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看着这夫妻两人执意要给何坤磕头,何坤又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便道:
“感谢的话等有时间了再慢慢说,现在大家赶路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而且杨食人的事情还没解决,大家还是先吃饭。”
“一边吃饭,一边说说杨食人的事情。”
听到位分最高的人发话了,众人也不含糊,赶紧簇拥着李青峰一行人走进院子里。
院子很大,很干净。
但没有什么像样的农具,更没有什么像样的交通工具。
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就是这个家庭仅有的代步车。
车上盖着一张落了不少树叶灰尘的雨布,显示着这辆车子已经许久不曾挪动过。
穿过院子,进入屋中。
屋中同样宽敞干净,也同样的空旷,根本就没有几样家具。
蓝哲父母招呼众人坐下。
没一会儿,大人小孩便几乎挤满了原本空旷的堂屋。
坐了一会儿,喝了杯水,女人们就去忙活做饭的事情。
因为人多且没有事先准备,因此各家女人就回家去带了自家准备的午饭食材过来一起烹煮。
男人们则在堂屋里说起了蓝家村的情况。
蓝哲先说自家的:“我们家里原本有几亩地的。”
“而且地里都种了甘蔗。”
“一年下来,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收入,也有几万块钱。”
“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可也还算过得去。”
“杨食人见我家的甘蔗种得好,就多次来我家说要买我家的地。”
“我爸不肯卖,他就找人做局引诱我爸上了赌桌。”
“我爸当时喝了酒,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怎的就输了好多钱。”
“而且还问人借了不少。”
“我家根本就还不起。”
“杨食人就让人天天来我家催债,逼着我家还钱。”
“我家还不起,他就让人打了我爸,把我爸的两条腿都打瘸了。”
“我爸为了让家里安宁,这才不得不用家里的地还债。”
“我家里的地没了,我爸也干不了什么种活。”
“家里家外就全靠我妈一个人撑着。”
“先前我们这里发了好大的洪涝,家里的日子真的撑不下去了。”
“所以,我就辍学带着几个跟我一样辍学的同村小弟一起外出打工。”
“只可惜,我们没有什么社会经验,被人骗了,还差点被卖掉。“
“要不是刚好遇上老大,这会儿说不定我们已经到了面典园区了。”
蓝哲说完自己家的事情,又说到其他家的事。
那几个跟着他一起投入坤门门中的小孩家里的情况跟他家基本差不多。
也是原先家里的日子都还算好过,引起了杨食人的注意。
杨食人将主意打到他们家中,霸占了土地,还把家里人打得下不来床。
不是瘸腿,就是精神压抑得出了问题。
总之,原本好端端的家庭就这么垮了。
以至于那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不得不放弃学业外出寻找工作,准备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何坤听了这些太阳穴直突突,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娘的,我还以为我够黑社会的了,可没想到,跟这个杨食人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小罗罗啊。”
他们坤门曾经也替人看场子,也看过赌场的场子。
遇到一些赌徒欠债不还的,他们也会上门逼债。
也会对赌徒大打出手。
但是,像这样设局让普通老百姓陷入绝境的事情他还真是没有做过。
实际上,真正的赌徒并不值得同情。
很多真正的赌徒都是好吃懒做之辈。
既不愿意种地,也不愿意踏踏实实的工作,整天就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只想着不劳而获。
这种人输了钱欠了债,打死都是活该。
但是,设局将原本勤勤恳恳的寻常人拉入旋涡之中,让人生死两难,那就有失道义了。
何坤这人虽然不是绝对的好人,但酷爱武侠小说,所以也很是讲道义。
现在听了有关于杨食人如何作恶的事情,胸腔里顿时就涌起了热血,恨不能立马提刀出门去砍人。
他骂道:“真是没想到,一个村霸竟然能黑心到这种程度!”
“都是一个村的人,都是互相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就下得了这样的手?”
“难道你们村长就不管这些?”
蓝哲父亲叹口气,说道:“他就是村长。”
蓝家村的村长姓杨,这在其他村子看来,无异于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在这里,没有人敢笑。
何坤一噎,顿了顿,又问:“那镇上的领导干部也不管吗?”
有个年纪稍微大些的村民回道:“镇长倒是想管,可他手下没几个能用的人。”
“而且,县里的领导都巴结杨食人,镇长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镇长不过就是个九品芝麻官而已。
在这样一个靠近省城,各大宗族盘踞的地方,很多公务人员基本上都是从各种宗族里挑选出来的。
一代接一代,其他那些宗族势力比较薄弱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自家的孩子塞进那个掌握权力的队伍里。
他们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且背后还有宗亲族系庇护,寻常人就算靠着个人能力进去那个队伍了,最终也只会抑郁得自己卷铺盖走人。
又有一个村民开口道:“没错,我们镇长倒是个好人,可惜他没有什么实权。”
“就之前我们这里发了大洪涝的时候,那些有权有势的都自己先跑了。”
“我们镇长只能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到处转移村民。”
“我记得,当时蓝叔公家不愿意走,那镇长还给蓝叔公一家磕头了,说是人命大过天,房子再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
“当时上头的水库要是真的塌了,估计镇长得跟着蓝叔公一家被大水冲走。”
“后来不知怎的,那大水莫名其妙的就退了。”
说起这件事,不少村民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当时的大水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
要不是后面大水自己退了,估计满村子的房子都要冲毁。
别看他们村是在山里,但上头的水库一旦塌了,他们村子也会在劫难逃。
何坤闻言仍旧不死心,大着声音怒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往上级高?”
“镇长无能,那就告到县里,再不行,就到省城去告!”
“我就不信了,难道这杨家人还真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