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后，穆瑾言赶到咖啡厅，包间里只有肖书瑶一人，佟婉早已经离开。
桌上摆着一只白色陶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白玫瑰和几枝淡蓝色满天星。
淡雅的花色，很讨喜。
但却不合穆瑾言的心意，他喜欢蓝色满天星，却反感它和白玫瑰放在一起。
真正不喜的那个人，是肖书瑶。她呆坐在那里很久，她想不明白，佟婉到底有那里好，怎么就值得穆瑾言这么珍视？
甚至为了她，不惜一次又一次顶撞自己的母亲？
咖啡早已冷却，穆瑾言在她对面坐下的时候，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没有意外，在经历了网络舆论和楚瑾的“劝告”之后，此刻的肖书瑶被一片迷茫包裹着，眼前雾蒙蒙，看不清来时路，也找不到接下来的路。
只能找到一个亮光的方向，不断摸索前进。
太阳转西，临近傍晚，咖啡厅里灯火通明，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气氛很安静。
穿着修身黑色西装的侍者端来的托盘，轻声问穆瑾言：“先生，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暂时不用。”
穆瑾言说着，看了眼肖书瑶面前冷掉的咖啡，随口说道：“帮这位小姐续杯。”
冷却的咖啡被温热代替，肖书瑶垂眸看了看，浅笑着道了声谢。
服务员转身离开，肖书瑶这才开口说话。
“瑾言，你来之前，我见过佟婉。”
“然后呢？”穆瑾言看着肖书瑶，坐在对面的女子，明眸善目，栗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肩，笑意盈盈。
肖书瑶拿起勺子搅拌着咖啡，语气很淡：“我跟她说了我们的事。”
“我们？”
深吸一口气，肖书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
“你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吗？”
穆瑾言沉默了一阵，问道：“说了些什么？”
肖书瑶抬起头看向穆瑾言，眸光深邃，迟疑道：“她很平静，没有什么表现。”
肖书瑶一直在仔细关注着穆瑾言的微表情变化。但事实上，她一无所获，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那种平静的状态，像是早就知道，又像是很意外。
他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有些吓人。
隔了很久，肖书瑶眸光闪了闪，她说：“瑾言，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么多？”
“……”
穆瑾言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但终究没能笑出来。
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肖书瑶敛了锋芒，换上平日温婉的笑容，说道：“抱歉，瑾言……我……”
“没关系。”视线移开，穆瑾言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缓缓说道：“比起婉儿的反应，我更好奇，你今天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肖书瑶淡淡笑了。
“很久没有见到她，就约着出来聊一聊。”
肖书瑶话音微顿，认真看着穆瑾言的眼睛：“瑾言，你该不会以为我欺负了她吧？”
“怎么会？”
穆瑾言这次是真的笑了，唇角微微上扬，笑意很淡。
肖书瑶喝了一口咖啡，努力让自己恢复平日的冷静：“瑾言，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替阿姨考虑考虑。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又经常因为佟婉气急攻心。
更何况，穆氏的危机到底如何，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佟婉她只是一个医生，根本就无法帮到你。”
说着，却是动了真情，眸光诚挚，隐隐泛着水汽。
见她眼中的薄薄雾气，穆瑾言似乎有所触动。
“原来，最关心我的那个人，是你。”
穆瑾言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是带了冷漠疏离，像是最公式化的陈述。
但此刻，落在肖书瑶耳中，变了频率，仿佛是多加了一份糖的咖啡，甜到了心里。
她缓缓抬眸，望着穆瑾言。时隔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温情的话。
记忆之中，哪怕是年少之时在一起，说得最动情的话语，也不过那句：“书瑶，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所有的言语和心事泛上心头，全部融入那句年少的成为里。
她唤他：“瑾言……”
在这样安然的气氛里，一个优雅的女人，言谈之间都是为了心爱的人着想，想必是个男人都会感动的吧？
男人眼眸里氤氲着淡淡的墨色，由浅及深，静静看着肖书瑶，在她紧张又略显期待的眼神里，慢慢逼近……
肖书瑶本能地闭上眼睛，往后缩了缩，可以放缓的呼吸里，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脸上，她以为，他的唇会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像多年前一样。
只是她错了。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漫不经心，下一秒落在她的右手腕处，猛然收紧。
她在吃痛中仓惶睁开双眸，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看到穆瑾言目光中的寒意，身形微颤。
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肖书瑶，你真傻……”
穆瑾言唇角微扬，看起来却比面无表情更加严肃：“书瑶，你我相识一场，为了彼此的生活，本来不应该有太多私交。”
“……我真的没又跟佟婉多说些什么。”这话，充满了委屈，却也暗藏着怨愤。
自回国之后，穆瑾言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虽算不上亲近，但也比陌生人好些。
但今日……却是丝毫不念及旧情。
是她逾距了，碰了他的逆鳞，还惹了一身腥。
手腕处并不同，真正痛的，是内心。
穆瑾言手指松开，放松地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地轻声问她，
“疼吗？”
“……”
语气亲切，自然得像是深爱多年的恋人。
但肖书瑶明白，他的眸光如墨，仿佛融进了黑暗里，不带一丝温度。
早就听说，他是一个冷漠狠厉，杀伐果决的男人。
她以为……她在他心里总是不一样的……
是她奢望了。
眨眼的时候，泪，忽然滑落。
她这才清醒的认识到，穆瑾言的无情和冷漠。
他的温情，悉数给了佟婉。
纵使她们心生间隙，也容不得别人过多干涉。
他也不会，将这份温情再施加给别人。
哪怕是她肖书瑶，也不行。
“书瑶，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