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细细的雨雾，两个人无言凝视着对方一会儿.
有冷风吹过，慕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陆震言皱了皱眉，看了眼女孩，沉声道：“进来说。”
他抬脚朝着大厦里面走去，慕羽微一迟疑，也跟了过去。
此刻，陆氏绝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下班，大厦内安静异常。
两个人静静站在那里等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下楼准备走的祝承。
看到头发衣服都被淋湿明显冻得不行的慕羽，祝承一下子就愣住了：“小小姐，少，少爷？”
陆震言掀眸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祝承感到这一眼里似乎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后背不自禁凉了凉。
好在，陆震言并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慕羽也跟了进去。
祝承：“……”
当初是谁吩咐他，说慕家不管谁来，都一概拒之门外的？
他丝毫不敢怠慢地执行这规矩都四年多了，结果现在，少爷自己领着小小姐上楼来了？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刹那，陆震言淡淡道：“你也上来。”
祝承：“……是。”
今晚，看来又是一个需要加班到深夜的不眠夜了……
……
时隔四年多，慕羽再一次踏进了陆震言的办公室。
祝承很快为她端来了一杯热茶，然后，很是麻溜地就退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站在那里，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白的女孩，陆震言不动声色调高了空调的温度，这才坐了下来：“有什么事，坐下说。”
慕羽却没有坐，直直看着陆震言：“你给宗桓哥打了电话，让我以后不用去陆宅帮你看病了？”
“是。”陆震言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慕羽来是因为这个。他给许宗桓打电话的事已经是好些天前了。
慕羽咬紧了嘴唇，“为什么？”
“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好转。”陆震言语声淡淡，“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么？”
“病情的好转，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尤其是失眠症，不会有那么快。”
慕羽带了点苦口婆心的意味，“你要给我时间，也要尽量相信我，我对失眠症做了许多的研究，我有把握能够治好你的……”
陆震言似乎没什么耐心听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太麻烦。”
慕羽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以为陆震言的意思是说，自己来陆宅给他看病，会很麻烦。
“对我来说，不是麻烦。”慕羽很是认真地强调，“我和你是邻居，过来帮你看病很方便啊，真的不麻烦。”
“我嫌麻烦。”陆震言一字字道，“我向来，不喜欢麻烦，尤其，是没有意义的麻烦。”
“……”
慕羽想要说的话，一下子，都梗在了心里。
他觉得自己给他看病，只是没有意义的麻烦吗？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慕羽笑了笑，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所以，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和能力？？”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也未为不可。”
陆震言面无表情地开口，似乎根本没想给慕羽留什么情面。
慕羽的手紧紧地攒了起来，指甲都快要把手掌心都给掐破了。
良久，她才露出个淡淡的微笑，语气微凉：“既然你不信我，那，不治也好。”
治病这种事，总不能强人所难。
人家对她的医术产生了怀疑，也明确拒绝了她的诊疗，那她再坚持，就未免太不自爱了。
这办公室里太过安静，安静到让慕羽觉得压抑。
她觉得心口有些堵，脑子也有点晕。她想要离开，脚下却仿佛坠了铅块似的，挪不动步伐。
陆震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了，低垂的眉眼少了几分淡漠，声音很低：“嗯，马上下来。”
慕羽的心里，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不知道为何，脑海里就闪过刚才在楼下，他为狄锦诗打伞，还有他和狄锦诗相约明天去看话剧的“温馨”一幕。
本来都转身拉开门准备走了，慕羽又站住了，回过身来：“你和锦诗姐，是在一起了么？”
这么晚一起下班，锦诗姐都可以在他的车里等他送她回家，两个人还约着明天去看话剧，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可是慕羽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震言漫不经心将手里的手机反扣在桌上，语声淡淡：“这个问题，我想和你没有关系？”
正如她和梁宿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一样，他也无权干涉。
慕羽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显得雪一样白。
她倒是忘了这个问题了。
她和他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真的，她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私事。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很是小心翼翼地在陆震言面前维持着医生的人设，但内心里，却没有一次不因为见到他而感到小小的欢欣雀跃。
那一晚，他突然出现，还是请她吃了一顿晚饭，便让她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很久。
她甚至想过，如果，如果他和她的关系真的破冰，她很可能会将姐姐当日对她的嘱咐抛之脑后。
知道姐姐说得是对的，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是的，只要陆震言再朝着她靠近一点点，她根本就不可能拒绝。
哪怕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扑过去会是伤痕累累甚至因此丢掉性命，也会义无反顾地奔到他的身边。
可是，终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人家连飞蛾扑火的机会，都不屑于给她的。
慕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眼睛都已经开始泛酸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挤出了一点笑容：“是我唐突了。那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免得锦诗姐久等。”
说完这句话，慕羽就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祝承追了过来：“小小姐，外面在下雨，我送你回家。”
祝承终于知道陆震言叫自己跟着一起上来是何用意，原来，就是为了让自己送慕羽回去。
不过慕羽似乎根本不打算领这份情，“不必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饶是祝承如何坚持，慕羽终究不肯坐他的车，而是自己叫了一个车，径自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