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老宅。
餐厅的水晶吊灯泛着冷光。
闻钲的牛排是七分熟,刀叉划开时渗出淡粉色的汁水,而闻烬面前那盘甚至不到三分熟的牛排,血水正顺着瓷盘边缘缓缓流淌。
闻钲深刻觉得,闻烬从小到大都被叫做疯子不是没有缘由的。
“第三集团最近很热闹。”闻钲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李总突然辞职,张总又调任,董事会都快坐不住了。”
他抬眼看向闻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闻烬戴着眼镜,将一块带血的牛排送入口中,唇边沾着暗红的汁水:“大哥消息真灵通。”
他放下刀叉,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不过这些人事变动,不都是董事会的决定吗?”
闻钲的刀尖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是吗?那为什么每次变动,都不经过顾锡的手,是你的助理在签字?”
他盯着闻烬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慌乱。
闻烬轻笑,端起红酒抿了口:“助理嘛,不就是替我跑腿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酒杯。
“大哥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他也去你那儿帮忙。”
闻钲的脸色微沉,刀叉重重地放在盘子上。
“闻烬,别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在搞什么?”
“那几个分公司,还有第三集团,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闻烬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血渍在白色的布料上晕开。
“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废物少爷,能搞什么?”
闻烬眼神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还不错。
游刃有余,毫无破绽。
闻钲:“是吗?那你那个小情人锦辰呢?他那里应该有很多你的秘密吧?”
闻烬的脸色微变,手指在桌面上停顿了瞬。
就在这时,闻钲的手机突然响起,划破餐厅里的压抑。
他皱眉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什么?”
人都被打晕了,还被带走一个?
资料里不是显示锦辰只是个破学艺术的少爷吗。
他猛地挂断,目光如刀般射向闻烬。
闻烬听力还不错,当下依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切着最后一块牛排,血水在瓷盘上晕开。
感受到闻钲的怒意,闻烬抬起头,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大哥,看来你的人,不太中用啊。”
“大哥慢用,等我哪天心情好了,给你介绍靠谱的安保公司。”
闻烬近乎挑衅地朝闻钲举杯,慢条斯理起身离开,又在转身时气势倏冷。
这个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待不下去。
——
街灯在挡风玻璃上晕出光圈,闻烬指节轻敲方向盘,腕表屏幕跳动着锦辰的定位。
锦辰回了庄园,现在估计在画画。
手机拨号音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
“伤着没有?”闻烬把车停在梧桐树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真皮纹路。
“没事。”锦辰知道这件事瞒不过闻烬,嗓音混着铅笔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
闻烬看着后视镜里自己微皱的眉头:“助理说今天没派保镖。”
他忽然又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小辰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连我也不清楚。”
电话那头传来画架移动的声响,锦辰似乎在调整姿势:“以前学过。”
铅笔敲击画板的声音清脆,锦辰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他们打不过我,你不用担心,也别怀疑我。”
直白又热烈。
闻烬喉结滚动,忽然觉得车里的空气有些稀薄,“也好。”
只要锦辰不在别的地方骗他。
他扯松领带,“省得我操心你在外面被欺负。”
“那你呢?”锦辰的声音忽然贴近话筒,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关心,“今天有人欺负你吗?”
“谁敢?”闻烬尾音上扬,带着惯常的轻蔑,却也愉悦。
“我敢。”
锦辰也笑着立刻接话。
闻烬:“……”
“是,你确实是敢,胆子大起来都不顾我的性命。”
闻烬不由发出金主的抱怨。
电话挂断时,闻烬望着腕表上跳动的红点出神,轻轻笑了声。
锦辰之于他,似乎不再只是唯一的色彩。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锦辰时,那抹色彩像把锋利的刀,劈开他黑白灰的世界。
就像榫卯结构里最关键的榫头,恰到好处地嵌进他生命里,让所有的支离破碎都重新拼合成完整。
闻烬发动引擎,看着后视镜里自己微扬的唇角。
或许他该庆幸,这个能轻易撂倒整个专业保镖团队的年轻人,偏偏愿意在他面前露出最柔软的那面。
车灯照亮前方斑驳的树影,闻烬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或许该带束玫瑰回去。
【检测到反派黑化值-5,累计92!】
——
但过日子,也并非时刻安稳甜蜜。
趁着闻钲疑心重重,闻烬铆足了劲想要把他拉下马。
锦辰也知道闻烬这段时间很忙,还放任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周旋。
但是闻烬实在不顾忌身体,本来基因色盲病症就不能让眼睛长时间劳累,锦辰干脆每晚都守着,可有时候就连他劝也不管用。
又是凌晨,书房只亮着台灯。
锦辰推门进来时,闻烬正揉着太阳穴,指节泛白。
“该睡了。”锦辰从背后环住他,掌心贴上微凉的后颈,“眼睛都红了。”
闻烬嗯了声,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先去睡,明天不是有课吗。”
“哪有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的,你……”
“锦辰。”
锦辰装没听见,扳过他下巴要摘镜片,腕骨突然被闻烬按住,“我说最后一遍,别管。”
隐约又有些神经质了。
锦辰垂眸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收回手,“……知道了。”
语气轻得像飘落的纸片,转身时带起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