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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不会食言。”,穆凌肆目光冷冷地看着纳兰俊彦,似笑非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很快,穆凌肆就招呼起不远处的潜桑,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开了。

纳兰俊彦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狠狠皱着,漆黑如墨的双眸更是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纳兰俊彦捏紧了拳头,周身的冷意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当纳兰俊彦见穆凌肆的时候,穆熙儿也已经抵达城南一处民宅前,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星眸闪烁着锐利的寒芒,此刻的穆熙儿早已冷静了不少,她将马儿随意地拴在路边的大树上,而后就拉起门上的门环,没过多久,穆熙儿听到院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穆熙儿退后一步,等着来人,很快,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一个身材瘦小的丫鬟出现在房门口,看到穆熙儿的时候,丫鬟还有些疑惑不解,她伸手挠了挠头,怯生生地追问起穆熙儿来,“小姐你找谁啊?”

闻言,穆熙儿只是语调清冷道,“我是你家主人的故友,姓穆,特来拜访。”

丫鬟虽然不知道穆熙儿究竟是何身份,但她还是知道穆熙儿来头不小,所以她让穆熙儿先在此等候,自己则是快速地跑进了院内,显然是去请示自家主人去了,穆熙儿也没有硬闯,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等着,此刻,魔宫宫主脑海里闪现出的则是多年前的一副画面,原本有些事情,穆熙儿还琢磨不透,但随着鹰堡堡主云染的到来,穆熙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处境究竟是什么,正当穆熙儿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先前那个丫鬟又出现了,她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冲着穆熙儿笑了笑,而后很是礼貌道,“我家主子愿意见小姐,请小姐随我来。”

闻言,穆熙儿对着纯儿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后院走去。若是从外面看,这座宅院就显得太破旧了些,但真正进入到后院,却会发现没有那么简单,也没有那么寒酸,穆熙儿星眸闪过了一抹惊诧之色,不过她并没有追问纯儿什么,很快,纯儿就领着穆熙儿来到了一间房门微敞的房间前,纯儿让穆熙儿稍等,而后就快步跑进了房间内,穆熙儿听到了一声咳嗽跟一阵低语,没过多久,纯儿又再度推门而出,她冲着等候在一旁的穆熙儿笑了笑,而后说了句,“小姐,请。”

进入房间之后,穆熙儿先是看到了一副画着奔腾骏马的屏风,屏风后面有一个贵妃榻,榻上侧卧着一个男子,从身形来看有些偏瘦,而且偶尔会低低咳嗽几下,送穆熙儿进入房间之后,纯儿就自动退下了,而且离开前,纯儿很是贴心地将房门掩上。

穆熙儿径直朝着房间中央的圆桌走去,兀自坐下,而后端起桌上的茶壶,取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穆熙儿并没有绕过屏风,去看屏风后面的人,她只是神色从容地品茶,似乎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事实上,这的确是穆熙儿第一次前来。

房间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用厚厚的窗帘挡着,穆熙儿进入房间的时候,都觉得有些闷热,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房间里面的人身体不适,吹不得风。

片刻之后,还是贵妃榻上面的男人率先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说话的人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不过一句简短的话,却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穆熙儿都能听到他的喘息声。穆熙儿秀眉狠狠一拧,星眸闪烁着精光,男子话一一落,穆熙儿就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语调清冷道,“原本的确不知道,毕竟我一直以为你在西凉,可司阡黎失踪了,居然连弑佛都找不到,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鲜少有连弑佛都查不到的消息,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我甚至以为这一切都跟銮御国那位有关系,毕竟我莫名破境,也是一件诡异非常的事情,若说谁有着本事屏蔽弑佛,貌似也只有那位了,再来就是,我进入皇城第二日,西平王沈傲偏生那么凑巧就死在织锦阁,最初我一直将两件事情分开调查,这其实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当然也是因为有人在误导我,直到今日连锡在刚挺过第一关险关的时候,居然能在炼魄的看守下逃离,我一直以为连锡有问题,却忽略了你,端木徜羚。”

魔宫宫主穆熙儿最终提到了西凉皇端木徜羚的名字,她这话一出,当即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而后快步朝着屏风后的端木徜羚走去。贵妃榻上的男子可不就是端木徜羚。

但此刻的端木徜羚身材消瘦,眼窝深陷,状态看起来格外差劲,一脸的病容,端木徜羚此刻出现在皇城,甚至病恹恹的,本就显得格外诡异。穆熙儿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胸口,神色满是痛苦的端木徜羚,表情很是平静地问了端木徜羚一句,“为什么?”

穆熙儿这话一出,端木徜羚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反问道,“原因真的那么重要吗?反正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又何必再追问这些细枝末节了,穆熙儿,你的确很聪明,但有些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你。”

端木徜羚很是费力地看着穆熙儿,而后当着穆熙儿的面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魔宫宫主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感伤,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生命已经慢慢流逝的端木徜羚,而后再度说了一句,“值得吗?你难道就真的恨不得杀了我,不惜以自己为饵。”

因虚缈国的缘故,穆熙儿一度很信任端木徜羚,毕竟这一路来,端木徜羚也帮过穆熙儿不少,甚至端木徜羚险些将性命丢在虚缈国,而穆熙儿也的确是因为端木徜羚的缘故,这才顺利脱身,所以穆熙儿在某种程度上也将端木徜羚视作救命恩人,她是感激他的。

但眼下的情况却让穆熙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端木徜羚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他进入虚缈国也是精心设计的阴谋,穆熙儿目光锐利地盯着看起来时日无多的端木徜羚,只是语调平平地追问端木徜羚究竟值不值得,此刻的穆熙儿内心悲凉,她没想到自己信任的人总是要如此这般的背叛她,总是要往她伤口上撒盐,穆熙儿的冷静反倒是刺激了端木徜羚,端木徜羚挣扎着想要起身,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液,奈何他还是重重地跌了回去,瞪着房顶,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穆熙儿只是拧眉看着脸色难看的端木徜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压抑,穆熙儿跟端木徜羚明明身处同一个房间,但彼此之间却像是隔着遥远的银河,端木徜羚脑海里闪现出一帧又一帧的画面,有些是连贯的,有些又是杂乱无章的,但在所有的画面中,都会出现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小姑娘软软糯糯,笑颜如花,端木徜羚双眸有些刺痛,他缓缓地伸手,似乎想要留住什么,奈何面前却是一片虚无。

很快,端木徜羚就醒过神来,他知道一切早已支离破碎,他终究没能守住自己最想守护的宝贝,端木徜羚闭上双眼,眼角留下了两行泪,看到端木徜羚如此,穆熙儿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更是寸寸收紧,穆熙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而后再度低语道,“濉河辰家到底是谁跟你暗中有来往,你的盟友究竟是谁?辰亦孺,还是辰逸尊?”

穆熙儿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濉河辰家,毕竟之前鹰堡堡主云染已经将辰家被灭的消息传递给穆熙儿了,而在此之前,穆熙儿其实已经洞悉了部分真相,但却对于细节部分,不太了解。

此刻,既然端木徜羚就在自己面前,穆熙儿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穆熙儿这话一出,端木徜羚睁开了双眸,眉眼之间的冷意却显得很是明显,他轻轻地拍打了一下贵妃榻,而后表情有些狰狞道,“盟友?濉河辰家的人可没有资格做我的盟友,如果不是辰亦孺,辰逸尊父亲袖手旁观,我的纯儿也不会惨死,这是辰家欠我的,如今的一切不过只是因果报应罢了,就算搭上整个辰家都不能让我那无辜的纯儿醒来,她还没来及看看这个世界,却死在了阴谋算计之中。”

端木徜羚情绪俨然失控了,看着端木徜羚这样,穆熙儿心里也有些堵得慌,她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临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穆熙儿知道,在仇恨面前,言语终究是苍白无力的,更何况这种本就牵扯到至亲的过往,穆熙儿表情很是复杂地看着端木徜羚,轻吐口中浊气,她闭上双眸,待自己心中那股隐晦莫名的情绪有所平复之后,穆熙儿才再度跟端木徜羚说道,“辰亦孺跟辰逸尊都死了吗?他们的尸体在哪里?我想知道。”

说起此事时,穆熙儿内心也一片悲凉,毕竟辰逸孺对穆熙儿来说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数月前,穆熙儿还见过辰亦孺,如今却已阴阳两隔,穆熙儿心里也很是凄苦,她不知道到底辰家的灾难究竟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是不是跟她要好的人都……无法落得任何好下场,难道她真的是命中带煞吗?穆熙儿不清楚,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给穆熙儿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穆熙儿这话一出,端木徜羚那已经呈现出青紫的嘴唇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落在穆熙儿眼里,却让穆熙儿觉得格外讽刺,穆熙儿眉头狠狠一皱,星眸更是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很快,穆熙儿就径直转过身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穆熙儿实在是不想对着端木徜羚那副表情,毕竟曾经在她心里,端木徜羚也算得上一个值得信赖的友人,可如今的端木徜羚却让穆熙儿觉得很陌生,很陌生。

端木徜羚侧头看向穆熙儿,而后呢喃自语道,“穆熙儿,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都无法安然入睡,哪怕我只是浅眠,我都能看到纯儿那张无辜绝望的脸,她是在质问我为何没能好好保护她,我是个无能的爹亲,我无法救她,甚至都没办法缓解她的痛苦,刚才那个带你进来的小丫鬟面向跟我的纯儿有三分相似,我就将她从奴@隶@市@场买回来,也取名纯儿,就是想纪念我的纯儿,可这一切不过只是自欺欺人,我的纯儿再也回不来了,我绝对不能不提纯儿报仇,那样的话,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所以辰家的人必须死,我要让辰方宏得到应得的报应,他不是希望让辰家发扬光大吗?他不是还想从中渔利吗?那么我就让他看到整个辰家是如何覆没的,辰方宏最看重的就是辰亦孺跟辰逸尊两个儿子,他们是辰方宏的骄傲,可我的纯儿同样也是我的骄傲,既然辰方宏夺走了我的骄傲,那么我也会让他尝尝同样的锥心之痛,只有那样才能完成我的复仇,九泉之下,我的纯儿才能瞑目。”

此刻的端木徜羚显然都有些魔怔了,他的话语从来都绕不开已故的女儿端木纯如。

而且端木徜羚哪怕已经用计灭了整个辰家,他还是没办法放下仇恨,因为他的女儿没有办法死而复生,而他所有的一切都没办法再重来,端木徜羚恨透了毁灭他原有平静生活的辰方宏,黑眸之中更是迸射出深深的怨恨之意,耳边听着端木徜羚的控诉,穆熙儿越发觉得自己内心无法平静,片刻的沉默过后,穆熙儿转头看向屏风后的端木徜羚,而后表情平静地问道,“你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端木徜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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