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在屋内缓缓踱步，冷声道：“大周嘉和一十三年五月初八，你接替原来真正的张嬷嬷潜伏到了端贵妃身边，而真正的张嬷嬷却被你杀了。”
说到这里，江传走到疼得蜷缩成一团的张嬷嬷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扼住她的下巴。
张嬷嬷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挣脱开江传的禁锢，可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是习武的江传的对手。
江传冷哼，从她的耳侧猛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面庞滚圆肥大，一脸的苍斑皱纹，重重叠叠，两个眼袋乌黑浮肿，把眼睛挤成了两条细缝，嘴唇已经发紫。
江传冷冷一笑：“李淮英，夫家姓陈，江南淮阳人氏，家里还有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自从十三年前找到你，让你顶替张嬷嬷入宫后，陈家便一夜之间富了起来，不仅置办了宅子，铺子，你儿子也娶了媳妇。李婆子，我说得对吗？”
李淮英的脸色随着江传每吐出一个字便白上一分，等到江传说完，她突地大笑，狰狞的脸因为被毒药折磨而显得尤为可怖。
她恶狠狠地盯着江传：“不愧是安王殿下，好，好生厉害的手段，我隐藏得如此深，竟然，竟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这几年她轻易不敢联系淮阳的丈夫儿子，在端贵妃面前也小心谨慎，就怕万一被安王殿下发现。
突然想起，昨天，昨天安王先将她支走找陆玉彦过来给端贵妃看诊，后来又让她去抓药，她离开了整整四个时辰，难道直到昨天他们才发现？
可，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端倪，安王的速度为何如此快！
不，不可能是昨天，淮阳离此近八百里，就算快马加鞭最少也要一天一夜。
她一双淌着黑血的眸子盯着江传：“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传冷声道：“李淮英，你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你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王爷发现了端倪。哦，忘了和你说了，端贵妃早在你顶替真正的张嬷嬷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
“这几年，没少对外传消息吧？”
李淮英不可思议地盯着江传，端贵妃早就知道了，这么说她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她不敢问，她的儿子孙子，万一说出来，他们就没命了。
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盯着端贵妃，却丝毫没有发现破绽，若是被皇帝知道了，他们还有活路吗？
李淮英周身冰凉。
江传拿帕子一根一根地擦着刚才扼住李淮英下巴的手指，嘴角微勾，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陆先生配的这个药极好，需得七天七夜才能让你死透了。这七天里，每隔一个时辰，那痛就会加一层上去，李淮英，你可以慢慢享受。”
李淮英哪里受得住，光这第一个时辰，她就已经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了，不敢想象到第七天的时候，自己会成什么样子。
李淮英哪还有刚才的气势，她一把抓紧江传的裤管，痛哭流涕道：“江大人，江大人，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死，让我痛快地死，求求你……”
乌黑的血又从李婆子的嘴里涌了出来，五脏六腑似被万千蚂蚁在一同啃噬一般，疼得她撕心裂肺。
江传扔掉手中帕子，一脚踢翻李淮英，上前一步，踩在了她的腹部：“说，真正的张嬷嬷被你们弄去哪里了？”
李淮英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死命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啊。
若是说了，不止她要死的，她的儿子和丈夫、两个孙子都得死。
江传也没这个耐心，将弄脏的鞋面在李淮英的衣服上来回蹭干净了：“有七天时间，李淮英你慢慢想，反正王爷和我都等得起。”
说完，半抬起的脚一把将李淮英踢飞。
李淮英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地撞在中间的柱子上，猛地吐出一口血，又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一口黑血哇地就吐了出来。
可是这疼比起她此时此刻五脏六腑的疼痛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江传直起身道：“其实你说或是不说，王爷和端贵妃娘娘都无所谓。张嬷嬷被你们害死，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单凭这一点，王爷就不可能饶恕你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李淮英捧着肚子，笑得狰狞，“激将法对我没用。”
她蜷缩着身子，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江传：“安王殿下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让我代替了真正的张嬷嬷潜到端贵妃身边的吗？皇宫之中，若非那个人权势滔天，谁能做到？那人为又何要这么做，安王殿下可有想过，是他不敢吗！”
江传转过身，冷声道：“呵，算计王爷，就凭你也配！既然如此，那陈氏一家也不必留了。”
“你也不必告诉我，你将消息传给了谁。王爷和端贵妃娘娘既然知道你是假的张嬷嬷，自然对你们背后的筹谋也一清二楚。”
李淮英整个身子不断颤抖，安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脸色猛地一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匍匐爬到江传面前，一把紧紧地抱住江传的腿：“求你，求求你，别害我的儿子，别害我的孙子，求求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江传一脚踢翻李淮英：“张嬷嬷的尸骨究竟被你们扔去了哪里？说！”
一阵钝刀割肉般的绞痛猛地袭来，几乎让她快要窒息：“别，别害我儿，别害我孙子，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江传冷冷道：“李婆子，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在冷宫，在冷宫的枯井里。张嬷嬷是被人勒死扔进冷宫的枯井里的。江大人，我什么都说了，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儿，别杀我孙子，求求你了。”
江传缓步朝外走去：“今天是除夕，过年了，李淮英，这是你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年，好好过吧。”
李淮英痛得实在受不住，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地上的泥，拼命地往前爬：“让我死，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