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烛旭看这个看那个的跑了老远，直到看不见黎泽和王荣耀的影子，杜若才敢放慢脚步。
烛旭看着身边少女，突然轻笑出声。
“你还笑！”杜若跺脚，“你们两个刚才跟斗鸡似的，生怕动静不够大！”
烛旭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面色恢复正经。
“我一直没问过你，关于宗门的记忆，你还有多少？”
杜若想了想：“不知道。”
烛旭：“······”
烛旭：“你还记得你从宗门出来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杜若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烛旭眼神复杂的看她半晌，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因为怕黎泽和烛旭这两个“巨佬”打起来把宗门拆了，杜若最终决定带烛旭在山脚镇子里住店。
第二天一早，杜若就收到王荣耀的玉简消息催她赶紧回去。
看了一眼烛旭紧闭着的房门，杜若给他留了玉简消息，然后便匆匆赶回宗门。
进了主峰大殿，率先扑上来的是狸狸。
“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柳征难得一袭正常男装，松松垮垮的朝她走了两步过来，调侃道：“舍得回了？”
杜若被狸狸搂着脖子来回蹭，艰难的拍了拍这兴奋的小猫，向柳征点头喊了句师兄。
待到狸狸终于从她身上下来，杜若这才注意到大殿中间正站着一个白衣银发，谪仙一般的男人。
她顿了顿，慢慢走上前。
“掌门师伯。”
掌门凝元捋了捋额前的龙须刘海，一脸“慈祥”的盯着眼前女子不说话。
杜若头皮发麻，心中默默数着。
一，二，三···
只见凝元原地跳起，一手试图抓人，一手虚握成拳，就要往杜若头上招呼。
杜若在数到三的时候就预判了他的动作，撒丫子就往后撤。
两人猫捉老鼠似的一前一后在殿中来回窜。
“臭丫头，跑出去一百多年你不着家？翅膀硬了是吧？”
“师伯，师伯你听我解释！”
杜若在众人身后东躲西藏，最后拽着黎泽的外袍躲在他后面不出来。
凝元没敲到杜若的脑瓜，反倒是黎泽挨了好几下。
“师父。”
黎泽无奈伸手抓住了凝元的手腕：“师父先别急，若若她···是有苦衷的，离开宗门非她所愿。”
“成啊！”凝元一只手被握着高举在空中，另一只手指着黎泽背后的少女：“让她说，有啥苦衷？”
所有人都看过来，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杜若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一句我不知道。
凝元当场跳脚，围着黎泽转着圈要敲她脑壳。
秇颖从门外进来，看到屋里这场景，好奇道：“这俩人在跳舞？华尔兹？”
狸狸乖巧的凑上去：“师父你来的正好，师伯在和师姐交流感情呢。”
秇颖拿出一把瓜子，分给狸狸一半，靠在柱子上开始嗑。
热闹还没看一会，凝元就又端回了长辈姿态，冷哼一声道：“不说就算了，你师父这一百多年来都在沁心崖闭关，你既回来了，到现在也没去拜见过？”
杜若这才从黎泽身后挪出来，向他简单行了个弟子礼，然后就跑出了殿门。
黎泽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若若以前是最依赖她师父的，每每出门回家，首先都是要扑进师父怀里兴奋的诉说一路发生的趣事的。
可这次回来，她却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师父一般。
一开始他以为杜若是赌气，气她师父没有找她。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发现杜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甚至连问一声“师父在哪”都没有。
她就是单纯的，想不起来。
凝元神情严肃下来，莫名其妙道了句：“来者是客，请阁下现身吧。”
殿内除了黎泽和秇颖外，所有人皆是一惊。
只见一袭紫衣劲装之人出现在殿中，正是烛旭。
黎泽默默走到凝元身旁站定，对来人带了些戒备的架势。
“烛三公子？”
凝元面上虽然笑着，语气中却毫无笑意。
“听闻我师侄这些年来，一直得烛三公子照顾？”
烛旭冷笑一声：“那不然呢？”
凝元面色逐渐冷下来，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我恒熙宗的弟子无缘无故被你带走，百年来杳无音讯，烛公子可能给个解释？”
“我给解释？”烛旭嗤笑出声。
“试图用乾生阵逆天换魂，你们恒熙宗是不是要想想怎么给修真界一个解释？”
此言一出，凝元如遭雷击，猛地上前一步厉声道：“还请烛公子莫要凭空捏造，乾生阵乃修真界头等禁忌，我恒熙宗怎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去使用这样的阵法？”
秇颖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她心思一转，当即提出了关键点。
“你从何处得知我们用乾生阵的消息？”
莫不是被人栽赃嫁祸了？
黎泽心中也极为震撼，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杜若身上。
“你在此提出来，莫不是与若若有关？”
他心跳开始加速，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若若她···被人用过这阵法？”
烛旭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从殿中众人脸上扫过，心中暗暗有了些结论。
这些人的反应，看起来都不像是作假。
他活了上万年，自诩这点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冷笑一声，转向黎泽，讽刺道：“亏你还口口声声为若若好，她失踪的时候你在哪？她被困在阵法里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凝元袖中暗暗攥紧拳头，心中升腾起一个不太妙的猜想。
“我的意思很简单。”
烛旭负手看着他，神色冷淡。
“你们恒熙宗，有人，想用她的身体做容器，换其他魂魄进来。”
“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宗主应该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烛旭一直盯着凝元的表情，虽然在外人来看凝元并没有表露出情绪，但烛旭仍然察觉到了他心境的变化。
黎泽震惊的看向凝元，不可置信的问：“师父…他说的，是谁？”
凝元脸色发白，与同样面色凝重的秇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结果。
王荣耀联想到自己，感到一阵阵心虚，同时也在暗暗猜测大佬的穿越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难道就是这个阵法，把现代的大佬魂魄弄来了？
殿中安安静静，没有人发声。
“师父···您果真···知道吗？”黎泽颤抖的问。
凝元稳住心神，镇定道：“不，不是他，他不会···”
“是我。”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大殿，他身形消瘦，面带憔悴，以往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
“三师叔？”
黎泽睁大了眼睛，险些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
要知道，他的三师叔，恒熙宗三长老夜如渊，那可是剑仙！
闭关百年，人们都以为他的修为将要更上一层楼，实力也该更为强横才对。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殿中众人见到他，都忍不住放出神识探他的修为，然后纷纷傻了眼。
“师弟…”凝元讷讷开口，“你为何…”
“为何修为不增反降？”夜如渊替他接上后面的话。
秇颖皱眉，上前摸了他的脉搏后，当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业火？师兄你——”
“没错。”夜如渊平静点头，“我受业火焚身百余年。”
这下凝元和黎泽都愣住了。
同为已飞升之人，他们对业火之刑再清楚不过。
“师父，啥是业火？”王荣耀悄悄问。
秇颖叹了口气，解释道：“已飞升之人若是做出有违天道之事，便会受业火加身之刑。”
王荣耀大惊：“不是说飞升了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秇颖斜眼瞟他一眼 ：“谁跟你说的？飞升之后更是要以身作则，以己之力守护大陆。仙人作恶，代价更大。”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夜如渊一眼。
看来烛旭说的有人私自使用乾元阵，设阵者果然就是他了。
凝元闭上眼，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悲痛出声：“师弟···你糊涂啊！”
“当年你不再伤怀，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用了这样的方式···”
黎泽已经呆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
“什么意思···”他僵硬的靠近夜如渊，断断续续的问：“三师叔···若若是你唯一的弟子，你待她就如···为什么，为什么···”
他忽然想起，夜如渊曾经对杜若近乎溺爱的无限包容，呼吸猛地一滞。
作为师父，夜如渊似乎并未真正的教过杜若什么东西。
他永远都在说，只要有师父在，若若不用很强，她只要每天快快乐乐的就好。
他唯一做过的，就是让杜若修了水系润下灵力。
黎泽当时并未飞升，杜若本身什么属性最强他看不出来，只知道杜若天资不好，修为比其他人慢许多。
但当他飞升后再回想起杜若以前的状态，才惊觉她根本就是修了与本身相冲的灵力，导致她的修行之路难上加难。
以前他不明白，只觉得夜如渊作为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但如今看来，只怕是···私心居上。
因为他想换魂的女子，修的是水系灵力。
因为愧疚，所以无限包容。
原来从他收杜若为徒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