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豪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许,
“你这招不错,能以柔克刚,将那岬识藻轻轻引开,不仅巧妙,而且省力,的确高明。我叫洛豪,刚来这里,还在摸索这些岬识藻的特性。”
那修士听后,神情一震,显然对洛豪早已心生敬意,此刻听见洛豪如此平和的语气,更是毫不犹豫地笑着开口,
“原来是洛兄,久仰,久仰。我叫濮信仰,在这海岬中已经待了两百多年了。”
洛豪微微挑眉,略感惊讶地看着他,
“两百多年?你一直生活在这海岬之中?怎么不去海岬岛城?”
濮信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自嘲,
“是的,我确实常年在这里。其实这里并不算是真正危险的地方,在整个海岬的范围中,这一带反而是最‘温和’的地带。你方才看到的那些岬识藻,多数都属于‘明藻’,它们速度虽快,但习性单纯,只要手法得当,尚可应对。可若是深入海岬更深的区域,那里的藻几乎全是‘暗藻’,那才是真正的噬人之地。”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低沉了几分,
“暗藻不仅能隐匿在空间缝隙中,更能主动捕猎修士的气息。一旦被数十枚暗藻缠上,就算是化仙圆满的修士,也未必能活着出来。我曾试图进入那片海域探查,结果险些死在那里,自那之后,就再也不敢踏入半步。”
洛豪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濮信仰轻叹一声,又接着开口,
“至于海岬岛城……呵,那地方我也有住处,只是我很少过去。海岬岛城的修士虽然众多,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比这海岬深处的暗藻还可怕。我本不喜与人争斗,只想在这片海域中静修、采藻换取些灵石度日。”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只是可惜,那副城主我实在看不惯。此人心胸狭窄,仗势欺人,我若去了海岬岛城见他,非但没好处,反倒惹是生非。再说……我也打不过他。与其受气,不如在这海岬边缘安然修炼。只有需要卖岬识藻、换灵石时,我才会短暂去一趟坊市。”
洛豪原本想提到宓火星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提起副城主,十有八九指的便是那人——宓火星既然已死,自然也没必要多说,于是他将话题轻轻一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了出来,
“濮兄,你方才提到扑捉岬识藻,这可让我十分好奇。岬识藻速度奇快、力道又极强,要避开尚可,但若真要捕获,岂不是难如登天?你是如何做到的?”
濮信仰呵呵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有几分老练的从容,
“你说得没错,确实极难。若是只想避开,它们的行动轨迹是有迹可循的,利用真元波动稍加引导便能避开它们的冲撞。但若想捕捉,那就复杂得多。我研究了数百年,也只是偶尔能得手一两次。”
他看了看洛豪,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和自豪,
“不过,一旦成功捕到一枚完整的岬识藻,那可就是天大的收获。每一枚岬识藻都可卖出大价钱——在海岬岛城的坊市中,一枚完整、未受损的岬识藻,至少能换取数千上品灵石!如今在岛城中,除了那几个高位修士外,比我濮信仰更富的,还真不多。”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神情有些豪爽。
洛豪心中微微一动,问了出来,
“那……濮信兄可否割爱?若你手中有多余的岬识藻,我愿高价购下一枚。”
濮信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洛豪会这么直白地开口,随即他哈哈一笑,爽快的开口,
“卖给你自然没问题!不过……价格可不便宜。一枚岬识藻,我通常卖八千上品灵石。不过我看洛兄人品不凡,又是个有本事的修士,我就给你便宜点——五千上品灵石,如何?”
洛豪愣了愣,神色间带着一丝哭笑不得,八千?五千?对他而言,这点灵石几乎不值一提,他平日随手赏给弟子、修士,都不止这个数,濮信仰显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与底蕴。
不过洛豪也不点破,只是笑了笑开口,
“濮信兄真是爽快。不过这岬识藻……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濮信仰见他语气中似有兴趣,便立刻从怀中摸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褐色矿石,递了过去,那石头通体如铁,色泽深沉,中央微微凹陷,形态奇异,仔细一看,矿石的中部有两片细薄的裂纹,形状极像海藻的叶片,在光影下微微闪动,仿佛其中还有灵性在流转。
“这就是岬识藻凝成后的本体。”
濮信仰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轻轻将它放入洛豪掌中,
“你看,它外表如石,实则由极为坚韧的灵质构成,吸收了海岬深处的禁灵气息。别看它小小一块,对神识的提升极大。岬识藻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既似海藻,又生于海岬深处得来的。”
洛豪接过濮信仰递来的那枚岬识藻,指尖一触,便立刻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从掌心涌入体内,那种感觉柔和而温润,如同一股细腻的潮汐在他的灵魂深处轻轻拍打,他心神一沉,竟有片刻的恍惚。
那岬识藻散发出的气息极为玄妙,不同于寻常灵矿的死气沉沉,也不像灵草灵材那样生机盎然,而是介于生与死之间,一种似有若无的灵性在其中流淌,它仿佛在呼吸,似在回应洛豪体内的真元与神识。
洛豪只觉识海深处微微一震,一丝若有若无的舒畅从灵魂深处扩散开来,哪怕他没有刻意运转功法,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元神在这一刻稳固了几分,神识的触角似乎伸得更远了,心念更清晰、更锐利,这种感觉,几乎比他苦修数月的积累还要明显。
他忍不住低声喃喃,
“好东西……”
那声音并非出于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赞叹。
濮信仰看见洛豪的神情,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微微拂去额前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慢枚斯理地开口,
“呵呵,洛兄只怕还没真正见识过岬识藻的奇妙。这一块,只能算是最低阶的普通岬识藻,连中品都算不上。若是你能看到高阶岬识藻,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地灵珍’。”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翻涌的深海雾气,语气中透出一丝渴望与惋惜的混合之意。
“岬识藻分为明藻与暗藻两种。明藻多出现在海岬边缘,灵性稳定,采集相对容易。暗藻……那可是天地孕育的奇物,每一缕都蕴含着极强的灵识之力。若能炼化一株完整的暗藻,不但神识可突破桎梏,连元神都能蜕变,甚至对仙人都有莫大裨益。”
濮信仰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只是那暗藻实在太稀罕了,我在这海岬边缘活了两百多年,也只在深处远远见过几次它们闪烁的踪迹。想要捕获?谈何容易!那里暗潮汹涌,灵压如狱,连我都不敢久留。若真要去,那便是拿命去换。”
洛豪听得眉头微挑,心中却愈发火热,暗藻竟能稳固元神、增强神识,这样的宝物岂能轻易放过?他心里暗暗盘算,既然自己来了这一趟,就算日后要离开海岬,也必定要带走一批岬识藻——尤其是暗藻!哪怕冒险,也在所不惜。
他心思电转,表面却不动声色,温和一笑,将那枚岬识藻仔细收起,随即取出一枚储物戒指递向濮信仰,淡声开口,
“濮信兄,多谢你赠藻相助。这些灵石就权当谢礼。若是日后你有更好的捕捉岬识藻的方法,烦请也不吝赐教一二。”
濮信仰随手接过,却在看到那枚储物戒指时明显愣了愣,海岬之中,修士多以灵袋、灵符收纳物资,储物戒指这等高阶之物早已罕见,能随意赠人储物戒指之人,非富即贵。
他心头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戒指内的灵气波动震得心头一颤,灵识探入其中的瞬间,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凝固——随即瞳孔猛然一缩!
“这……这太多了!”
他声音都有些发抖,整个人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一般,手指微微颤抖着攥紧戒指,面色涨得通红,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一百万上品灵石!洛兄……这,这我怎么敢收啊!这足够在岛城买下一整座坊市了!”
他嘴上虽连连推辞,但那双粗糙的手却死死抓着戒指,根本没有要还的意思,那模样就像一个久旱农夫突然抓住了一袋金子,嘴上喊着“使不得”,却生怕别人来抢。
洛豪淡淡一笑,神情温和,仿佛根本不在意,
“灵石对我来说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濮信兄若真心愿意教我捕藻之法,这点灵石算不得什么。”
濮信仰喉头一哽,一时间竟有些热泪盈眶,他在海岬中苦熬两百多年,见惯了冷眼、算计与尔虞我诈,却未曾想今日竟能遇到这样一个出手阔绰又平和的修士。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脸上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洛兄果然是豪侠之人!既如此,濮信仰也不多说客气的话。你若真有兴趣学捕藻之法,我濮信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句实话,我一个人待在这片海域,确实也孤单得紧。如今能遇到像洛兄这样的人,还能一起研究岬识藻,实在是三生有幸。”
洛豪淡然一笑,摆了摆手,语气平和而真诚,
“灵石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已经算不上什么稀罕之物。濮信兄,你这些年独自在海岬中摸索、积累下来的经验,才是真正的宝贵。灵石你就收下吧,不必客气。等我收集到足够的岬识藻后,如果你不介意,不如随我一道——我们一起去寻找离开海岬的路。我相信,这片天地就算再诡异,也绝不会真正无路可走。”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自信,那份力量似乎不只是修为上的强大,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信念——一种无论天地困锁、海岬封绝,也要破开一线生机的执念。
濮信仰怔了怔,目光在洛豪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被那种沉静的气势所触动,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也有几分复杂,
“唉……洛兄,你这份心气,我佩服。但老实说,在这片海岬中困了两百多年,我已经见过太多心怀希望的修士,也见过他们一个个折戟沉沙,永远留在这片海雾之中。说实话,若是这海岬真能出去,早就有人走了。”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黯,苦笑着摇了摇头,
“洛兄的灵石我收下,但若要我随你一同去闯海岬深处……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若真要离开,我祝你好运。也许,真能被你撞破这片天地的禁锢。”
洛豪听了这番话,眉头微微皱起,他原本以为濮信仰能在海岬独自存活数百年,必然心志坚韧、意志不凡,没想到多年孤居与绝望竟也将他的锋芒磨得这般圆滑,此刻听到这番近乎认命的话,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惋惜。
“濮信兄……”
洛豪轻叹一声,想要再劝,却在对方那平静如水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无声的倔强与疲惫,那是一种经历太多绝望之后的麻木,是一种早已不再相信“希望”的心境。
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淡淡开口,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只是——”
话音一转,洛豪语气略缓,
“若哪日你改变主意,我的住处随时为你敞开。”
濮信仰心中微微一暖,连忙拱手深施一礼,郑重地开口,
“洛兄厚意,我记下了。”
他似乎为了缓解气氛,又露出一丝笑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泛着淡淡灵光的法宝,那是一张银灰色的网,细若丝线,灵气流转,显然不是凡品。
“洛兄,你虽然修为高绝,但这海岬的岬识藻极难捕捉,光凭真元是不够的。”
濮信仰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将那银灰色的灵网抖开。灵网在他真元的催动下迅速展开,如一张灵光织就的薄雾,悬浮在半空,泛着淡淡的银色波纹。
“这便是我常用来捕捉岬识藻的法宝——‘锁灵网’。”
他说话间,语气中透着几分自豪,
“此网我耗费百年心血,以灵蚕丝、海魂银线编织而成,对岬识藻的气息有微弱的吸附效果,只是……命中率依旧很低。”
洛豪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微微点头,
“哦?那就让我见识见识濮信兄的手段。”
濮信仰闻言,嘴角一扬,神情略显凝重,他收敛了笑意,静立片刻,仿佛在等待什么,周围的海风渐起,浓雾翻涌,带着腥咸气息的灵压在空气中荡漾,忽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天际,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来了!”
濮信仰低喝一声,脚步轻移,真元瞬间爆发,他手中长枪一颤,带起一串炫目的光影,枪尖一点,那黑影骤然偏离原本的轨迹,速度却丝毫不减,擦着银色灵网的边缘掠过,只在灵网中荡起一圈轻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