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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后,沈陌回了家,他无心当官,所以当初新帝要给他封官时,他拒绝了。

换成了银钱之类的东西。

不过叶笙宽倒是又升了官,那天沈陌安全回来后,夫妻二人守着沈陌看了有足足一天。

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

之后,朝堂上的人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新帝需要很多人手,叶笙宽想辞官却被新帝以国家需要他这样的肱骨大臣为由,拒绝了。

没办法,叶笙宽只得继续当官。

而且,他也和沈陌聊过了,沈陌无心在这洛京为官,更有走遍山河之志。

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答应?

至于娶妻生子一事,叶笙宽本来也不能生,对传承子嗣一事,也不如旁人那般执着。

只说一切全看沈陌。

周莞倒是有心劝劝,她实在担心,等他们两个老了,沈陌孤身一人多寂寞啊?

不过在叶笙宽和沈陌的双管齐下之后,便也放宽了心。

沈陌的确是想离开洛京到处走走,不过他也没急,现在正是百废俱兴之时,还要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新帝查封了沈家,沈家因为那个丫鬟,遭了殃。

沈家连着那个丫鬟入狱时,沈陌去看过一次,不过他是奔着那个丫鬟去的。

可惜的是,丫鬟是死士,入狱后不久就被发现死在了牢里。

也不知道那毒药到底藏在哪里,当初抓获对方时,可是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尤其是牙齿口腔之中,没收了不少毒药。

看着丫鬟的尸体,沈陌轻轻覆手于她头顶之上,不过一瞬就收回了手,没人察觉到沈陌的动作。

也是这一刹那,沈陌知道了丫鬟的身世。

丫鬟不是丫鬟,甚至可以说是公主,不过却是无名无实的公主。

上上一任皇帝是新帝的叔叔,一生子嗣单薄,大都没活到五岁,最后心灰意冷死在了宫殿中。

那时,新帝的父亲就捡了个便宜,成了皇帝。

谁也不知道,皇帝把自己兄长的一个妃子藏了起来,后来对方怀有身孕。

最后生下一个女孩儿,皇帝还以为是自己的,疼爱了一阵,结果有太医冒死告知,月份不对。

这下,皇帝大怒,那女孩儿对外宣称没撑过去死了,实际上,却被皇帝拿去训练死士了。

那姑娘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在此之前,皇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包括勾引沈晨星。

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她出谋划策,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可惜……

皇帝是真的狠啊。

离开牢房后,新帝召见了沈陌,他如今已经纳了不少妃子,整个人显得沉稳且庄严。

新帝坐在座位上,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他把纸摊开,露出上面的字迹。

(臣愿做那观山河之人,殿下可愿做那个创山河之人?)

这是当初新帝强行扯下留在自己身上的,也是沈陌亲手写下的。

沈陌看着这行字,默默的等待新帝的下一句话,就听新帝继续道。

“朕如今坐上这高位,却不能亲眼看这高位所掌之山河。叶白陌,朕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代朕看看这,大好河山。”

沈陌听此微微颔首,一边在纸张上写下。

(此乃臣之所愿,自当领命。陛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

笔尖一顿,沈陌看向新帝,新帝也看向沈陌。

此时此刻,君臣便是君臣,新帝既然提出这个,自然是想从中获取些什么。

果不其然,新帝叹了一下,从腰间扯下一枚龙纹玉佩,递向沈陌。

“朕就知道,叶白陌你向来聪慧过人。朕要你以钦差之名,代朕查访朕之山河。”

“为保你的安全,特赐此物,见此物者,如见朕亲临。另赐你一把尚方宝剑,代朕杀奸臣、斩恶人!”

新帝郑重其事的说着,沈陌也表情严肃的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点头应下。

于是准备在洛京多待几月的沈陌,奉新帝之命,离开了洛京。

叶笙宽和周莞就是再舍不得,也没办法。孩子长大了总不能折断他的翅膀,将他拘禁起来。

再说了,这是孩子的心愿,他们只需要做一个坚实的后盾就好。

而离开洛京的沈陌,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往家里递一封信,说他的所见所闻,并给家里报忧。

漫步在不同的地方,沈陌提笔落字,再在那山河图中添上一副画卷。

每走过一座城池,沈陌就得把自己作的画,写的东西,连着一封奏折齐齐稍往洛京。

用沈陌的话来说,就是新帝给他布置的课外作业。

就像是后世的学生,在老师邀请大家看完某个电影后,还得写一篇观后感一样。

都是例行公事。

不过这对沈陌而言,还算是很有趣味的。

尤其是想到他今日所做的诗,所写的词,所作的画,能在千百年后被后人发掘。

他就觉得有趣。

这般这般想着,他动力十足。除去风花雪月的事情,沈陌还有类似“监国”的义务。

随着他的步伐,走过一个又一个城池,他的名声也随之传播开来。

有人说他狠辣决绝,有人说他温和有礼,有人说他冷漠无情,也有人说他热心肠。

仿佛他一人有千面一般,难以揣度。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看着沈陌让人递回来的东西,看着这个他掌控的山河,越发斗志昂扬。

这等秀丽山河,谁不想永远看下去呢?

后来,沈陌终于走到了边关,看到了年岁大了几分的安屹。

那时候的安屹,脸上带着一条横梗双颊的疤痕,看上去有些狰狞,她朝着沈陌摆了摆手。

脸上的笑意一如当初,眼中的光却是要更胜几分。两人多年未见,倒是有书信往来,所以并不觉得陌生。

沈陌在边关待了足足三月,看安屹的一言一行,在准备离开时,他提笔问了一句。

(你想恢复正确的身份吗?)

这是意指她的女儿身,安屹看出来了,她摩擦着腰间的短刀,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这就是正确的身份。”

二人对视着,沈陌明白了,随后便没有再问,而是又送了安屹一句话。

(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安屹垂眸看着这一行字,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的景色。

离开边关后,沈陌回了一趟洛京,他在见过那么多事情后,已经猜出来了原身的悲剧由来。

例如为什么原身那个时候叶笙宽没有继续往上考。

一来,原身就是个普通人,叶笙宽觉得以自己当下的身份能护的住,所以没有向上考。

二来,那户抛弃原身的人家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之后也不可能回来,所以叶笙宽没打算搬家。

免得弄巧成拙,撞上了贵人。

而换了沈陌,沈陌为了不被叶笙宽带着读书写字,刻意表现的聪明了一些。

这一改动,就让叶笙宽产生了危机,生怕护不住孩子,便向上考了。

再例如太子一事,原身那时,太子被罢黜,所有皇子都盯着太子之位,自然也没想着篡位。

而这一次,太子没有被罢黜,所有皇子的目光又都被皇帝自己引了过去,产生了连环反应,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再说安屹,她娶男妻本就是被逼迫,原身当初被囚禁在府里也是因为她不想暴露。

而那个利用原身接近将军府的丫鬟,在帮着皇帝做了那么多事后,又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来下场也不会好。

如今更是早早吞毒自杀。

至于原本故事里主角间的事是怎么样的,沈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左不过就是些无趣的东西。

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故事自然也不再和原来一样,至少,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回到洛京,沈陌率先去见了皇帝,随便聊了几句,他就被赶出了宫。

于是沈陌回了家,正看到叶笙宽和周莞坐在院落里的石桌旁,正修订着什么。

沈陌迈步走了过去,这才看到他们把他写的书信一封封展开,再细致的修订成册。

(爹,娘,我回来了。)

两人太过专注,都没发现沈陌站在一旁,等一张纸条递到眼前,夫妻俩先是一僵,随即站起身来抱住沈陌。

一家三口搂在一处,沈陌脸上带着笑,那两人却是笑中含泪。

考虑到便宜爹娘的心情,沈陌特意在洛京多待了一段时间,才又继续走遍这山河。

后来,叶笙宽和周莞实在舍不得和沈陌分离,说什么都要辞官,那时候皇帝也有足够的人手了。

他推诿几次,还是答应了。

然后沈陌一家三口,一起踏上这场观山河的旅途。

他们走走停停,随着两人年岁渐长,沈陌停下了脚步,带着二老在一处美丽的小山村住下。

两人临死时,只觉此生无憾,唯有一点,放不下同样年岁渐老的沈陌。

两人死后,沈陌带着他们的骨灰回了一趟叶家村,将两人埋入祖坟,又从叶家村里选了个孩子带在身边。

这一世,沈陌完成了足足十册厚重的山河图,以及一份本朝地图。

还有那成百上千的诗词,以及一些人物小传,这可都是沈陌偷偷摸摸写的。

有如今的皇帝,有那几个曾经的伴读,有许许多多结交过的人。

还有那个,顶天立地的安将军安屹。

沈陌死后,特意交代要把那些东西同他一起埋葬。有绿团子作弊,他很期待这些东西被挖掘出来的那一天。

就是可惜,他不能看到那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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