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霞铺天边。
墨玄和卫元瑶又走了数月,终于到达花仙之处。
卫元瑶站在花丛之中,望着眼前之景,不由痴神。
真个是仙境
却见烟霞散彩,日月摇光,满地奇花,处处瑶草,麋鹿悠然衔花,仙鹤鸣皋九霄。
前面不远处有一池,被云雾缭绕,氤氤氲氲,仙气袅袅。
墨玄指着前处道:“过了那池水,便是瑶宫,师父修炼之地。”
说着握起卫元瑶的手,绕过丛花,来至池前。
近了池边,透过缭绕的雾气,隐约可见对面有两个纤细的身影。
墨玄松开卫元瑶的手,双手握拳,朗声朝对面道:“弟子墨玄,前来拜见师父!烦请同门师姐妹知会吾师!”
对面传来一道女子的清脆之声:“墨师兄不远而来,有失远迎。”
倏忽间,水池上显出一座小桥,两名彩云般的女子,缓缓步桥而来。
在看到卫元瑶之后,两名女子显然一愣。
分明没想到,墨玄竟带了一个女子而来。
墨玄抱拳一礼:“原来是如云、如霞两位师妹,师兄有礼了。”
南疆花仙收徒自是千挑万选,许是数十年也不曾收得一个徒弟。
是以,如今在此处的徒弟,大多还是墨玄在所识得的。
如今守门的依旧是如云、如霞两位女子。
如云、如霞也知墨玄在俗世的身份,两人也回礼,如云道:“墨师兄远道而来,快请。”
墨玄携了卫元瑶的手和如云、如霞迈入桥上。
自知她们疑惑卫元瑶身份,墨玄便解释道:“她名唤元瑶,是我的内子。”
如云、如霞欣然一笑:“原来是嫂嫂,果然神清骨秀,玉质生香!”
卫元瑶脸色一红:“两位仙子一般,元瑶自惭形秽。”
如云道:“嫂嫂才是仙子一般呢,师父见了一定喜欢。”
卫元瑶睁着清澈的明眸,看向墨玄。
墨玄握紧她的手:“师父会喜欢你的。”
过了小桥,如霞道:“墨师兄,如霞去禀告青莲师姐。”
青莲乃是南疆花仙大弟子。
墨玄道:“有劳师妹。”
如霞先行而去。
如云引着墨玄和卫元瑶继续朝前行。
进入瑶宫,琼草瑶花,碧水似练,瑶池琼阁,更有仙鹤池中悠游,麋鹿行走在林木之间。
此地,四季如春,无尘世之烦忧,唯有宁静之和谐。
胜景观之不尽。
行走不多时,从前方云雾之中行来几人,为首的正是如霞和青莲。
卫元瑶只当见了九天玄女 ,只看那青莲身着彩衣,长发如瀑,若墨染之云。容颜如高雅的芙蓉,又似皎月。
她步履轻盈,宛若行云流水,浅笑自然,真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青莲师姐!”
墨玄给先行青莲行了礼。
青莲道:“适才听闻墨师弟远道而来,师父甚为欣喜。多年不见,墨师弟可还好?”
墨玄道:“谢师姐关心,一切安好。”
这时卫元瑶福身也向青莲行礼:“师姐好。”
在此地,墨玄不是尊贵的王爷,她自然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师姐,她名唤元瑶,是我的妻子。”
墨玄解释道。
青莲笑道:“适才如霞已经说与我了。恭贺师弟寻得佳人相伴。”
墨玄道:“多谢师姐。”
“我们不必在此处多言了,我这就引着师弟拜见师父去。”青莲莲步轻移,引领墨玄和卫元瑶向南疆花仙所处而去。
纵然卫元瑶沉得住性子,这一路的景致也着实让她沉醉其中。
真个是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
若说此处是王母所在,卫元瑶也愿意信以为真。
卫元瑶认为,南疆花仙住得地方应是一座楼阁之类的房屋,却不知竟是露在日光之下。
“本座的乖徒儿终于来看为师了!”
一声清妙的道佛之音隔空传来,悠悠扬扬,卫元瑶听得顿觉整个心有了梵净之感。
只见一簇簇紫竹之中,一位白衣天女高坐莲台,其服端雅,发髻高束,如山峰,似云朵,其间莲花点缀,秀雅端庄。
眉目如佛,慈而不悲。
“徒儿拜见师父!”
墨玄牵起卫元瑶的手,一起下拜。
“乖徒儿,快带着我那徒媳上前来!”
南疆花仙轻快的语气,令卫元瑶大跌眼镜。
更别说南疆花仙那年轻的容颜。
虽然早已知道墨玄师父是女子,卫元瑶心里想象着,怎么着也得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然而南疆花仙看起来,分明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是个妙龄的仙女。
来到南疆花仙近前,墨玄和卫元瑶复又下拜。
花仙微笑:“本座的徒媳真是如花似玉,为师甚是喜欢。不如和玄儿一起拜了为师如何?”
卫元瑶不知南疆花仙是何意,悄悄看了一眼墨玄。
只听墨玄道:“师父说笑了,元瑶她资质愚钝,入不得大道。”
南疆花仙道:“不要你说。瑶儿,以为如何?”
卫元瑶对南疆花仙的认知又超越了。
她竟是个爱玩笑的。
“师父宽爱,瑶儿喜之不尽,只是瑶儿此次和夫君前来,是有难事求教师父,不知师父能否容禀。”
卫元瑶直接将此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哦?是何事让玄儿为难了?”南疆花仙笑语盈盈。
于是墨玄和卫元瑶将二人之事细细道来。
“好痴的丫头。”
南疆花仙言语一句。
卫元瑶不好意思。
南疆花仙并未直接给他们答案,而是说:“你们远道而来,必然疲惫,青莲,帮你师弟二人安排歇息之处。”
青莲双手合十,垂首道:“遵命!”
然后和墨玄道:“师弟,请随我来。”
“徒儿暂且告退。”墨玄恭敬道,拉着迟疑的卫元瑶走在青莲后面。
卫元瑶非常关心南疆花仙能否解决他们的问题,花仙此刻没有明言,她心中难免焦急起来。
墨玄显然比她持重许多。
青莲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全是阁楼的地方。
这里的阁楼与大岳国境内的不同,说是阁楼,也只有一层而已,却是秀美仙阙。
瑶草奇花,蓊蔚洇润,氤氲的雾气从池中源源而出,如处在王母瑶池之中。
青莲引他二人来一处小楼道:“此蓬莱阁,乃是墨师弟从师之时所宿之地,如今还宿在此处便好。里面一应俱全,每日有人清洁。”
墨玄道:“有劳师姐。”
青莲微微一笑:“墨师弟不必客气。”
又说:“我要回师父处,就不陪你们了。”
青莲离去后,两人才进入蓬莱阁。
四下无人,卫元瑶迫不及待问道:“墨玄,师父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还要打哑谜呢?”
墨玄安慰她道:“师父法力高深,如此做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要多等一些时间,不要着急。”
“可是我……”卫元瑶抓着墨玄的衣袖:“万一师父也没有办法呢?”
“既然师父没有一口回绝,我想是应该有办法的。”
南疆花仙虽然深不可测,墨玄作为她的关门弟子,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卫元瑶内心好受些:“那就好。”
然后她开始观察蓬莱阁。
毕竟这是墨玄少年时期生活的地方,她很好奇。
只见楼阁的墙面由她不认识的白玉石砌成,光洁如镜,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如同月光下的湖面,又似晨曦中的云雾。墙壁上挂有几幅仙鹤图,仙鹤姿态优雅,展翅欲飞,翱翔于九天之上。
房间内的一应俱全全由玉石而成,碧玉做成的花瓶中插着芬郁的奇花。
内室的床榻也是白玉而成,上面的帐幔如纱,氤氤氲氲,如云雾缭绕。
令卫元瑶惊奇的是,玉床旁边竟有一处池水,这池水清澈见底,泛着些许烟雾。
墨玄给卫元瑶解释:“这是暖玉池,我从前都是在这里沐浴的。此池水沐浴之后,令身心愉悦,能洗去一身疲惫。”
两人远途而来,身上自是有疲意的,当下自然是在暖玉池中沐浴了一番。
沐浴完果然神清气爽,周身轻松。
已经到了夜间,两人入睡。
接下来的时间,墨玄和卫元瑶日日在南疆花仙座下听讲妙法。
一日,卫元瑶忍不住问花仙:“师父,您和师姐妹们是如何保持容颜不老的?瑶儿也想和你们一样。”
自来到南疆这里,卫元瑶就惊奇的发现,不但南疆花仙不衰,据墨玄所说,青莲她们的容颜也和多年前一般无二。
任何人都幻想容颜不老,卫元瑶终于忍不住将心中问题问了出来。
花仙揶揄道:“想要知道,拜师我就告诉你。”
“啊?”卫元瑶耷下小脸:“不拜师好吗?师父?”
她当然不愿拜师,因为墨玄说过,拜花仙为师后,就会断绝尘缘,脱离世上七情六欲。
“那为师就帮不到你了。可怜你这小脸,也要经历岁月的蹉跎。”
卫元瑶:“………”
多日后的一天,花仙终于给了他们确切的答案。
花仙告诉他们,后山有一个净神池,只要墨玄在里面泡上两个时辰,便可肉身永固,就算死亡也能保肉身永久不坏。
卫元瑶喜极而泣。
花仙又说,此净神池池水冰寒,非常人能忍,一定要吃一番苦头的。
卫元瑶担忧的看着墨玄。
墨玄道:“无妨。”
花仙道:“明日正是阳气最盛之时,可以减少一些冰寒之气,明日让青莲带你去吧。”
一旁的青莲颔首。
“多谢师父!”
墨玄二人朝花仙恭敬一拜。
翌日午时,墨玄和卫元瑶便随墨玄来到净神池。
果如其名,正是一个圆圆的池水,水波碧绿,上面冒着森森寒气。
只是站在池边,卫元瑶就感受到了彻骨的阴寒。
“墨玄……”
卫元瑶内疚无比,为了自己,竟让他承受如此折磨。
“不如你和青莲回去,不多时我就出来了。”墨玄说。
“不!我要在这里看着你!”
她知道,他是自亲眼目睹他遭受苦难,会受不了。
这时,青莲道:“请墨师弟宽衣,才能入池。这三日,我会守在池边,若是师弟难以坚持,我将会将师弟从池中救出。”
这净神池,一旦进入,无法独自出来,必须由旁人飞身将之捞出。
“多谢师姐。”墨玄出言感谢,并准备宽衣解带。
青莲将身子背了过去。
卫元瑶看着墨玄将衣衫褪去,直至全身赤裸。
他健壮的身躯,让卫元瑶脸色绯红。
不过她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墨玄进入了净神池。
冰寒的池水当即侵袭墨玄骨髓,他脸色霎时发青。
“墨玄!”
卫元瑶大喊一声。
“元瑶莫要打扰墨师弟。”青莲出言阻止。
卫元瑶不敢大声呼喊,只能轻声细语:“墨玄……”
彻骨的寒气让墨玄身上开始发抖,牙齿打颤,身侧的冷雾也越来越多,将他的身形渐渐隐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卫元瑶哭倒在池边,泣不成声。
“墨玄……都是我不好……”她心如刀绞,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份痛苦。
青莲不知何时拿来一张软茸茸的狐裘,她递给痛心欲绝的卫元瑶:“墨师弟马上要出来了,你即刻将这狐裘裹在他身上。”
“好……”卫元瑶颤抖着手接过火红的狐裘,紧紧抱在怀里。
青莲又道:“狐裘裹上之后,你搀扶他回到蓬莱阁,进入温泉。”
卫元瑶满脸泪痕急忙点头。
青莲对着被寒雾笼罩的池水喊道:“墨师弟,时辰到了,速回!”
说完,复又转过身子。
紧接着,一阵哗啦啦的淌水声响起,卫元瑶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池。
墨玄的身影终于从寒雾中露出,卫元瑶伸出手:“墨玄……”
墨玄艰难出了池水,并未接卫元瑶的伸出的手。
卫元瑶即刻将火红的狐裘将墨玄紧紧包裹住。
狐裘很大,将墨玄整个身子包裹其中,就连头部,也有帽子包裹。
惊奇的是,穿上狐裘后,墨玄身上的水汽霎时间消失殆尽,就连发丝也变得干燥无比。
一股暖融融的热气,贯穿墨玄骨髓之中。
煞白的脸色也渐渐好转。
卫元瑶依着青莲的交待,搀扶着墨玄:“师姐,我们就先回蓬莱阁了。”
青莲颔首:“我也去回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