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三兄弟
“肖先生是从内地来的吧？看你的身手，应该是个高手。”林国武点着了烟，坐在走廊的栏杆上道。
肖战波笑了笑：“高手谈不上手，混口饭吃罢了。”
“以肖先生的身手，开馆授徒应该比做保镖这一行更有前途，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一行。”
肖战波并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与马恒宇刚刚认识的时候，正是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只是如果说当时只想暂时有个落脚地，那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有离开。
“可能是这一行的挑战性比较强吧，我是个喜欢刺激的人，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肖战波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是太确定的答案。
林国武也笑了笑：“人生苦短，其实每个人都有颗不安分的心，只不过有的人敢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的人却畏首畏尾，举棋不定。”
肖战波道：“人生是个很抽象很奇怪的东西，有的人说，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结局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如何活得有滋有味，活得精彩，可是又有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真，这完全是不同的生活理念。”
林国武道：“如果以个体而言，这当然是矛盾的，只不过这世上人有千千万，每个人的理念都不同，所以也就不存在矛盾了，就像肖先生你，骨子里喜欢挑战喜欢刺激，所以你的人生肯定是很精彩的。”
肖战波默默地吸了一口烟，精彩，当然他娘的精彩，简直精彩极了，只不过以他目前所经历的“精彩”，又有多少人能够经历呢？当面临危险、绝境甚至是死亡时，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经历呢？
“林先生，这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探讨，我倒是很想知道，以你哥哥在香港的能力，保护妻女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会落到现在的这个局面？”肖战波巧妙地一转话题。
林国武弹了弹烟灰道：“洪兴是香港黑帮的老字号，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洪兴还是那个洪兴，但是下面的小弟为了出位，什么勾当都能干得出来，我哥虽然是道上的，但是忠和义一直摆在当头，可是世道变了，忠义已经不吃香了，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所谓盗亦有道，我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有的东西还是有原则的，规定洪兴的任何人不准碰毒品。”林国武皱着眉头道，“毒品这东西的利润实在太大了，利益越大，就有人敢冒这个险了，前一阵子，我哥发现手下有小弟卖毒品，被扔到江里喂鱼了。”
肖战波对林国斌的印象大大改观，尽管他不是太排斥黑道，但也不赞成，就像他拥有过人的功夫一样，也不能以暴制暴，快意恩仇，而黑道干的完全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说起来那些小弟们意气风发，好像混的人五人六，人见人怕，而事实上他们在害人的同时，自己也是受害者，只不过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主动也好，被动也罢，走上这条路，就是条不归路，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走这条路。”林国武的目光飘向了远方，“我哥只比我大了一岁，小的时候，我、我哥还有阿德，家里穷，别说上学了，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后来我哥跟了大哥，去收保护费，为了能够赚五千块，一个人提着把刀去砍人，有一次被人斩了二十多刀，本来应该去医院的，他硬是把钱送到家昏了过去，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先去医院，你猜我哥怎么说？”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他怕自己死了，拿不到钱。”林国武抹了一把眼睛，道，“阿德根本不知道，我跟他读书的钱都是我哥一刀一刀拼出来的，阿德考上警校之后，劝我哥退出来，可是那个时候我哥已经是洪兴四大金刚之首，这条道，一旦走上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差。我哥坐了洪兴的老大之后，已经很大程度地约束了下面的小弟，不让他们乱来，可是混黑道的不是慈善家，天生注定了就是矮脖子捞偏门的，既然是捞偏门，做的自然都是违法的勾当，这个不许那个不让，手下几千小弟吃什么喝什么？洪兴已经开始分裂了。”
林国武叹了一口气，道：“肖先生，你知道我哥在洪兴大哥的位置上为什么能坐这么久吗？因为警察知道，抓了我哥，洪兴还会有别的人上位，我哥在，好歹还能压得住场面，好歹能约束小弟，换了另外的人，可能就未必这样了，所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警方比我们还紧张，他们希望这个平衡的局面一直保持下去，可是有的人不肯，外在的，内在的，都有隐患。外在的，还有老鹰帮、大圈帮、斧头帮，而内在的，那些想发财的人也想把我哥给掀下去。”
“哪条道都不好走啊。”肖战波感叹了一声，“你哥算是比较有良心的黑道大哥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林国武吸了一口烟，“嫂子劝过大哥好几次，让他金盆洗手，过几天安心日子，可这是江湖，江湖深似海，别想轻易就脱身。”
“你嫂子被人在万佛寺杀了，有什么线索没有？”肖战波本来不打算过问这些事情的，只是长夜漫漫，干脆好好聊一阵子。
林国武的脸上写过一丝悲伤：“三豹倒是有点骨气，宁死不说是谁收买了他，只是说对不起嫂子，我也是刚刚才回来，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知道的都还是我哥这几天跟我说的。”
肖战波也把目光投向了黑暗，林国斌外忧内患，确实够他忙活的了，只不过黑道上的腥风血雨，自从有了这条道，就从来没有中断过，也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几天里把小佳怡照顾好，不让她受到伤害，毕竟孩子才是最无辜的。
“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哥说这几天就会有个结果，相信他自己有主意。”肖战波安慰了一句。
第152章另行安排
一夜平安无事，谁都知道林国斌在老婆被杀之后，肯定会对别墅进行更加严密的防范，这个时候过来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不过肖战波这一夜也挺紧张，那几条大狼狗没事就嚷嚷几句，饶是肖战波对狗的惧怕已经在渐渐削除，但还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蓝丝起来的时候，肖战波已经站在门外了，风和日丽，这几天温度走高，虽然是冬天，却是热意盎然，蓝丝居然夸张地穿了条裙子，把她的身材彰显得一览无遗。肖战波不由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如玉在身侧却不自知。
蓝丝得意地挺了挺本就巍峨无比的胸膛，见肖战波眼睛里有些许的红丝，心疼地道：“昨晚没睡好吗？”
“还行吧。”肖战波可不能把自己怕狗的糗事说出来。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带着一丝倨傲之色：“肖先生，斌哥请你过去一趟。”
客厅里，林国斌俩兄弟正在谈事情，见肖战波过来，都站了起来，林国斌道：“肖先生，找你来是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肖战波道：“请说。”
林国斌老婆去世，那是要办丧事的，他身为洪兴的老大，这个丧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哪怕是有人找麻烦，事情还得要办。按理说，女儿佳怡也要在场，可是他担心葬礼上会有人借机生事，所以希望肖战波带佳怡在外面避一避。
肖战波沉吟了一下，道：“林先生，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说实话，我对香港并不熟，相比之下，这幢别墅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国武也道：“大哥，肖先生说的有道理，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弟兄，万一有什么事情，还能相互照应。哥，嫂子的事情已经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不同意这个时候佳怡离开。”
林国斌却是坚决道：“不行，一定要离开。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国武，你嫂子的事情已经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不能再让佳怡出什么事情。”
林国武不说话了，却是握紧了拳头，道：“大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把内鬼找出来，为嫂子报仇。”
林国斌淡淡道：“先让玉茹安心上路吧。”
见林国斌态度坚决，肖战波便不再坚持，他在想，林国斌这么说其实只是个借口，估计在葬礼上会有大动作，只是不想吓着孩子，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况且孩子在身边也不方便做事，只不过香港这边他不熟悉，于是道：“林先生，地点还需要你来提供。”
“这个自然。”林国斌道，“二弟，你带肖先生过去，要有几天，顺便准备好一些日常用品。”
林国武也没办法，点了点头，林国斌又向刚刚叫肖战波过来的年轻人道：“阿勇，你跟火头、四昌一起过去。”
肖战波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带人过去，不过想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况且人是林国斌亲点的，应该可以信任，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在准备的时候，别墅里面已经开始搭设灵堂，佳怡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肖战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国武笑着道：“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行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开着两辆车离开了别墅，前面阿勇开道，车上坐着火头和四昌两个精壮的小伙子，腰里都别着枪，后面林国武开着车，肖战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蓝丝和佳怡坐在后面。
一路上倒没有什么盯梢的，不过林国武还是很小心地让阿勇先绕几个圈，确认没有人盯着之后才奔赴目的地。
那是一个小街区，车子开进去之后，在几条小巷子里转了几次，然后在一幢小楼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老式的居民楼，林国武介绍说，这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偶尔还会来住一住。
“这是洪兴罩着的，很安全。”阿勇显得很自信，火头和四昌两人也都拍着胸脯保证，要想对佳怡不利，必须踩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肖战波并没有因为这三人的保证就放松了警惕，这幢楼住了不少人，人多眼杂，这是非常不利的，而且由于是老式的楼层，他们只住在三楼，入口很多，他就很难做得到面面俱到。
一声不吭地下了车，让蓝丝带着孩子先进房间，他四周察看了一下，这幢楼一共四层，每层楼都有住户，总共有几十户人，清场的可能是没有了。
屋子倒是挺大，收拾得很干净，长期没人住也没有霉味，看来经常有人收拾。
阿勇他们三个被分别安排到了对面的房间和一楼的入口的一间屋子，自然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发现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林国武一直没说话，见肖战波这么小心翼翼，笑着道：“肖先生很谨慎。”
肖战波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客户和我自己的命都很重要啊。”
林国武也笑了：“肖先生这么敬业，那我就放心了。”
阿勇这时提了个包进来，拉开包，里面全是枪，林国武道：“不知道肖先生喜欢哪一种，所以多带了点过来，你自己挑。”
肖战波本来想拒绝的，不过多一层保护也好，虽然不大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玩意儿，但必须要说，有的时候很有效，况且肖战波也不想让对方多担心，便随随便便拿了两把放到了沙发垫子下面。
“我哥那边我还要去帮忙，肖先生，这里就交给你了。”林国武把车钥匙留了下来，“这辆车留给你，就停在楼下，不过希望用不上。”
站在楼道，看着林国武离开，肖战波看了好久，并没有见到有什么特别的人过来，这才回到房间，却见阿勇他们三个正在斗地主，眉头不由皱了一下，道：“阿勇，我们跟你换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