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老鬼……一定要救他……”
宋绾玥上下牙齿因为恐慌而打颤，阴霾笼罩心头，让她思维混乱，只能麻木地重复着。
她认识的人之中，要数鬼面军师最会使毒，除了他，她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救墨清砚。
在场个个身怀武功，但在此种情形下，无用武之地。
她不自觉责怪自己。
为什么要下令分三路军，为什么那么大意。
脑海如乱麻，记忆却愈发清晰。宋绾玥清楚记得，孟逸寒朝她喊出那句话后，墨清砚扑到她身上。那根飞镖显然冲她而来，他是为她挡刀。
把头埋于墨清砚的肩窝，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
“都怪我，清砚，都怪我。”
鬼面军师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抓起墨清砚的手臂，将他背起。
“走！我们去幽冥山。”
“幽冥山？玄冥阁总坛？”元榛回过神，跑过去帮鬼面军师将墨清砚放上马。
“没错，那里有人能救他。”鬼面军师纵身跃上马匹，一手扶着墨清砚，一手紧握缰绳。“路途遥远，后有追兵，我们赶紧出发！”
他看了一眼双眼无神的宋绾玥，放柔了声音安慰：“宋妹妹你别怕，妹婿尚有气息，我手中的药可保他安全到达幽冥山，抓紧时间吧。”
宋绾玥凝视着昏迷不醒的丈夫，深吸一口气，咽下泪水，转身跃上白虎王。
环顾四周的轩辕军，她定了定神。
墨清砚倒下，她身为皇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露怯。
背过身，冷然吩咐欲上马跟随她去幽冥山的众人：“元榛，你带兄弟们继续后撤，尽快和齐明安、萧瑶儿会合。”
话音刚落，元榛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嫂嫂？”
宋绾玥并未回头。
“我必须救清砚，这里是南蛮，大队人马走动，太过招摇，大家分散开吧。”
元榛意会。
“好，我负责殿后。”见宋绾玥欲回头说话，他加快语速，“嫂嫂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等会合了老齐和瑶儿，我会下令全军屯兵沧浪江以西。”
幽冥山在沧浪江以东，他们和孟鹰在沧浪江西岸，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们挡在西边，远离幽冥山。
如此一想，他凝视着墨清砚，眼神中透露出担忧，随即许下承诺：“有我在，绝不让南域军有机会渡江！”
宋绾玥垂下头，低声道一句“保重”，骑着白虎王头也不回地远去。
鬼面军师驮着墨清砚策马跟上，陈潇和见秋念冬双胞胎率一小队影卫护送。
众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一心赶往幽冥山。
宋绾玥感知不到时间流逝，更不敢在心里算着日子，可天空从亮到黑，又从黑到明，周而复始，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又过去了一天，却还没到幽冥山。
他们不敢停歇，每每只是找个山洞或广阔的平地浅眠一会便起身赶路。
墨清砚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有在鬼面军师为他清洗伤口和上药时，才会因剧痛而苏醒片刻。
这时，他会浑身抽搐，众人从最初的惊愕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宋绾玥虽神色平静，唯有自己知晓，一切皆是强撑，她已濒临崩溃边缘。
墨清砚每次抽搐，身体都会变得滚烫，像被一把无形的火灼烧。
宋绾玥紧紧抱住他，熟练地将布团塞进他的口中，怕他会疼得咬破舌头。
嘴唇贴近他的耳畔，放低声音轻声哄道：“夫君，绾绾在这儿，绾绾陪着你。”
即便在昏迷中，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墨清砚都会平静下来。
然而渐渐地，墨清砚发作的次数从一日两三次增加到每个时辰一次，发作的时长也明显增长。
他身体健壮，力气大，如今神志尽失，只剩本能，力气更是大得惊人。
他越是抽搐，挣扎得越厉害，手脚并用，抓到谁就拳打脚踢。
宋绾玥一个人根本无法控制住他，鬼面军师和陈潇分别压住墨清砚的上半身和双腿，到了后来，甚至需要好几个影卫军合力才能将他压制住。
好不容易赶到幽冥山脚，墨清砚又出现一个让人心惊的情况。
那是鬼面军师为他上药时发现的。
剜去的那片伤口已经结痂，然，伤口处竟爬出条条血色痕迹，如蛛网般覆在背上，且逐日生长多一点。
鬼面军师呆在原地，手里的药瓶差点打翻。
宋绾玥吓得浑身颤抖：“这，这又是什么……”
鬼面军师不语，动作慌乱地撒下药粉，给墨清砚披上衣服，与陈潇一同将他抬上马。
陈潇连日奔波，心灵重创，憔悴得不似人形。其余影卫亦如是，眼见主子身体每况愈下，士气大挫。
宋绾玥无暇顾及他人，强撑精神照顾墨清砚。
鬼面军师以布条将墨清砚缚于马背，转身沉声对她道：“这种情况我也没见过，不能再拖了。”
他扫视众人：“从这里上总坛，起码还要三日，我们一口气冲上去，不再停下休息，早到一刻是一刻。”
听他这么说，恐怕是墨清砚情况转坏，宋绾玥一时鼻酸难耐，周遭一切仿若凝滞。
她几乎感觉不到心跳，只剩下疼痛，自心口处向四肢蔓延。
这种无力感，与她当初得知宣帝处死宋家全族时一模一样。
鬼面军师紧抓住她肩膀，用力晃了晃：“宋妹妹，振作起来！妹婿需要你。”
宋绾玥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
白虎王行至她身旁，仰头蹭她手心。
这些日子，它察觉主人心境，分外乖巧，驮着主人赶路。
每当众人歇息，它才独自出去觅食，最多一盏茶就回来，趴在宋绾玥身侧，抓紧时间睡觉，无需主人费神。
宋绾玥低头看着白虎王清澈的眼眸，有被安慰到，抬起头看向众人。
“那就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山。”
之后三日，除了给墨清砚上药，大家没再停留，渴了饿了就在战马上喝几口水，啃几块干粮，连交谈都没有。
低迷气氛笼罩在众人心头。
尤其是宋绾玥，她视线一直紧盯在鬼面军师马背上不省人事的墨清砚。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越想越多。
万一墨清砚这次熬不过去，她怎么办？轩辕国怎么办？
还有……父母们，孩子们，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