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时间长不了，这个张忠卫最有经验。
用不了一会儿，皇帝就得喊他，他得等皇帝把那小宫婢打发了，再伺候皇帝用了水后，才能去歇下。
他在心里默数，已经数到五十了，应该快了，立即吩咐人去备水。
小太监远远地跑来，老远就见帝寝殿的灯果真亮着。
待到帝寝殿门口，见张总管守在门口，小太监弯着腰，小心翼翼问：“张公公，皇上歇下了吗？”
张忠卫没好趣地看了他一眼，寝殿内这么大叫声听不见吗？
这宫婢也真是会来事儿，明知道皇帝不……
咳，还这么配合。
张忠卫小声喝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皇上完事后就得歇下了，不知道皇上这几天睡得不好吗？”
小太监吓得脸一白，立即就跪下了，不敢吭声。
说话间，里面就消停了。
“张忠卫。”老皇帝在里面叫他。
张忠卫推门进去，又吩咐抬了水的太监赶紧把水抬进去。
“皇上，老奴给您擦擦身子。”
老皇帝气息已经平稳下来，额头发丝上还有汗，耳后也还带着事后的餍足。
他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小宫婢，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处都是红痕。
他掐的。
很满意。
他说：“明天你继续来伺候。”
小宫婢怯怯地应了声是，披了件衣服起身，从侧门退了出去。
早知道不叫那么大声了，她一个黄花闺女，才进去没多久，还没感觉到什么呢，皇帝就完事了。
张忠卫不敢抬眼看，只一心替老皇帝把身子擦了，又给他穿上中衣。
殿外，小太监急得不行，来回走着，朝里面张望，可帝寝殿的门被张忠卫给关了。
老皇帝看到昏黄灯光下那个来回晃动的身影印在殿门上，皱了皱眉：“出去看看，是不是梁志云回来了。”
张忠卫忙出来，气恼地踢了他一脚：“何事？”
小太监忍着膝盖上锥心的痛，也不知怎的，张公公这段时间脾气特别不好，总时不时地打骂他们：“安，安王殿下来，来了，他，他要进宫见，见皇上。”
安王？这深更半夜的，难道剿匪出了什么岔子？
“可有见着五城兵马司的梁大人？”
小太监立即摇了摇头：“没，没瞧见。只安王殿下和他的两个护卫。”
“让安王进来。”老皇帝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张忠卫又踢了小太监一脚：“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可怜小太监双膝被各踢了一脚，爬起来哪跑得动，可他又不敢耽搁，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朝宫门口走去。
陆晓芸颀长的身姿傲然挺拔，站在宫门口连动都未曾动一下，守门的禁军瞌睡全消，不自觉地也跟着绷直了脊梁。
宫门大开，陆晓芸快步入内。
帝寝殿内的气味早就散了。
里面烧着地龙，老皇帝一身中衣，坐在床沿边。
陆晓芸进殿后，先在门口烤了烤，待到身上暖和了，才上前：“儿臣参见父皇。”
老皇帝拢了拢半敞的衣襟：“嗯，深夜进宫，有事？”
陆晓芸相信老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她带着安王府护卫去了西子林剿匪一事。
她道：“是，盗匪共计两千三百余人，歼灭一千两百二十一人，余下的人由安王府护卫看守，儿臣特来请旨，这批盗匪如何处置？”
“安王府护卫看守？梁志云呢？五城兵马司的人呢？”老皇帝浑浊的眸子打量着陆晓芸。
“回父皇，儿臣去得晚，等发现的时候，梁大人及一众五城兵马司全部都已战死。”
“战死！”老皇帝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朱煜，你说他们全都战死了？！”
陆晓芸脊背挺得笔直，毫不心虚道：“回父皇，是，全都战死，一个不留。”
老皇帝阴沉沉地眸子落在陆晓芸的脸上，死死盯着，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别的痕迹来。
“朱煜！”老皇帝铁青着脸，“若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
“是，儿臣绝不敢欺君。盗匪数量众多，梁大人他们不敌实属正常。”
“一群乌合之众，杀得了梁志云？你可知他乃当年武状元！”
这个陆晓芸自然知道，书房里有关于梁志云的相关记录。
“已经三十年过去了，梁大人年事已高，且这么多年偏安于盛京，疏于练习，如今遇到对手，不敌实属正常。”
陆晓芸说话语气始终淡淡的。
老皇帝视线在陆晓芸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几圈，冷声又道：“你呢，不是说两三年之内不能动武吗？”
陆晓芸咬了咬牙，呵，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她道：“盗匪强抢百姓，杀害无辜，儿臣虽身上有伤，但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的本分。所以，儿臣自然也受了伤，安王府护卫和暗卫此次折损不少，才拼死护下了儿臣。”
老皇帝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见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这才道：“也就是说，梁志云等人战死不久，你带着安王府的人就到了？”
“是。”
老皇帝看着陆晓芸的眼睛，徐徐道：“时间把握得不错。那批盗匪刚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刚刚交过手，正是精疲力尽的时候，老四，你倒会挑时间。”
陆晓芸咬了咬牙，要不是这人是狗皇帝，她都想一巴掌呼上去了，也不知道当初先帝那一帮儿子与他一同打江山，怎么就剩下这一个儿子，让他毫无悬念地坐上了龙椅。
张忠卫听这父子二人如此说话，惊得后背出一层层的冷汗，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直犯嘀咕。
安王殿下啊，您就服个软，对皇上说几句好话，拍拍皇上的马屁，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学学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呀。
“此事，朕自会让人详查。”
“父皇，投降的一千余盗匪如何处置？”
老皇帝阴沉沉的眸子盯在陆晓芸的脸上：“这点小事都要来请示朕吗？以前在西北边境的时候，那些俘虏你都是如何处置的？”
陆晓芸简直无语，投降的俘虏是敌国将士，自然用他们换城池，换赔偿金啊，可现在这些是盗匪，说到底也是大周的子民啊。
她深吸一口气：“回父皇，换城池，换赔偿，实在不行就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