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一想，苏暖排除这个可能性。
玉衡君寿与天齐，端居在神界九重天之上、超脱凡间轮回。
除非像苏暖那般神形俱灭，仅剩残魂，才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重生。以玉衡君的修为，三千世界没有谁可以让他神形俱灭，更不可能重生。
而且苏暖能成功重生，还是白狐狸以九条尾巴为代价换来的罕见机遇。
“或许真是我多想，只是长得像而已。”苏暖稍微松了口气，心情莫名有点惆怅。
白狐狸掏出两个小烤饼，把其中一个递给苏暖：“主人，吃点烤饼。”
苏暖没心情吃东西。
躲在苏暖袖子里的小血灵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欢喜探出小爪爪，奶声奶气说：“主人不吃烤饼，你给我吧，豆包真的好饿饿~~”
白狐狸才不理小血灵，转身把手里的烤饼递给旁边的温岚：“温岚学姐，吃点烤饼吧，我看你今晚都没吃东西。”
温岚笑了笑，伸手接过小烤饼：“谢谢。”
刚尝一口烤饼，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温父温母带着温桑，急匆匆往这边走过来。
“小岚！你想想办法，让你妹妹先插队出去。”温母急得不行。
苏妄言不久前将坚实的红色屏障破开，和其他修士组织现场的观众们依次离去。但现场的人太多，出洞口的速度太慢。
温父温母排在队伍的中后段，两口子急得不行。想了想，温父温母冒出一个走捷径的好主意，立刻带着温桑去找温岚。
“插队？”温岚皱眉。
温母连连点头，语气迫切：“队伍排得太长，我怕中途出意外。小岚，你是南城玄学院的修士，学生们会给你个面子，让桑桑插队离开吧。”
温桑俏脸苍白，眼圈红通通，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温桑轻咬唇角，嗓音柔柔的：“爸爸妈妈，我不要插队离开，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
“放心，咱们一家可以同时插队出去。”温父扭头催促温岚，“小岚，你快点去和苏妄言说说，只是插个队，耽搁不了几秒。”
温岚没吭声。
苏暖递给白狐狸一个眼神。
白狐狸收到主人的命令，拍拍爪子上的烤饼渣滓，然后叉着小胖腰：“今晚有很多老爷爷老奶奶还有小孩，让老幼病残先出去，这是龙国的优良传统。你们温家夫妇身强力壮，温桑年纪轻轻，还想插队？道德呢？素质呢？”
温母看不惯这只白狐狸，当场就骂：“我家桑桑从小体弱多病，她插个队怎么了？今晚危险得很，万一桑桑出事，你一只畜生赔得起？”
白狐狸上下打量温桑，啧啧称奇：“从小体弱多病，我看温桑身体好得很。大晚上在冷风中穿裙子，也没见她冻着病着。怕不是一直在故意装病博取关心吧——人类真是心眼子多。”
温桑俏脸发白，捂着心口作出难受的模样。
温母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温桑，心疼极了，温母大声呵斥温岚：“小岚！你身为姐姐，难道不能多多照顾下自己的亲妹妹！桑桑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可怕的威压朝苏暖这边砸来。
威压携裹着巨大的冲击，直直砸向苏暖的位置。
“暖暖，小心！”
“主人，小心！”
原来是狼头蝠眼见落于下风，干脆使出阴招。它分化出一道法力，黑气如闪电袭向苏暖。沈云斜果然分心了，狼头蝠趁机攻击沈云斜。
那道黑气迅速朝苏暖攻来，苏暖完全躲不开。
苏暖根本不急。
她虽然没有修为，前世通天修为将她的灵魂锻造的坚不可摧。五阶狼头蝠的攻击，最多让她肉身损坏，伤不了她的灵魂。
沈云斜还提前给她一瓶药，说是可以保命。
砰——
砰地一声，巨大的威压在苏暖周围散开，将苏暖周围的修士和普通人齐齐震飞。苏暖听到沉沉的闷哼声，她身体并没有一点疼意。
温岚居然挡在她前面，替她挡住狼头蝠的偷袭！
苏暖大惊失色：“温岚！”
温岚猛地吐出一口血，胸口被砸得血肉模糊，大块大块的血肉和汩汩血液将红裙染得杂乱不堪。温岚软软地倒在苏暖的怀里，流了满地的血。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苏暖心脏一沉，回头叫被击飞的白狐狸：“拿疗伤药。”
白狐狸被余波震飞，狐狸脑袋晕乎乎的，它摇摇晃晃跑过来，麻溜儿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这是沈云斜打架之前提前塞给白狐狸的药，说今晚如果发生意外，服用这些药丸可以保命。
“主人，药！药在这里！”白狐狸瞧见浑身鲜血的温岚，惊得瞪大狐狸眼。
温岚居然替主人挡住致命的伤害！
她难道不知道，这必死吗？
苏暖迅速掏出两颗药丸，冷静地让温岚服下。
岂料温岚艰难地伸出手，拦住苏暖送来的小药丸。温岚声音已经很虚弱了，汩汩鲜血从胸腔散开，她的内脏血脉早已经被震碎。
浑身剧痛。
痛得让人麻木。
但温岚的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说：“苏暖，不用救我了。”
苏暖没听，固执地将疗伤药塞进温岚的嘴里。但奇怪的是，号称可以迅速让血肉恢复的疗伤药，居然没有发挥效果。
苏暖低头，察觉温岚锁骨上散发着黑气的伤口，那是狼头蝠留下的咬痕，伤口溃烂，血肉已经发烂发黑。
苏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你没有服狼头蝠毒的解药？”
当初马耀祖历经千难万险，将解药从江安修道学院带过来送给温岚，结果温岚居然没有服用！
温岚扯出一抹淡笑，眼神涣散：“你可能不理解...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苏暖没说话。
这一刻，苏暖了解温岚的想法。
前世的苏暖也如同现在的温岚这般，主动赴死，寻求精神上新的解脱。
温岚缓慢转头，她最后看向不远处的温父温母。
温父温母正焦急地保护被震晕的温桑，两口子急得满头大汗。他们眼里只有晕倒的温桑，完全忘记了另一个女儿温岚。
温岚回过头，没有再看那家人。
这些年藏在心里的千言万语：埋怨也好，痛苦也好，悲伤也好，迷茫也好，在微凉的夜幕之下，好像已经都没那么重要了。
温岚拉住苏暖的手，轻声说：“苏暖，谢谢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好久没有收到礼物了...”
夜晚的风呼呼在吹，夜幕苍穹之上的月亮藏进乌云里，这是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日子。
她终于疲惫闭上眼。
温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