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长山的人进入卧室把顾悠悠带走，李诗雅莫名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送别李言故、解散组织、看着江羽爵被凌迁带走，这些分别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她微垂着头，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种种情感，各色的人，总是留不住。
又或许是她太没本事了。
直到一张银行卡出现在视野中，把她从回忆拉出来。
李诗雅顺着那只拿着银行卡的手看去，入目的是顾长山的脸。
他的表情没有昨晚那么严厉了，像个慈祥的长辈：“这里面有五百万，你拿去吧，或许能减轻你的负担。”
李诗雅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不是在用悠悠跟你交易。”
“我知道。”顾长山的手没有收回来：“我活了这些年，跟不少人打交道，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坏孩子。我也看了些新闻，你过得很辛苦。你就收下吧，当叔叔的一点心意，辛苦你照顾我们家女儿这些年。”
李诗雅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不会收的。”
顾长山也不强求，把卡收回钱包里：“太过倔强会吃亏的。”
“我有我的原则。”
“那我尊重你。”
李诗雅沉思片刻，在顾长山转身离开前开口请求道：“请问您认识收二手礼服和首饰的人吗？”
顾长山扬了扬下巴：“当然，我可以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李诗雅朝他鞠了一躬：“谢谢。”
不稍片刻，顾家的人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今天是周末，十一也留在家中。
担心打扰到大小姐，他一直呆在隔壁的小屋里，直到从窗户看见顾家人离去才走进主宅。
李诗雅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十一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无法回以一个笑容。
李诗雅拨通了那位商人的电话，他一听说这是顾长山介绍来的，爽快地约了李诗雅一起吃午饭。
现在离中午还早着呢。
李诗雅感到非常空虚，她静静地坐在餐桌上，吃完了十一煮的面。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十一：“十一叔，你知道我们以前那个司机的住址吗？”
十一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问这个？”
“我的一个部下跟他在一起了，我想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部下？是那位背叛你的吗？”
李诗雅吸了口气，看向十一：“十一叔，没有人背叛我，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暴露出去的。”
十一与她对视片刻，探究不出她究竟在撒谎还是在说真话。
最终他选择了疑罪从无：“之前我们存着他们每个人的详尽资料，我去找找看，应该能找到。”
“如果找到了，还请你载我去他家，然后再带我去一个地方，我约了个商人吃饭。”
“商人？”
“我想把一些没用的礼服给卖了。”
“嗯，也好。”
十一在电脑文件中找到了当初雇佣的下人的资料，根据李诗雅提供的姓名找到了那人。
临上车前，李诗雅自然而然地往主干道上看了一眼。
十一触及她忧愁的眼神，踟蹰了一下，随后幽幽地说道：“江少昨天也没有来。”
李诗雅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钻入车内。
可能他死心了吧。
挺好的。
十一开车带着李诗雅到一栋老破小建筑的楼下。
李诗雅松开安全带，却按住十一准备要抬起的手：“十一叔，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陪我的。”
十一看了看她，点头示意。
李诗雅下车后直奔五楼，来到了资料上写着的501房间。
破旧的木门显然不能够遮挡住人的怒吼。
一个男人的声音撞破大门奔了出来：“你疯了！没了那20万孩子生下来我们怎么养？”
李诗雅把耳朵贴在门上。
然后她听见了莉娜的啜泣声：“可是我本来就不该这么做的，是我对不起她，我应该把少主的钱还给她。”
“少主少主，你已经不在她手下干活了！她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了！”
“我跟她那么多年……我早就把她当亲人看待了，我不该，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莉娜，你听我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总不能抛下这肚子里的孩子吧？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两难取其轻，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从不给我们第三条路走。”
“我觉得我好痛苦……”
李诗雅觉得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她大口、艰难地呼吸着，把身体跟门分离，脚步沉重地走向楼梯口。
回到车中时十一惊讶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诗雅平复了下心情，淡淡地解释道：“他们在吵架，我就不多打扰了。”
“嗯，那接下来去哪。”
“直接去餐厅吧。”
“可离你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小时。”
“那……去看看妹妹吧。”
“好。”
既然江羽爵都不来主宅找她了，那也不会去妹妹那里吧？她也不必再为了避嫌而不去看望了。
进入病房，李诗雅被眼前的景象给惊讶到了。
原本冷白色的病房被贴上一层鹅黄色的墙纸，天花板上贴了星星和月亮的贴纸，角落里平白多了几个盆栽，床边多了一个带轮子的沙发，床头柜也换成了规格更大的。
原本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被填补得充实而有温度。
李诗雅在沙发上坐下，端详着妹妹的睡颜。
在一片暖色之下，她像是童话般的睡美人一般安详沉静，那瘦削的脸庞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令人难过了。
李诗雅抬起头，看见了床头柜上空空如也的花瓶。
她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生怕眼中莫名聚起的一滴泪会忍不住滑落。
他好像没有再来了。
十一讶异地四处走动，观察着病房的变化。
他本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出自谁手，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李诗雅时只见她眼中闪动着泪花，便心中有了个答案。
李诗雅眨了眨眼，把泪水忍回去。
她来到窗前，看见外面的树几乎被新叶完全覆盖。
初来乍到时，它还是墨绿色的，如今已经变成翠青色了，只是还有些枝丫光秃秃的，相信再过不了多久这些枝丫就要被嫩叶全方位包裹住了。
春暖花开。
一切都欣欣向荣啊。
十一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得出来，江少真是用心良苦啊。”
李诗雅瞥了他一眼，迷醉地看着窗外的绿树：“十一叔，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十一笑了笑，感慨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大小姐：“他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肯定会愿意帮助你脱离苦海。”
李诗雅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笑容：“是啊，他很好。”
十一同意她的话：“嗯。”
紧接着李诗雅话锋一转：“所以你也觉得我很傻，是吗？我早该直接去找他，做他的女朋友，告诉他我遇到了困难，要他帮我，对吗？”
十一进退两难，说是吧，显得大小姐像是个低贱的只会寻求别人帮助的人。说不是吧，他的真实想法确实是想撮合这两个人，让大小姐没那么辛苦。
李诗雅合上眼，再度睁开时天上多了一群飞雁：“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还不起这份情，我这辈子都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