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情侣都会吵架斗嘴，而他们却从来没有过。有时候她都已经无理取闹了，那人偏生浅笑着一带而过，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佟婉猛然从穆瑾言怀中退出来，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激动。
“阿言，我们吵一架吧！”
穆瑾言：“……”
他伸手探向佟婉的额头，好笑地看着她：“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佟婉：“……”
她一把握住穆瑾言微凉的指尖。隔着厚厚的手套将他的大手裹住。模样颇为认真，又带着写狡黠稚气。
“我认真的！我就是想和你吵一架！”略作停顿，佟婉又重复一遍：“要大吵一架！”
穆瑾言：“……”
他伸手捏了捏佟婉的鼻尖，“怎么突然想要和我吵架？”
佟婉努了努嘴，别别扭扭地说：“其它的小情侣都吵架，为什么我们不吵架？我也想体验一下吵架的乐趣……”
听着小姑娘稚气的话，穆瑾言额头冒黑线，哭笑不得。
别的女孩子都是害怕吵架，恨不得和男朋友感情稳定长长久久。
怎么到了佟婉这里，还巴不得和自己吵架呢？
“我是男人，要让着你。”
佟婉：“……”
真是不解风情！
轻哼一声，别过脸。
穆瑾言霸道地捧过她的脸，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带着郑重和承诺的热度，久久停留。
微风吹来，有些冷。
佟婉的心却很暖。头顶上传来男人的低笑声：“原来，你想要的一周年礼物，就是和我吵一架？”
“才不是！”佟婉赶紧出声否认。虽然她确实很想体验一把和穆瑾言吵架的乐趣，但她也绝不想在今天和他吵架啊！
跨年夜，周年纪念日。吵架这类让人伤心的事，多煞气氛啊！
说到周年礼物，佟婉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
在那人炙热的目光中，佟婉摘下手套，在手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别扭地递给穆瑾言。
“送我的礼物？”他明知故问。
“嗯……”
穆瑾言浅笑，打开盒子的瞬间眼眶温热，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漏了很大一拍。镇静自若的脸上，有了难得的错愕。
是一个小小的徽章。
徽章上的他眉眼温柔，正在厨房切菜，小姑娘正环着他的腰站在身后，笑意灿烂。
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小夫妻，生活美满静好。
那一刻，他看着徽章上佟婉发自内心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丑陋不堪，无所遁形。
见他愣神，佟婉的心没由来一慌。
难道……是因为他不喜欢吗？
“阿言……你……不喜欢吗？”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试探，穆瑾言心底一疼。她是个安全感缺失的孩子，内心敏感脆弱。看着她眼中的紧张和不安，穆瑾言忍不住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带着些力道，细细啃咬她的双唇微凉，用言行来证明，他到底对这个徽章，有多么喜欢。
在穆瑾言的温柔攻势下，佟婉也缓缓闭上双眼，在新年的钟声里，和身边这个男人唇齿相依。
2010年，她20岁。
如果将来某一天有人问她，在过去的20年里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是什么？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告诉他：
是穆瑾言！
是爱上穆瑾言！
是和穆瑾言在一起！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佟婉学着穆瑾言的样子，额头抵在他的眉间，笑意隐隐。看着他眼中的水波潋滟，一字一顿地说：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话落，她在穆瑾言的眼角落下一吻，虔诚得满含爱意。
唇间温热，她听见那人嗓音低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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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万家灯火，千喜千愁。
佟显一如往常坐在三楼的小书房里，拿着手中的玉佩细细抚摸，眼中满是沧桑。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坎坷起落。
到头来，自己所珍视的人一个也没能留住。
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地聚集在玉佩上那个清晰的“佟”字上，佟显重重叹息。
“夫人，当年……我没能护住你。后来，我没能守好小瑾。如今，只希望我们的小丫头，能顺遂平安。”
不知想到了什么，佟显轻轻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若有的笑意之间满是苦涩。
人生一世，再没有什么比暮年孤独更悲伤的了。
千里之外，有一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南城傅家。
傅景平拿着钥匙打开了二楼走廊尽头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指尖颤抖，他没有勇气按下门边顺手的灯光开关。正如这么多年来，他仍然没有办法面对这里早已空无一人的事实。
多年无人的房间，却没有一丝刺鼻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傅景平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开窗帘。
午夜漆黑，傅景平突然觉得嗓子发痒，关于眼角岁月加深的痕迹，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事想和她分享。
“嘭！”
新年的烟花在空中盛开，带给世界瞬间光明。
一室安静如水，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随着烟花的明灭消失无踪。
傅景平负手站在窗前，笑容苦涩。
思虑良久，他拿起手机找到那个从未拨出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笙笙，新年快乐。】
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新年问候，却似乎用尽了傅景平所有的勇气。
他握紧手机，看着窗外不断盛开的烟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心脏颤抖得发疼。
他这一生，错得太过离谱。
如今唯一的儿子近在身边，却不曾有过半分亲情。
他愧疚、心疼、悔恨、遗憾……想尽力弥补，却再没有机会。
夜色渐晚，傅景平执着地站在窗前，不肯落座，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然而天边渐明，他终究没能等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