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的嘴翕动半晌，终是不发一言。
清虚子复又长叹一气，他倒是宁愿这时候的师兄，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大声反驳他两句。
想他出身世家太原王氏，在遇上这么一个奇葩的师兄前，是当初何等的风流恣意的翩翩少年郎。
“师兄，劫难非是你造成的，而你一直在为着这一场人间浩劫，做你力所能及之事，谢家之事上，你有所亏欠，但旁的人你却是有恩的。”
蓦地，清虚子脑中灵光一闪，“师兄，你隐瞒的天机，可是与道一有关？并非是你不送她归家，而是因为她不能提前出现？”
清虚子认识的凌虚子，表面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在大是大非上面，从未出过差错。
他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其与家人，分隔数十载，而不相见呢？
王操之简直不敢呼吸，恨不得把耳朵捂上，就不用听这么多秘辛了，还是未来弟妹的，但他看了一旁镇定自若的抱一，又挺了挺胸膛，那啥，他也不是故意要听的，事关整个人族的存亡，他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
抱一......
抱一已经听麻了。
他就说在山的时候，就感觉怪怪的。两人学的术法都是差不多的，会的基本一样，除了验尸这块儿，但当初学的时候，他以为是小师妹脑子比他好用，现在才知晓，是因为小师妹那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
所以，因为小师妹的特殊，才被师父看中的么。
而且，据两人所言，小师妹的阿姐，拥有同样的天赋，只是因为运道使然，才没机会学这些术法。
咦，小师妹的阿姐，为何没有被居心叵测之人发现？
凌虚子根本没注意到，两个神思飘散在天际的人，他正在思忖，应当如何应付清虚子的话。
突地，他与清虚子两人，皆是神情一震，只因空中传来灵力的波动。
清虚子面色大变，“师兄，快随我去守阵，绝不能让‘五字部’那群人入了长安城！”
“师弟，莫急。”凌虚子摇摇头，冲他神秘一笑。
“师兄！”清虚子起身欲出门去。
凌虚子以麈尾拦住他的去路，“那群人倘若能破阵，再来十个你我也是拦不住的，可半晌过去了，阵中除灵力波动，可有半点损伤？”
清虚子复又坐了回去，“我记得安道那小子提过，道一离开长安时，布置了一个护坛法式，只为防止妖怪入长安，以保长安平安，可一个普通的阵法，为何能有此奇效，‘五字部’那群人可不是普通的妖怪修为。”
“师弟，你这是忧心则乱啊！”凌虚子感叹道：“护坛法式依托于五行方位而成，确实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法阵，但大道至简，五行六气与万物息息相关，若运用得当，便是世间最强。”
凌虚子反问清虚子，“师弟，安道可曾与你提过，布下此阵的几个位置？”
清虚子闻言若有所思，不消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安道说金木水火是在城的四个门外，而土位，他则是讳莫如深，不曾告之。但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凌虚子点头，“不错，正如你想的那般，道一布下此阵，原也没想过，会遇上‘五字部’这等丧心病狂之辈，但她依旧布下此阵，你可知为何？”
“长安乃是集一国气运之大气者，实为重中之重，只要护得住长安，国就还在。”清虚子不止修道，他还入世，比之凌虚子，看到的世俗更多。
凌虚子‘嗯’了声，“长安集的是一国之运，而在土位的皇宫，是整个长安气运最盛之处，天子则是集气运于大成，举国之气运。”
“国兴，则天子兴，此为真龙也；反之，则是伪龙，迟早会败落。而举国拥护的天家、天子，便是一个小小的部落，亦有一丝真龙之气，而长安的真龙之气已成，反哺举国百姓，则相辅相成也，由他们牵连的气运，宛若天衣。”
清虚子仍旧悬着一颗心，“天衣无缝，却忽略了它本身，便是有缝隙的。”他说的是四肢与头通过的位置。
凌虚子安抚他，“师弟且放心吧，你当我借安道那只海东青的用意是什么，破带着真龙之气的护坛法式，只有一个法子，只要道一收到消息，他们便破不了长安城的阵。”
清虚子还是不放心，“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且长安城外的百姓，又当如何？”
凌虚子：“他们的目的，除了长安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寻找两个人，于他们而言，目前这才是最重要的，在找到人之前，他们不会下死手，若鱼死网破，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噩梦。”
原来当人质也可反客为主的，听到这里的王操之眨眨眼，他好像学到了点什么。
抱一却是习以为常，这老头子做事从来都一个样。
至此，清虚子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既然师兄这样说了，我暂时便不去管他们。”不过那口气松太早了，他抓住了凌虚子话中漏洞，“但你从前不是说，‘五字部’只寻一人吗？”
凌虚子却是指着一个方向，“你我再不将小潼那个娃娃治好，守在明德门前的小子能安心？”
清虚子一梗：“......”
王玄之确实忧心不已，但并非是忧心小潼，有凌虚子与自家祖父，他相信小潼痊愈是迟早的事，他担心的是城外的‘五字部’，此番来的只有八人，但据钱小羊一族传回来的消息，有一支人马潜藏在京城几十里外的地方，且城内有不少人混了进来。
但这些人数加起来，也不足以弥补道一之前说的，关于‘五字部’的人数，且‘五字部’捉了人去挖采矿石，焉知不会有人加入了军营当中。
若是以此来计算，这些人的数量根不够，身为‘五字部’的首领，已然来到长安，那些未曾一起跟来的人，他们又去了何处？
还有一直追踪他们的道一，是否与他们见着了面，平安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