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无辜的女孩，本来的生活已经很艰难。再艰难，她们也在努力的活着。
可现在她们连选择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冷禅眼里，那些挣扎在底层的姑娘或许比不上他的一个收藏品值钱，他用她们去换取金币，换取家族的繁荣。
当他坐在书房里焚香品茶的时候，有穿着破破烂烂单薄衣裳的老人正拿着女儿的照片挨家挨户地询问女儿的下落。
他已经比那些人活得更容易、更舒适，却还要为了一己私欲，无情地剥夺她们年轻的生命。
想起老人眼底破碎的光，在提到女儿时浮浮沉沉，隐着期待和绝望……宁栀对冷禅的厌恶又多了万分。
不尊重生命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尊重。
“你不能走。”没来得及细想宁栀话里的意思，冷禅拔枪对准女孩，示意她，“我可以放你走，但冷青娥必须留下。”
这人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宁栀不屑于多看他一眼，抱着冷青娥走向空月基地的方向。
黑色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安静地等待着。
红色眼睛的蝙蝠成群结队地停歇在车顶，歪着脑袋看走向它们的女孩。
“我说了不许走！”冷禅厉声道，“宁栀。别逼我开枪。”
反正他已经做好了逃离空月的准备，和宁珏结仇对他来说也不是大事，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让宁栀带走冷青娥。
那是藏宝地的钥匙，是他隐藏了二十多年的宝贝，怎么能便宜了别人。
只要宁栀再踏出一步，他就开枪杀了她！
男人这么想着，手指按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蝙蝠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宁栀随手把冷青娥扔到车上，揉着手腕，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在装晕，稍微演一下就行了。”
被拆穿，冷青娥脸颊微微一热，睁开眼睛，坐起身，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你。”
她说着，视线越过宁栀的肩膀，看向不远处。
枪落在水泥地上，冷禅被一群黑色包围着，身子被拉扯到半空。
宛如提线木偶，他全身僵硬着，无法动弹。
距离有些远，她隐约可以看到他眼里的震惊和惶恐。
冷青娥喃喃道:“吸血鬼……”
上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蝙蝠，是在长明市执行任务的那晚，冷青娥眨了眨眼睛，那些悬浮在脑海里的线索串成了线，织成了网。
“钥匙……是那晚从血族手里拿到的？”她低声问宁栀，“你和血族做了交易，对吗？”
血族退去后，宁栀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弄错了对象，因为危机解除，副队没有详细地追查。
想来，宁栀在那个时候已经和血族达成了某种合作。
“是呀。”宁栀没有隐瞒，“我和吸血鬼达成了合作。”
合作条件是什么，看到这一幕，也不必她多做解释了。
那个人是养育她二十多年的人，他别有用心，却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冷青娥嘴唇翕动，想说些求情的话。
“别同情他。”宁栀瞥她一眼，淡淡道，“他是杀害你亲生父母的仇人，你不想报仇吗？”
亲生父母……冷青娥垂放在腿上的双手用力握紧。
她不说话，却也没有移开落在冷禅身上的目光。
宁栀叹了一声，合上马车的门。
她回身看向被血蝙蝠包围的冷禅，眼底仅有的一点柔情被夜风吹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动弹不得，冷禅哑着嗓子，厉声叫骂，“宁栀！你知不知道和吸血鬼勾结，会有什么下场？！”
这人走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威胁她呢。
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宁栀绕着被血蝙蝠裹成蝉蛹的男人走了两圈，双手抱在身前，仰头打量他。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冷禅，活了这么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
女生说着，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银色的刀刃在夜色下泛着森冷的光。
“冷禅，我问你一个问题。”
“……”
“地下城的人，为什么会和你合作？”
男人眼皮狠狠一跳，再看她时，眼底多了颓色。
“你……”他似乎放弃了挣扎，哑声道，“你竟然都知道？”
“你以为冷小小为什么可以平安离开空月基地？”宁栀冷笑道，“是我让那人带她和程让离开的。”
“为什么？”
在偶尔听到的八卦里，宁栀对程让一往情深，后来程让移情别恋，宁栀和宁家都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深爱过的男人，她就这么放手让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宁栀勾唇笑了，期待着男人破防:“因为，冷小小不在，冷青娥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冷家的家主。”
在冷禅眼里，冷青娥是他的棋子，一单没了利用价值，随时可能被他抛弃——没有冷家血统，冷禅不可能把冷家交到冷青娥手里。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冷小小带着程让跑了，冷禅的各种罪行一旦公之于众，会立刻成为过街老鼠，冷家能担得起大梁的只有一个冷青娥。
你说冷青娥不是冷家人？可谁知道呢？
宁栀说得简单，冷禅很快想通了其中的联系。
算计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原来这才是宁栀的算计！无论是他，还是冷小小，都成了她计划里的棋子！
“给陈勉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
“那倒不是。”说起这个，宁栀同样疑惑，“搞了半天，你没有查出出卖你的人是谁？”
冷禅:“……”
他查了，没有查到——能在空月基地瞒天过海的人，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宁珏。
如果不是宁家人，会是谁？
除了宁家以外，基地还有其他人想置他于死地？
“哼哼～哼哼哼哼～”
小孩子甜甜的声音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看了眼腕表，宁栀道:“时间差不多了，冷先生，我们后会无期。”
她不再逗留，转身走向马车，开门上车。
马蹄声嘚嘚，黑色的马车朝着空月基地的方向，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捆绑着他的血蝙蝠没有散开，夜风里，童谣由远及近。
“哼哼哼～哼哼～”
脚步声停在他前方两米处，歌声戛然而止。
衣服被冷汗浸透，冷禅僵硬地转动脖子。
他最先看到的是纯白色的公主裙角和擦拭得光洁干净的小皮鞋。
他慢慢抬眼，看清了小女孩的脸。
“你……”
宛如见了来索命的幽魂，他瞳孔剧烈的颤抖着，牙齿碰撞出咯咯的轻响。
“你竟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