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狂刚抬步要往附近的菜市场走，凤夫人忽然开口叫住我们：“你们知道该买什么菜吗？菜市场在哪儿？我第一次到金州，还是你们熟门熟路，有劳带路了。”
我立刻笑着摆了个“请”的手势，冲老狂递了个眼神：“往东走就行，附近有个地方叫‘冷库’。准确说，就算赶上下晚阵去，也能买到新鲜菜。”
凤夫人点点头，自然地挽住老狂的左臂，我们三个肩并肩往前走去。刚走没几步，老狂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好奇：“买菜的事先不急，阿娘，你咋会想着来人间逛逛？”
凤夫人挑眉看向他，故意逗道：“怎么，不待见我？连你爸都和我和好如初了，你这做儿子的倒想冷落我？”
“那我可不敢！”老狂连忙摆手，“就是以前见面太少，总共才两次，这里头原因复杂得很，绝对没有冷落你的意思。还请娘别往心里去。”
“逗你呢，我当然知道。”凤夫人笑了，语气松快下来，“咱们那个年代本就复杂，后来你们在冥都见到我，也是阴差阳错。前些阵子我得了场大病，稀里糊涂就被弄去了冥都，住了段时间才发现是他们弄错了，说我阳寿未到，这不就又回原来的住所了。”
我赶紧插了句嘴，顺着话头宽慰：“哦，原来如此！都说善人有善报，娘你从没做过亏心事，活久些本就合理。那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凤夫人点头，“回去后，宫里的人给我好好调理了一番。这次陛下和云兰妹子回天国处理事务，刚好在宫里碰上我，闲聊了几句，就顺道带我一起过来了。”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母子俩又聊起了过往的琐事，我索性当个听众，全程在旁边安安静静地走着，没再多插一句话。
没一会儿就到了冷库，里头跟上次来一样，没什么人，但蔬菜、肉类的种类倒挺齐全。妈没说具体买啥，我们仨索性直奔蔬菜区。
“几位要点啥？新鲜得很！”老板娘立马迎上来问。
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各自指着认出的菜开口：
“小瓜。”我说。
“生菜。”老狂接着道。
“这是葱？”凤夫人不确定地问。
“对，就是这三样！”老板娘笑着确认，“要多少？小瓜1块8一斤，生菜8毛一斤，葱7毛一斤。”
“生菜和小瓜各来3两吧，葱1两应该够了。”我报完数，又指着旁边两样菜，“这是什么？好像是芋头花吧？这季节怎么还有？来一根！还有这个茄子，来一两。”
老板娘听得有点懵，但还是麻利地动起手。称完茄子给我们看：“刚好99.8克，确定只要这一个？”我点头，她便没再多问，很快算清价格：小瓜、生菜、葱合计0.76元，茄子0.12元，芋头花0.5元，总共1.38元。
老狂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我和他接过两个可降解塑料袋——菜已经分好类，整整齐齐装在里面。跟老板娘点头致意后，我们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凤夫人突然停下：“不对啊，咱们只买了素菜，荤菜不考虑吗？你发的热搜我看了，那盘烤肉你们应该全吃了吧？”
老狂一拍脑袋：“哦对！冰箱里好像没剩肉了，要不买点？上次在这儿买的烤鸭挺好吃，还去不去？”
“当然去！”我立马应道，“就上次那家，买一整只，顺带把烤鸭饼、大葱都要上。”
我们折回烤鸭店买好东西，凤夫人主动接过装烤鸭的袋子提着。一家三口拎着菜，高高兴兴地出了冷库，往家的方向走。
没一会儿就走回了上申北路。本来一路无言，凤夫人冷不丁插了一嘴：“原来菜市场长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以前吃的都是做好的饭菜，后来吃的都是送来的，菜原本的样子倒真没怎么见过。”
我忍不住笑了：“怪不得娘刚才没插话帮腔，原来你也是个家务小白。”
“何止小白？”凤夫人无奈道，“我从小练的不是琴棋书画，就是礼仪规范，还有兽本体的控制与应用，压根没正经做过家务。”
我打了个哈哈圆场：“时代不同嘛，需要的人才也不一样。你是那个时代的特殊人才，不会家务太正常了。”
凤夫人轻笑一声：“你们夫妇俩这嘴可真能说。不像我，虽说会的多，嘴却笨得很。要是当初在老狂的事上能说会道些，你爸也不至于听信谗言，我更不至于被打入冷宫。”
“哎呀，都说当年情况复杂，别把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老狂赶紧转移话题，“马上到家了，咱把菜甩手给会做的人就行。”
凤夫人捂着嘴笑了笑，我们没再多说。转眼到了院门口，进门穿过前庭，刚进主堂，妈就一个瞬移闪到跟前，接过了我们手里的菜。
“这还差不多，买的合适吧？没超过1斤吧？”妈问道。
我在心里算了算，连忙答：“刚好1斤多一点，是市斤不是公斤哦！总共花了不到1块4。”
“嗯，这些菜够了。”妈点点头，瞥见袋子里的芋头花，皱起眉，“只是这芋头花你买回来干啥？真这么馋？”
凤夫人一脸疑惑：“芋头花我好像吃过，味道挺不错的啊。怎么了，现在不能用？”
“服了，跟三个家务废物没法说！”妈翻了个白眼，冲我道，“小珂珂，你跟她解释，我去厨房忙，给你们做杂锅面。”
我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妈往厨房走，随后和老狂、凤夫人一起在爸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就是好久没吃了，想着买回来冰冰箱，得空让妈做。”我跟凤夫人解释，“但这东西处理起来麻烦，得先去麻味，现在弄肯定来不及，我妈才会那么说。”
凤夫人赶紧侧脸用手遮了遮，带着歉意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还有这讲究，就随便一说。原来做菜这么多门道，你们中午那锅乱炖，我现在算深有体会了。”
“嘿嘿，我更有体会！”老狂接话，“上次她上综艺，别人都做正经菜，就这蠢丫头搞了锅乱炖，还美其名曰‘彩虹汤’。要不是顾及颜面，我真想把那锅倒了。”
我当场炸毛，伸手揪着他的耳朵吐槽：“你当时不是还夸我做的好吃吗？现在翻脸不认账了是吧？”
“大姐，那是摄像头面前！”老狂疼得龇牙，“最后要拍成节目播的，我能当众吐槽你？你不要脸，我还得要脸啊！做那么难吃，你就没想过好好学学？哪怕在镜头前看个菜谱也行啊！”
这话戳得我瞬间泄了气，小眼神无处安放，连忙松开手起身，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溜回卧室，坐到皮沙发上，顺手抓起床头柜的手机刷起视频，干脆躲起来算了。
没一会儿，妈的叫唤声就传了进来，熟悉又亲切：“晚饭好喽，开饭啦！我数数……算了，全部就位！”
我立马退了正在刷的视频，手机随手扔在皮沙发上，起身往餐厅走。拉开自己的座位时，顺手把旁边的空位也全拉开，刚坐下，老狂和凤夫人就跟着在空位上落了座。紧接着，爸带着小喧儿、小何从主堂后院的门走了进来，俩孩子径直走到餐厅，各自找位置坐下，还齐刷刷地朝凤夫人喊了声“外婆”，随后挨在老狂旁边坐好。
我心里嘀咕，八成是爸教的。论辈分，凤夫人该是他俩的亲奶奶，但妈是我妈，按我的这边算叫外婆也合理；况且爸和妈现在是夫妻，凤夫人成了他们都熟悉的故人，又是爸的前妻，叫外婆倒也说得通。
最后坐下的是妈，她身后还悬浮着几大碗杂锅面，按碗的大小依次排开——两大碗给爸和老狂，我们三个女的是中碗，小喧儿和小何的则是满满一小碗。筷子早已摆好，爸突然从脚边拎起一瓶酸角汁，妈见状立刻用念力从茶艺区调来了杯子，爸顺势把汁倒进杯里。
妈拿起筷子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跟着拿起筷子。虽说只是杂锅面，但以妈的手艺，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美味。我挑了一大口塞进嘴里，面条拌着佐料格外入味，里面还有中午想买的素炒小瓜、茄子和生菜，口感丰富极了。
“好吃！这面条太香了！”老狂一边扒拉一边夸。
凤夫人也点点头：“佐料调得刚好，一点不腻。”
小喧儿嚼着面条，突然吐槽：“哇，真好吃！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中午那个简直就是清汤寡水！”
妈举起杯子，我们一家七口跟着举杯，猛干了一口。接下来，没人再说话，全都沉浸在美食里，专心消灭着碗里的面。
一碗杂锅面下肚，碗底很快见了光。我放下筷子，后背轻轻靠在椅背上，刚松了口气，旁边小喧儿和小何儿已经举着空碗喊开了：“太好吃啦！”
凤夫人擦了擦嘴角，笑着附和：“确实舒坦，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还合胃口。”
“那可不，我妈厨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刚夸完，老狂就把我和他的空碗摞到一起，起身要收拾。
说动就动，一家子立刻忙活起来。小喧儿和小何儿踮着脚往中间归拢喝空的酸角汁杯子，我和老狂把椅子往后一拉，顺着地面推回客厅沙发旁的原位。凤夫人也起身帮忙，小心翼翼地捧着剩了点汤底的碗，生怕洒出来。收拾餐桌的活儿没费多大劲，洗碗这“硬仗”自然留给爸妈——我们几个“家务废物”向来插不上手。
刚在沙发上坐定，厨房那边就传来碗筷归位的轻响。爸和妈果然神速，前后不出三五分钟，就擦着手走了出来。
“走，出去散散步。”妈率先开口，“难得一家子都在，别窝在家里闷着。”
这话正合我意，我立马起身：“早就该了，上次一起散步还是上个月的事呢！”
老狂拉起小喧儿，凤夫人牵着小何儿，我们往门口走。穿过前庭时，晚风扫过桂花树，带起一阵淡香。最后出门的爸顺手带上院门，一行人穿过马路，踏上了街对面水点川旁的健康步道。
我抬手腕扫了眼手环，6点一刻。冬日天短，这会儿正是日落时分，橘红色的余晖把水面染得透亮，晚风带着点凉意，倒也清爽。我们自发排成一列，几乎占满了步道——从左到右依次是我、小喧儿、小何儿、老狂、凤夫人、妈，爸走在最右边压阵。好在这一路没碰到旁人，倒也自在。
起初谁都没说话，只听得见脚步声和远处水点川的轻流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路跟着往前挪。
我张了张嘴想打破安静，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这阵仗，大家分明都在享这份宁静，冒然开口反倒尴尬。
正沉默着，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嗡嗡”震动起来。抬眼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桃姐。我取下手环上的耳麦往耳边一挂，点开免提接通：“喂？”
“哟，打扰你这个大明星休息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桃姐熟悉又洪亮的声音。
“你打电话来不就是打扰我吗？说吧，又有啥事儿？”我笑着怼回去。
“热搜我都看见了！中午在家搞抽象呢？还好是老狂发的，不然你那超话早炸开锅了。”
“纯属意外，都挨我妈训过了，你可别再来一遍啊。”
“哪能呢？”桃姐的语气轻快起来，“老狂这动态也算‘不发则已，一发惊人’，差点就一发不可收拾，评论区闹得欢，我倒不用替你操心。”
“所以你肯定是带别的要求来的，说吧，又有啥新安排？我今明两天剧组都没活儿，正歇着呢。”
“歇？你们俩1月4号才结束休假吧？我可是1月2号就连轴转了！”桃姐啧了两声，“行吧不啰嗦，一月九号拍写真集，待会发安排给你。还有，一月十号知道啥日子不？”
“金龙女警上映六周年啊，也是警察节。咋，又有我事儿？”
“区警队邀你去掺和一脚，穿警服拍组宣传照，还得配合搞点普法教育，纯公益活动。”桃姐顿了顿，“他们邀了圈里几个人，你当年拍那戏跟警队打过交道，自然在名单里。同意的话我就跟那边对接，后续给你发细节。”
“可以啊，这活我接了！”我立马应下，“好久没见警队里的师娘了，正好问问她近况。”
“妥了，后续交给我。对了，跟你最好玩的那个也要去哦，到时候你们姐妹俩一定给我好好整哦！”话音刚落，电话就“嘟”地挂断了。
“金龙女警，那不是你的成名作吗，小珂珂？”凤夫人转头看我，语气里带着些感慨，“我记得前阵子才刚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糊涂了吧？”爸冷不丁接话，“咱在人界，得换算时间。”
“哦对！”凤夫人拍了下额头，“去年跟你们见面后我就补了这部电影，还把你主演的影视剧全看了遍，竟不知人界都过去六年多了。”
妈这时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抬眼道：“刚刷到消息，1月10号这电影要重映。有人想看吗？我买票，咱去电影院再刷一遍。”
“可以啊！”老狂立刻响应，“咱一家七口再凑几个人，摆个阵仗去影院享受下，就当庆祝节日了。”
“我拒绝。”我连忙摆手，“都看过多少遍了，花那钱去电影院遭罪？纯粹折腾自己。”
“哎呀，老妈自己演的，肯定没兴趣。”小喧儿随口接话，视线扫过身边人，“奶奶，你带我们四个去看好了！爸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他没空，外婆呢？”
“我呀，目前还不知道，反正我也没啥事儿。”凤夫人笑着回应，“到时候你们若真想叫上我，电话联络。”
“我也去！”小何儿赶紧接话，爸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老婆大人不看，那我也不看了。”老狂转头冲我笑，“毕竟我肯定得陪着你到现场当个保镖之类的，到时候活动现场肯定有不少美女警察姐姐。当然了，最漂亮的肯定是你这个警花级的大人物。”
我没接话，抬手往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忍不住笑了。他“嘶”了一声，却也跟着笑起来。
短暂的聊天之后，聊完了一个话题，大家又陷入沉默，脚步依旧轻快地顺着步道往前挪，夕阳的光渐渐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