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虚弱,却带着怒气。何雨柱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她正靠在病床边,脸色苍白,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你还敢来?”她声音不大,但那股冷意透骨。
“我——”何雨柱愣住,嘴唇哆嗦,手足无措,“我……我听说你——”
“听说我差点死了?”秦淮如的嘴角轻轻一抖,露出一丝苦笑,“要不是医生抢得快,你现在怕是要去灵堂看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切地说,声音低沉得发抖,“那饭……我检查过,没坏味儿。”
“没坏味儿?”秦淮如冷笑了一声,声音比刀还利,“何雨柱,你是厨子,连坏菜都分不出来?你知道我昨晚是怎么吐的?胃都像被火烧一样!要不是孩子吓哭叫了人,我现在都成死人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可那泪却倔强地不掉。
何雨柱只觉得胸口发紧,呼吸都带着疼。他想解释,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错了,”他终于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磨,“是我大意了。”
“你当然错了,”她咬牙,“可错的不是饭,是你心。你知道那桌饭我本来不想吃的,可你非得劝。现在倒好,害得我差点没命。”
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我是真没想到……”他声音发抖,喉咙像被堵住,“我也吃了,我也难受,可你——”
“可我差点死了!”秦淮如怒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恨意,“何雨柱,我知道你心里有点那意思,可有时候,人的心别太硬,也别太热。你想讨好别人,结果差点要了命。”
何雨柱呆呆地站在那,脸色比窗外的雨还灰。他心里像被什么捣碎了一样,苦涩、懊悔、惶恐全都混在一起。
“我会负责的。”他低声说,几乎是喃喃。
“负责?”她冷冷一笑,“你拿什么负责?拿命?还是拿一顿饭?”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仪器滴滴作响。那声音冷而均匀,却像在提醒着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裂缝——一旦出现,便再也补不上。
秦淮如侧过头,不再看他,只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何雨柱僵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机械地转身。
当他走出病房那一刻,门被风吹得轻轻一晃,发出一声轻响。他抬头看着那盏吊灯,光线晃得刺眼。
“走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脚却没能抬起来。
他背靠着墙,指节死死地抵在冰冷的瓷砖上。
“她恨我。”他心想,“可我……比她更恨自己。”
走廊的尽头,贾张氏还在等。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咋样?人醒了没?”
“醒了。”何雨柱声音发哑,“她让我走。”
老太太“啊”了一声,半张着嘴,却没敢再问。
他抬头,看着那盏白得刺眼的灯,眼神空洞。心里有个声音在慢慢喊——那不是普通的错,而是命里结下的劫。
何雨柱从医院回来,一路走得无声无息。靴底的泥已经干成硬块,走一步就嘎吱一响。他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口早被洗干净的锅。那锅被他擦得一尘不染,可铁皮上依旧留着一些擦不掉的黑印。那是昨晚的痕迹,也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他盯着那锅看了很久,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脑子里全是秦淮如的脸——那张苍白的、恨意交织的脸。她的声音也在耳边回荡:“你拿什么负责?”
他想回答,可那句“我愿意”始终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夜色一点点深了,屋檐下的影子变得更厚。何雨柱靠在墙边,正想着是不是该去医院再看看,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咯咯”声。那声音从木柴堆后头传来,断断续续,带着几分生气。
他愣了一下,竖起耳朵听。那声音又响了,像是谁在用喉咙咕哝。
他抬起头,顺着声音走过去。院角那堆旧柴火下,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小土鸡正瑟缩着。羽毛湿漉漉的,身子小得可怜,嘴里一下一下地啄着地面上的虫子。
“你哪来的?”他蹲下来,伸出手,那小鸡受了惊,拍着翅膀往后一退,发出一声尖叫。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得有点苦。
“别怕。”他说,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安抚谁,也像在安抚自己。
鸡并没有理他,只是缩成一团,警觉地瞅着他。
“连你都怕我。”他喃喃道,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嘲。
他伸手去拿,土鸡扑腾着飞了两下,却又没飞远,可能是太饿,太累。它抖着翅膀,在泥地上艰难地挪了两步,又停下来。何雨柱看着它,心里忽然一阵软。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点剩下的馒头渣,撒在地上。
“吃吧。”
小鸡歪了歪脑袋,犹豫片刻,还是凑过去,啄了几口。那啄食的声音极轻,却一点点钻进他耳里,像是一根根针,细细地刺在心头。
“我连人都害了,还想着喂鸡。”他低声笑,笑得苦涩。
可那鸡吃得香,头一仰一仰的,小身子圆滚滚的,看着竟有几分生气。那画面让他有片刻恍惚,似乎连空气都柔和了一些。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娘还在,院里也养过一只鸡,模样和这只差不多。那鸡每天早上在灶台边蹦来蹦去,见他就叫。他娘笑着说,那鸡灵得很,是家里有福的象征。
可那时候的灶火是热的,院子也是暖的。现在呢?只剩冷。
他伸手摸了摸那只鸡的头,手掌冰凉,小鸡却没躲,反倒轻轻叫了一声。那一声短促、稚嫩,竟让他心口一酸。
“你是从哪儿跑来的?”他轻声问。
鸡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眨巴着黑亮的小眼睛。何雨柱望着它,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把这只鸡养大,或许能给秦淮如补身体。
“她那肠胃伤得厉害,医生说得吃清淡,可清汤哪有营养?要有鸡汤,兴许能缓缓。”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忽然觉得那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某种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