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刘嫣此时心下并没有太多悲伤或是难过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被装进一个隔绝情绪的套子。
装在套子里的自我意识清明,面上表情也十分自然,要不是刚才的那滴泪,旁人很难从女人的脸上判断出她此刻的心情。
岩花在副驾不敢出声,眼角余光扫到滴在刘嫣裤子上后碎成几瓣的眼泪后,心底猛地一跳。
此次远赴国外的任务事属绝密,人选由基地负责人徐女士和最高长官金钊一手选出,无一不是对基地忠心耿耿的精英士兵。而她们的队长刘嫣自然是基地众人中的佼佼者。
而作为两者的交集,既作战能力过关,又与刘嫣关系亲近的岩花,有比其他队友更丰富的讯息渠道。
因此…她算是比后座的几人多知道些什么,就比如…刘嫣此行并不完全算是自愿,又比如…行前刘嫣与金钊爆发出的那场“争论”让只是被争吵余波扫过的岩花都心有余悸许久。
而那场争吵的根源就和刘嫣手上那枚戒指有关,又或者说,是和刘嫣那死去的未婚夫有关。
岩花盯着那滴晶莹剔透的泪从防水裤子上哧溜一下滑走,落在驾驶位的座椅上,扁扁的微小水珠随着刘嫣打转方向盘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晃悠两下,渗入座位不见了。
她手上还机械地戳着已经开始融化的杨枝甘露冰沙,眼睛悄悄地向上寻摸过去,想看看刘嫣此时的表情,结果女人冷不丁地张嘴说话吓了她一跳:“想什么呢?啊…再喂我口芒果。”
“哦哦哦!”
岩花忙不迭地挖了一勺冰冰凉的芒果肉,目光顺着勺子前进的方向看去,刘嫣张嘴吃下一口甜品,面色如常,别说哭了,她的眼神都是一如以往的平静温和,要不是刚才那滴泪是岩花盯着消失了……
岩花收回手,挠了挠侧脸,她没有过处理亲密的人离世的经验,但…刘嫣这样,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吧?
对讲机那头陆龄车暂时闭了麦,自己车上嘀咕一会儿后,沈窈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对讲机的扬声器中:“只是确认一下,现在队伍中正值经期,或是即将迎来经期的人有谁?”
车后座的几人对视一眼,时静忙不迭地举起勺子:“我现在大概三四个月来一次,出发前一周那轮经期刚结束。”
王司敏的脸在金发的衬托下白得惊人,她从键盘上抬起头,淡淡说道:“训练强度太大,我早就没有经期了。”
林亚楠也点头:“我也一样。”
在这车上的人里,除了原本是普通职工的时静,剩下的几人早就被严苛的|军|旅|生活除去了规律的经期,即使有出血,也有极大可能是过重的体能训练和心理压力下的产物,因而这次远行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负担,高高兴兴的就出门了,一身轻。
王司敏接过对讲机,将小队情况简单汇报后,就听到贾巴的声音响起,果不其然,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贾巴和裴柏的情况还稍好一点,起码末世以来的饮食和运动都很规律,但…已经摆脱人体解剖学限制的瑟帕就不同了,她现在的身体…处于一个似人非人,似蛇非蛇的状态,经期这种独属于人类女性的生理机制早就和她挥手道别了。
“喔,这样啊…”
这么一看,三辆车上正值经期的人居然只有陆龄一个人,但即将迎来经期的几人同样在这辆车上。沈窈挠挠头,算了算日期,接下来将随身携带血腥味的幸运buff落在了自己和许徽箴头上。
两三个人同时迎来经期也好,最起码不是最差的情况。
“是想到什么了吗?”
裴柏的声音响起,经期虽然没必要隐瞒,但旁人确实也不会特意去问某人的经期日期,沈窈突然地发问,问的还是整支队伍,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沈窈将刚才的想法和发现逐一相告,裴柏喔了好长一声,然后补充道:“说到这个,其实我有点担心医学中心的情况。”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医学中心的建立依托附近遭受了严重的污染泄露事故的村庄,仅存的村民靠着医学中心分发的’抗污染药物’,战战兢兢的等着污染病带走他们的那天。但与此同时,医学中心也会出于’人道主义’接下村民的一些医疗求助,毕竟最近的医院也在Y国Z|F的授意下刻意建在了很远的地方。”
裴柏有条不紊地讲着,声音如清泉般在车内流淌:“所以,医学中心的建立表面上看被划为机密,但其实在周围的村民间并不是秘密,甚至在这些村民的亲戚需要帮助时,他们也会将医学中心的位置分享出去。”
这样分享的原因倒也不难猜,陆龄想起裴柏形容过的医学中心内部,光是看那些冰冷中透露着不近人情的装潢和来来往往冷着脸的科研人员,就有一股专业感扑面而来。
毕竟光是从就医体验上来看,建在树林里的医学中心要比建在贫民窟或是闹市区的公立医院好太多了。
沈窈倒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的不是什么隐秘的研究基地,而是个…呃公开的秘密?”
“嗯。”
裴柏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昨天碰上的那两个女人也知道博士的存在,虽然她们还不知道医学中心,但我担心,在医学中心那边会有无辜的幸存者聚集。到时候,咱们需要应对的不只是成群的丧尸潮,或许还有保卫自己营地的民众。”
普通人吗……
这三个字所代表的群体画像似乎上一次在陆龄的世界中出现已经是许久以前了。
似乎是…..魔术师凯特琳被击毙的时候?
陆龄已经有些记不清那几个人的长相了,她暗暗叹一口气,希望她们安全且健康的活着。
这一天就在路上度过,到了傍晚时,车队总算驶进了目的地所在的邦。
沈窈借着夕阳的余晖看地图,结合着脑内徐徐出现的简约地图,手指上一处空地:“就这里吧,今晚的驻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