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实在没有空闲去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他的内心,在此时此刻已经被传说成真带来的巨大恐惧占领。
如果传说中的沙虫不仅真实存在,还在这里显露真身,那传说的前半部分,关于月亮和女王的那部分,是不是也已经发生了?
不不不,不能乱想,不能在此刻分心。
他握住了弯刀,手心出了太多汗,让那弯刀的握把有些滑。
而在他身后,那些比他更年轻更胆小的护卫,虽然靠着肌肉记忆列队完毕,但也完全没有作战的意志,就像是整齐列队的羔羊等待宰杀。
“吼!!!”
只有昆虫口器的沙虫,高傲地俯视着沙地上脆弱而渺小的人类,发出了类似猛兽的嚎叫。
这嚎叫夹杂着电流密布的噪音,不仅能冲入人类的耳膜,还在震慑在场所有的神经。刚刚还在四散奔逃的女眷一下子就软了双腿,无法站立。
而卫兵虽然面前可以站在地面上,但已经无比涣散,精神难以集中。
“三十枚银币,每个人三十克姆。”周培毅继续提高报价,“你们每死一个人,我的价格就会翻一倍。”
他如常地站立在男人身侧,仿佛刚刚的音波对他毫无效果。也让男人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奇怪佣兵。
一人三十枚银币,那是六只骆驼的价钱,即便男人和他背后的宝石之城出得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有钱拿的前提,是有命花。如果这个混蛋小鬼接下来死在沙虫手里,那他要多少钱都没有意义。除非他想着的就是拿到钱就逃跑。
“成交!”男人的声音还在颤抖,“但我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定金都没法付给你!你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他所思所想,是让这家伙先去试试怪物的成色,实在不行让他当个肉盾,为其他人争取逃命的时间。万一他真的赢了......
“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污了这份钱。”周培毅笑着说,“如果我死了,你们自然不需要付钱。但,如果我杀得了这样的怪物,我为什么要担心被你们贪些钱财呢?我有的是拿钱的手腕。”
被读懂了心思的男人一怔,不禁有些心虚。
他转过身,活动了一下实在僵硬的脖颈,看向一直在等待着他行动的那只沙虫。
沙虫当然发现了周培毅,近乎于本能地畏惧着这个看上去实在平平无奇的人类生命。刚刚的爆吼,其实宣泄的不只有傲慢,还有恐惧。
需要假装和这东西陷入一番苦战吗?装模作样一下,让这里的人不要太害怕?还是省下些麻烦,速战速决呢?
周培毅摇了摇头,暗自感叹自己实在有太多无聊的心思。杀了它也好,拿到钱也罢,其实都不重要。从这只沙虫身上,获得些深渊入侵的情报才重要。
他虽然背负着剑箱,却没有打开,只是向前稳重地行走,一步一步接近那已经做足了进攻姿态的沙虫。
不是纯粹的深渊生命,这东西有着生物一样的外壳,有着完整的器官。而不是深渊的潮虫那样,由过度膨胀而炙热的能量裹挟着被污染的灵魂。
但这东西又不是完整的生物,它几乎没有神经系统,也没有大脑,那驱动它展开行动的是什么?没有大脑,又何谈本能呢?
周培毅一步一步走近,越来越了解这沙虫的构造。
没有大脑,没有神经系统,没有心脏,当然无法存储场能。和这里的所有居民一样,它是能量的绝缘体。但它却在地下,靠着地脉的外溢不断成长。那些本该被汇聚的力量,成为它生长血肉的养料。
所以才会有这么巨大、坚固的身体。
这东西像是某种投影,是深渊的怪物在吸收了地脉力量之后,在另一个世界投射出的肉身。指挥这肉身的另有所在,但却无法在这个世界里现身,只能依赖类似于心灵感应或者量子纠缠一般的联系,互相影响。
真有趣。
对于这沙虫的剖析和理解也就到此为止,周培毅已经离它足够近,但它却始终没有发动任何进攻,就仿佛断了线。
这就印证了周培毅的猜想,指挥它行动的,并不在这里。而周培毅的力量,可以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周培毅一点点接近沙虫,而那沙虫居然温顺地一动不动,都开始疑惑,这家伙难道才是沙虫的主人?
就在他们刚刚开始这么疑惑的时候,周培毅主动松绑了“万象流转”对于周围场能的影响,让沙虫真正的主人可以再次影响它的行动。
下一刻,沙虫再次发出了猛兽的嚎叫,一时间风沙遍天杀气腾腾,甚至天地都为之变色!
“太吵了。”周培毅不耐烦地从剑箱中拿出罗兰圣剑,让他的场能能够延伸到沙虫的头部,就像是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挥了挥手,直接打在了沙虫的“脸”上。
就这一下,直接把沙虫全身都打爆!
它根本承载不了太多场能进入身体,更别提这些场能带来的物理冲击。整个沙虫就像是被巨大的压力压缩,又吹气球一样膨胀,一张一缩之间,直接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那带有腐蚀性的血肉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马上就像是下雨一样,要落在这里所有人的身上,侵蚀他们的血肉皮肤,带来巨大的痛苦。
还真麻烦啊。周培毅叹了一口气,用骑士王圣剑悄悄制作了屏障,免得这些血肉落到他身后。
他回过头,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男人,以及他身后那些或惶恐或祈祷或晕厥或大小便失禁的人群,临时编了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世界拥有类似魔法的力量。
“其实我是得到了女王祝福的骑士,在月光下拥有女王赐予的力量。”他想要安抚这里的人,免得他们觉得自己是什么魔鬼,就不付钱逃跑,“你们可以叫我月光骑士,嗯,月泪骑士也行。”
这个理由实在撇脚,但,好像也不由得众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