子涛一直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听着，说到这里时，他的眉头皱紧了，垂下头若有所思起来。
那一头，卫舒还在加大攻势。
“你是我生的，你亲爹是戴家长房的独子，这个身份是变不了的。认祖归宗是你奶奶的要求，她年纪大了，认死理，顺她一下也没啥。年三十下午戴家会开祠堂，你准时出席，晚上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股份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好，分红的钱直接入你账户……”
她说得详细，路心悦的耳边却是嗡嗡的，脑海深处，有一个幽暗的佛堂，衣着富贵的中年美妇，眯着眼，鄙夷地审视着她。
心口凉凉啊。
扬起头，表情平静，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说完了？”
“还有最后一句。”
卫舒浅浅地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不要和钱过不去。”
路心悦点点头，顺从地“嗯”一声，“好，我记住了。”
然后，她站起身，面上是无所谓的笑容。
“有钱确实不错，比如今天这一顿，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吧。那些翅身啊三文鱼啊，小姨吃得很爽吧，但是生食有可能含有寄生虫，你就不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吗？”
卫妍愣一愣，面上浮起些尴尬，“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我若不聪明怎么对得起聪明的父母呢？”
路心悦笑眯眯，抬起眸看向卫舒，“抱歉啊，香港那地方跟我八字不合，我不打算过去。”
卫舒的气息重了，面孔刻板冷硬，“你这狗脾气到底像的谁？”
“我路爸爸呀。”
路心悦漫不经心地睃她一眼，声音微有些凉，“路爸爸直到死，都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
卫舒的面孔瞬间变了颜色，眸底终究浮起些愧色，喉咙微哑，“你把他葬在哪里？”
路心悦嫌弃地眯了眯眼，“你就放过他吧，让他安心投胎，找一个爱他的女人共度下一生。”
卫舒的面孔僵住了，略略默了默，她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又情绪莫测地盯住她，“不愿意认祖归宗，就拿不到戴氏集团的股权，你想好了？”
“想好了。”
路心悦答得极快，她心里头不痛快，不想继续呆着演戏。转过头朝卫妍的方向瞪一眼，“骗子，我走了。”
她果然抬腿就走。
周子涛跟着站起身，朝对面的几位点点头，“我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