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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林看着眼前道路尽头处,那令人心悸的白光。

不仅仅是他,这条道路上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光辉之所在,并一步步向那里行去。

汪林能感觉到,自己同这些人,仿佛处于不同的时空间,他可以在这条道路上畅行无阻,而道路上的其他人,则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

越过一个又一个人,汪林来到距离白光最近处的两个人身旁。

这两人并排而立,模样看上去截然不同,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僧人,看上去宝相庄严,清净自显,充满了智慧圆觉之真意。

即便是眉心处有着一道竖立的裂纹,魔意肆虐,也仍然不扰乱这僧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慈悲禅意。

佛门慈悲和魔门邪厉,在他身上仿佛得到完美融合。

但是汪林见了这僧人的长相,立刻便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一副光影画像。

大雷音寺无悲神僧,公认佛祖赴死海,十大弟子圆寂之后,佛门最出色的传人,有娑婆七祖之称,给佛门带来中兴之望。

但被寄予厚望的无悲,后来却入了魔道,投身原始魔主江烧阳座下,得无悲魔尊之号,后世习惯上称之为魔佛无悲,又或者魔僧无悲。

昔年无悲叛佛入魔,是整个大雷音寺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之一,也是最大的丑闻。

之后于中古纪元末年正魔决战时,被彼时的太虚观太一道尊所败后。仍一路杀回大雷音寺,在大雷音寺血战一场,最终陨落。圆寂之时既无张狂之态,也无悔悟之意,神态安详,不发一言,化为八十一颗黑色魔舍利。

而在魔佛无悲身旁,则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无悲长身玉立。身材颀长,已经比寻常人高出不少。而这个女子身高比无悲还要更高。

一头半长短发,根根如铁,在她还带有几分秀丽的脸庞上,左边脸颊却有一道恐怖的伤痕。从左边额头一路向下,毁了左眼,划过脸颊,一直到下巴处,伤疤又长又宽,使得她完全毁容。

而这道伤疤的存在,又让这个高大女子看上去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气,伤痕中道道血光闪动,狰狞恐怖。

这个女子一身魔功之强悍。完全不逊色于身旁的魔佛无悲,虽然不似无悲一般圆融奥妙,但攻击性更强。戾气煞性都更加剧烈。

到了她的修为,人形身躯由元神变化而来,正常情况下想要修复脸上的伤痕,并不困难,唯二的两种可能,要么是被人伤了大道根本。要么是自己个人意愿。

这个女子的光影图像,同样流传极广。名声丝毫不比一旁的无悲来得差,盖因为她便是原始魔主江烧阳座下第一杀神,杀戮魔尊,康卓。

原始魔教镇教之宝原始金船,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康卓掌握,杀神之名上碧落,下黄泉。

她昔年同蜀山剑宗当时的宗主青莲剑尊张牧的一场大战,名垂千古。

其人有生之年,手上血腥累累,与妖战,与人斗,为原始魔教南征北战,击败斩杀强者无数,直到最后于两界战争中陨落于幽皇天海之手。

无悲魔尊和杀戮魔尊,便是昔年原始魔教教主江烧阳之下,最强的两大魔门高手。

他们此刻也赫然最为靠近道路尽头,汪林回首望去,知道这是原始魔教魔道法门的特异之处,将昔年魔教强者在这条道路上所达到的程度具体显化出来,并非康卓等人的法力留痕。

之前那些各式各样的魔头,也都是相同情况,而营造出眼前场景的源头,便在那路尽处的白色光辉里。

若是汪林自己完全沉湎于魔道,那么他的身影,也会投射在这条道路上,随着魔功造诣深浅,决定身处的位置。

而现在他守住心头一点清明,不曾真正化身为魔,以自家玄门天宗天道德经为根基,所以才得以在深渊中自如行动。

他并不真的属于这里,但他却可以在这里前行。

汪林心境平和,越过魔佛无悲和杀戮魔尊康卓,继续向前行去,然后一脚踏入眼前的白光中。

一入白光,汪林身心剧震,差点守不住灵台那最后一点清明。

汪林本人心志坚定卓绝,修练道法对于这方面又有专长,所以便是无上心魔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念。

到了现在的修为境界,于汪林而言,心魔不灭,无处不在,但是随生随斩,烟消云散,除非汪林自己特意留之用于修练,否则在心头灵台上留不下丝毫痕迹。

可是这一刻,汪林却生出心境不稳的感觉。

令他心境不稳者,并非心魔作祟,而是情感思维,在这一刻发生巨大的变化。

此时此刻,汪林隐约感觉到,仿佛有无数个人的思维,一起涌入他的脑海中,过去种种,现在未来,仿佛无穷无尽。

并非汪林读心,通晓他人的内心变化,而是这每一个人的思维,在这时,都好像是汪林自己的思维意识。

汪林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面容,此刻再次发生变化,长相不停改变,化作一个又一个人的模样,有些他记忆中似乎见过,但更多的则是完全陌生。

而眉心处那道竖立的裂纹,竟然开始渐渐愈合。

一道道白光照进裂纹中,裂纹中的红光开始渐渐暗淡,并非被压制或者消弭,而是逐渐转化为白色的光芒。

而在这个过程中,裂纹开始逐渐合拢消失,虽然速度很慢,但却是在切实发生的事情。

汪林强自镇定心神,可是却仍然感觉尽是徒劳。

莫说虚空战场中的大魔分身。便是瀛海瀛洲仙山上的汪林本尊,身体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额头上那道裂纹不停扭曲。

林锋看着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睛,抬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汪林的眉心处。

但是手指到了一半,林锋的动作又重新顿住,转而将手指收了回来,仍然静静看着汪林。

下一刻,汪林本尊突然睁开眼睛。双瞳之中无数光辉泯灭,整个人脱了人形。化作幽冥太极图的元神化身模样。

太极图中心处有一道裂痕在不停扭动,裂缝中的红光在逐渐化为白光。

但是汪林的元神却渐渐稳定下来。

虚空战场中,汪林大魔分身的意识里,心境也重新稳定下来。

身处茫茫白光中。汪林看向前方,就见那里立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鬓染星霜,但是不显丝毫苍老之态,五官英俊,有种神魔般的妖异魅力。

他背负双手站在那里,似乎感觉到汪林的变化,这时方才微微转身,向汪林看来。

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汪林瞳孔微微收缩,此人身上别无特异之处,一丝一毫魔气都不显露。也没有其他魔头那样狰狞扭曲的感觉,不暴虐,不疯狂,不嗜血,整个人如同与天地造化,自然万物融为一体。和谐到了极致。

看着他,完全看不出任何魔门道法痕迹。唯一一点例外,便是在他的眉心处,有一个黑色小孔,空中射出淡淡白光。

此刻眼前这遍布虚空的白光,其实皆是由着个小孔中射出。

汪林知道,那本来并非是一个小孔,而是一条和外面群魔一样,凄厉的裂纹。

但是这个中年男子眉心处竖立的裂纹,不断愈合,于是裂纹渐渐消失,只剩下最后一点还未彻底愈合,所以看上去如同一个小孔。

这个中年男子,对于神州浩土人族修真界来说,名声比之魔佛无悲和杀戮魔尊康卓来说,无疑要更加的响亮。

万魔之首,原始魔教教主,原始魔主江烧阳。

世人大都不知闻赤阳昔年跌落冥海,中古纪元时还曾经回归大千世界,所以在几乎所有人认知中,不论正魔,都将江烧阳誉为中古纪元人族修真界第一人。

江烧阳转头看向汪林,汪林平静与之对视,就见那对眸子中,仿佛有万千光影一起闪现,源于一点,归于一点。

瀛洲仙山上汪林本尊,这时从幽冥太极图的模样,重新变作人形,落于林锋身前,言道:“师父,原始心魔让咒,确实有其独到之处,神妙无方,起自心魔,却非‘心魔’二字可以尽述。”

“混沌初开,万物皆无,无物质,无时间,无空间,无生灵,亦无意识情绪,这原始心魔让咒是要回溯这造化世界中第一缕情绪欲念,无初无始,无结无终,与众生行,与造化同。”

“用来斗法,诡异莫测,直指人心,难以提防。”

汪林长长出了一口气:“那黑色晶石,碎裂前原本该当是昔年江烧阳被幽皇天海送入灭后,以原始心魔让咒复生时的产物。江烧阳藉此重生,而这重生时的凭依黑色晶石,则落入了幽皇天海之手,后来被幽后得到,方才出现在那里,后来因为别的原因碎裂。”

“弟子见到的江烧阳,只是原始心魔让咒的留影,并非本人魔念又或者气息。”汪林目光微微闪动:“如师父您所言,这是弟子的一场机缘,宁道友此刻也未尽全功,弟子想要尝试一下。”

林锋微微一笑:“你能把握住便好。”

汪林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虚空战场那黑红世界大殿内,一时间完全陷入沉寂,宁晚歌端坐祭坛上为白色烟云笼罩,而汪林的大魔分身则枯坐法阵中心,不言不动。

已经了解情况的大罗和鳄神,静静耐心等待,为他们二人护法。

时间飞速流逝,就在大罗正打量法阵和祭坛的时候,他心中突然一动,隐约感到有强大力量波动,出现在黑红世界之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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