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董事长忽然间大笑起来，他摸了摸头顶，好整以暇地坐回到座位上去，端起茶杯悠闲自得地喝起茶来。这和当日徐董事长在赵长风的办公室的场景何等相像啊！
赵长风奇怪地问道：“徐董事长，你笑什么？”
徐董事长放下茶杯，双眼眯缝起来，意味深长地望着赵长风道：“赵处长，到了现在，还不打算给我交实底吗？”
赵长风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跟赵强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这个毛病，明知故问道：“徐董事长，你想要什么实底啊？”
徐董事长说道：“赵处长，这个时候还和我打哑谜啊？这个时候你再不和我开诚布公，那么以后还想我怎么配合你？我想你从省直机关事务管理局调到商业厅来，绝对不是为了让中原天外天股份挂得更快，对不？”
赵长风也笑了起来，他用手轻轻敲一下桌子，说道：“这么说来，我以前那些把戏都逃不过徐董事长的法眼喽？徐董事长是给我面子，所以才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董事长摆了摆手，说道：“赵处长，说实话，我并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一半明白一半糊涂。我知道你这个敏感的时候到商业厅企业处来，一定是为了中原天外天股份。这个时候无论是你我，谁都不敢把中原天外天股份搞垮，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要奋力自救，把天外天弄上正轨，对不？对于你的目的，我非常明白。所以我才会这样放手让你去做，不去干涉你，就是想看一下你究竟是想用什么运作方式，也不然，三个亿的巨额资金会就这么让你拿过去去托市？中原天外天股份财务部能完全被你们商业厅工作督察组给撇开？”
说到这里，徐董事长摸了摸头顶，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我上了年龄，文化素养也不高，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清楚你这一系列运作的背后玄机，所以这一半我是稀里糊涂的。”
徐董事长看赵长风在用心听着，就笑了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小口茶水，润了一下喉咙，这才继续说道：“赵处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以把你的所有想法摊开说出来，这样我才好继续配合下去，否则，总是把我蒙在鼓里，走一步才告诉我一步，我恐怕没有办法继续配合下去了。”
赵长风沉吟着不说话。
徐董事长又说道：“赵处长，你放心，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知道后只会去配合你，绝对不会给工作督察组添乱，也不会去利用这些消息在背后搞什么名堂。”
赵长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徐董事长，这么说来倒是我太小家子气了。不是我不信任董事长，而是时间紧迫，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和董事长之间进行接触，建立起这种相互信任的关系。”
徐董事长摆了摆手，说道：“赵处长，不要说这些了。证监会发布了上市公司特别处理的新规定之后，我就明白你的用心了。若是以前我对你的做法还有一点情绪的话，那么st一出来，我一点都没有了。你是过来拯救中原天外天股份的，也等于是拯救我徐某人的，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你不信任我，不信任中原天外天股份的财务部，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在我们手上，中原天外天股份一亏再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呵呵，徐董事长，不说这些了。”赵长风摸了一下鼻子，笑着说道：“我们要着眼未来，向前看，看如何把眼下这难关渡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中原天外天股份一九九八年度再出现亏损。”
徐董事长连连点头。
赵长风继续说道：“关于中原天外天股份管理层递交的整改报告，我也看了，说实话，这整改报告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在全省银根吃紧的情况下，不仅仅是我，恐怕省领导出面，也解决不了如此巨额的资金。这是其一。其二呢，即使能有办法解决这样巨额的资金，但是谁又能保证资金投入的效果呢？管理层的整改报告中提到的措施虽然会有一定成效，但是成效有没有报告中说的那么大呢？值得考虑。万一这巨额资金投入之后依旧不能扭转中原天外天股份亏损的局面，那么你和我都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对上面交代了。”
说到这里，赵长风看了徐董事长一眼，“徐董事长，说句直言不讳的话，如果中原天外天股份把你牵连进去，你应该无话可说，毕竟你在中原天外天集团担任了十多年的一把手，对天外天目前的局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董事长脸上就有几分尴尬。
赵长风笑了一下，说道：“当然，这话只是我私下里说说，并不代表组织上的看法，也无权代表组织上的看法，徐董事长不要生气。”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徐董事长连声说道，然后举起茶杯喝茶。
“可是如果我被牵连进去，我就会觉得太冤枉了。”赵长风颇有点推心置腹地味道，“毕竟我来到企业处的时候，中原天外天股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就好比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虽然我是最后抢救的医生，但是能不能抢救过来有的时候其实与我这个医生的医术无关，而与病人的病情有关。但是很多时候，那些患者的家属都会把患者的死亡的责任记到抢救医生的头上。我可不想因为中原天外天股份的事情，把自己变成一个被患者记恨的抢救医生。”
徐董事长合上茶杯，说道：“赵处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很正常，无可厚非。”
赵长风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回到中原天外天股份的事情上吧。总之，对于中原天外天股份管理层递交的这份整改报告我不满意，不放心，加之确实无法筹集到整改方案所需要的巨额资金，所以我只能另辟蹊跷。本来我还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和徐董事长沟通，现在看来，我错了。应该早就和徐董事长进行沟通。”
徐董事长大度地说道：“赵处长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嘛！这件事情咱们谁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搞好中原天外天股份。”
“谢谢徐董事长的理解。”赵长风探身从老板桌的笔筒上拿出来一支签字笔，又顺手从笔筒旁边拿过来一本便签，“徐董事长，你来这边，我帮你简单演示一下工作督察组对中原天外天股份下一步运作的方案。”
徐董事长就站了起来，来到赵长风身边，俯身趴在老板桌上。
赵长风用笔在便签纸上画了起来。
“徐董事长，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中原天外天集团占用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的十二点三亿元欠款。如果能把这个欠款抹平，那么我们在上一年度计提的二点四六亿元的坏账准备金就可以重新冲回来，这样一来，等于一九九八年度中原天外天股份的利润凭空增加了二点四六亿元，这个首先就能把一九九八年度可能发生的亏损弥补一大块。”
徐董事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点头说道：“赵处长，当初我看到你坚持要求出于会计稳健性原则计提百分之二十的坏账准备金的时候，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不过——”
徐董事长眼中的亮光又黯淡了下来，继续说道：“天外天集团占用这些资金早就被用到了别的地方。你也知道，天外天集团账面上只有三个多亿资金了，其中三个亿还被调到工作督察组，投入到股市中进行托市了。这十二点三亿元的欠款恐怕短时间内是偿还不上的。所以，我考虑到最后，觉得你的用意应该不是在这方面。可是没有想到，赵处长还是往这方面想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天外天集团从那里弄过来十几个亿的资金来偿还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的债务？”
赵长风笑了起来，说道：“徐董事长，方案很多，办法也很多。”
徐董事长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哦，还请赵处长指点迷津。”
赵长风说道：“徐董事长，中原天外天的商标是不是还掌握在天外天集团手中？”
“对，一直在天外天集团手中。”徐董事长点了点头，说道：“赵处长，你不是打中原天外天商标的注意吧？”
赵长风说道：“为什么不能打？中原天外天注册商标是无形资产，我查看了一下当初的评估报告，中原天外天商标的品牌价值为九点三个亿，对吧？”
徐董事长也笑了，说道：“赵处长其实比我更明白，所谓的无形资产评估是怎么回事。”
赵长风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管，只要评估出来，就有法律依据。”
（中原天外天商标的所有权在母公司天外天集团手中，中原天外天集团授权上市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使用，每年上交商标使用费三千万元，这其实是中原天僧就集团从上市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敛财的一种手段。）
赵长风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考虑把中原天外天商标所有权转让给上市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这样一来，就可以冲抵了天外天集团所占用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的九点三亿元债务。”
“可是……”徐董事长犹豫着，想着该怎么说。
赵长风就说道：“徐董事长，舍不得每年三千万的商标使用费对不对？你首先要考虑到中原天外天股份能不能在股市上生存下去，然后再去考虑这三千万的商标使用费。”
赵长风拿着笔在十二点三亿元的数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圈，说道：“徐董事长，如果中原天外天股份被勒令退市，那么肯定会发生资产重组。到时候中原天外天股份如果换了新的大股东，新的大股东会不索要天外天集团占用中原天外天股份的十二点三亿元的欠款？到时候天外天集团又有什么理由不予偿还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假如中原天外天股份从股市上退市，那么中原天外天这个商标品牌价值还有吗？还能值九点三亿吗？即使有权威的评估报告，但是又有哪一家企业会购买呢？还不如趁着现在，转让给中原天外天股份，正好可以冲销九点三亿的债务，这样即使中原天外天股份将来被勒令退市或者发生资产重组，天外天集团都不用考虑那压在身上的十几个亿沉重债务包袱了！除此之外，上市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每年又可以省却三千万的商标使用费，也就是说，通过这个交易，中原天外天股份每年又可以增加三千万的利润。所以中原天外天机关把商标所有权转让给上市子公司中原天外天股份，实在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徐董事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问题容我再考虑一下。”
赵长风笑道：“不忙，董事长可以好好考虑，不过要尽快答复，时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