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点了点头：“好，你去准备吧，等宫宴过后我去接她回府。”
方氏绽开一丝笑：“是，那妾身先让人去知会婆母一声，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这事方氏办得倒是周全，镇国公不免又看了她一眼：“嗯，你想得周到。”
方氏面露一喜：“晚膳备好了，国公爷和世子不如随妾身一起去前厅用饭吧。”
“嗯，你先去。我与阿成还有话说。”
方氏抿了抿唇，她特意从自己居住的海棠苑绕道到书房，就是想着能和他一起往前厅去用膳，也好让府里的下人看看，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得很。
可见镇国公已经转身回书房，她也只得迈步。
“等等。”镇国公才一脚跨进书房门，便想起一事。
方氏一喜，忙转过身：“国公爷。”
镇国公看着她满脸的喜色，淡声道：“小芸母亲的嫁妆，明天让阿成先拿着她母亲的嫁妆单子和她核对一下。若有哪些缺的，过两天我亲自去一趟安王府，把东西送过去，你早些理出来吧。”
他今天一进镇国公府大门，便看到了几件小芸娘亲的嫁妆，可见方氏并没有把她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全部给小芸。
他这么说也算是给她留点面子，希望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主动将昧下的东西送回小芸手上。
小芸和安王殿下大婚之前，他收到了方氏寄来的信，方氏在信中详细说了在宫宴上发生的事，他虽然肯定自己的女儿绝做不出这种事来，但他远在南疆，鞭长莫及，便直能回信让她看着处置，顺便嫁妆一事。
可他发现，方氏并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
方氏脸一白，这些东西早就已经到了她的名下，怎么能还给陆晓芸那个死丫头！
这是她要留给两个女儿的嫁妆呀！
而且她不擅经营，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二十几个铺子，她早就盘出去五个了。
更不要说陪嫁来的那些摆件，金银玉器她早就摆在自己或是女儿和儿子房中了。
若是这些东西全部理出来，那，那她的，还有儿女们的屋子像什么样子，这都空了呀。
其他的一些珍品，她也都早早藏起来了。
镇国公见方氏不说话，冷声反问：“怎么？”
陆玉成轻轻一笑：“当年我娘亲嫁进来的时候，据说是十里红妆，嫁妆颇丰。父亲，娘亲的嫁妆单子您手上可有？”
“嗯，你娘去时，你年纪还小，小芸也才出生，嫁妆单子确实在我手中。临去前嘱托我将这些东西，还有她陪嫁的两个贴身侍婢一并全部给小芸带去夫家。”
方氏惶惶不安，那两个贴身侍婢她早寻了个由头打死了，这个时候怕是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镇国公转身去书房去拿嫁妆单子。
陆玉成对方氏一礼：“那明天我先去安王府，若是有什么缺的，就有劳母亲理出来。过两天我和父亲再去一趟安王府，将东西送过去。”
方氏的脸色极为难看，身边的魏妈妈忍不住看了眼方氏。
不过片刻，镇国公就拿了厚厚的一本册子出来，递到陆玉成手上。
陆玉成随手翻了翻：“乌木瑬金宝象缠枝床、乌木雕花刺绣屏、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娘亲的嫁妆当真是丰富。”
陆玉成合上册子，这么多他在这里一点点报出来，怎么也得报上小半个时辰。
镇国公听到儿子将上面的东西一一念出来，视线望向远方：“是啊，你娘亲当年嫁于我时，十里红妆，皇帝亲自主持婚事，满盛京城都扎满了红绸，谁知……”
谁知世事无常，他们二人才一起生活了五年，她便留下一双儿女离他而去。
镇国公眼角带了几丝泪意，看得方氏一阵牙痒痒，十八年了，她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陆玉成一时也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娘亲在天上看到小芸如今已成亲，想来也是欣慰的。”
镇国公浅笑一声：“你明天先去安王府吧，缺什么都一一记下来，回头给她送去，这毕竟是你娘亲的遗愿。”
“是。”
陆玉成浅笑看向方氏：“母亲，我娘亲的那两位贴身侍婢是否跟随小芸一起去了安王府？她们对我娘亲的嫁妆也十分清楚的。”
若是有她们二人在，小芸的日子再难也不会苦到哪里去，这二人都是娘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上次他们回盛京的时候没看到，说是去了甘露寺给娘亲点长明灯去了。
上上次的时候好像也没看到，听说是去了娘亲的母家。
这么一想，陆玉成好像有十余年未见这两人了。
方氏脸色惨白一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镇国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天去见了小芸再说吧。”
“是。”
说完，二人转身进了书房。
方氏几乎站立不住，身边的陪嫁婆子魏妈妈一把扶住方氏，担忧地喊了一声：“夫人。”
方氏僵着脑袋转过头看着魏妈妈：“魏妈妈，这，这怎么办？”
魏妈妈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扶着方氏朝外走去，小声道：“夫人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就说这两个侍婢早些年得了急病病死了就成了。两个奴婢而已，国公爷和世子爷不会当回事的。”
“那，那嫁妆呢？你给我出个主意，这，这可如何是好？”
魏妈妈一边扶着方氏往前厅走，一边道：“夫人，奴婢看国公爷和世子爷的样子，这些嫁妆是肯定要给大小姐的。”
方氏脸色一沉，脚步一顿：“那怎么行！我把她养这么大，难道一分银子都不用花吗？又不是喝水就能长大的，嫁妆是绝对不能留给她的！都给她了，我的觅儿和佩儿怎么办？到时她们嫁人，嫁妆寒酸，还怎么在夫家抬得起头来？”
魏妈妈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夫人，这世子爷也是先夫人的骨肉，她的嫁妆怎么能全给女儿，不管儿子的死活呢？世子爷两年前就已经弱冠了，这次回盛京，说不定就得定下亲事。”
方氏转头疑惑地看着魏妈妈：“那和那个死女人的嫁妆有什么关系？”
魏妈妈抿嘴一笑：“定亲得下聘吧？总不能拿着镇国公府那些东西去下聘吧？还有二公子呢，二公子到时娶妻的时候，不得拿这些东西啊？”
魏妈妈话里的意思方氏听出来了，先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嫁妆极多，可以给自己的儿女留着嫁人娶亲。
可她当时投奔来的镇国公府，身边除了一个魏妈妈，全身上下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什么嫁妆了。
日后，她的儿女嫁人娶亲，聘礼和嫁妆只能从镇国公府的公帐上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