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奶奶悄无声息端着盘子站在厨房门口，浑浊却带着别样光亮的眼睛里倒映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个姨母笑。
然后悄悄的拿出手机，打开相机——
“咔嚓！”
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在房间里响起。
两个当事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厨房。
讪讪的笑了下，容奶奶把烫手山芋一样的手机塞进衣兜，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一点也不面红耳赤，“收拾收拾，该吃饭了。”
“嗯，”容南平淡的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那个只到他下巴高的女孩，大手伸出，冷漠的按住想要往上窜的天灵盖，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乖一点。”
拼了命踮起脚尖的容北被脑袋上的那只大手逼迫着认命，海拔再次降低，带着些小抱怨的语气，“我已经成年了。”
没有在意女孩的幽怨，容南拿过粉笔轻松的在她脑瓜顶上挂了一道直线，正巧和很久之前的痕迹融为一体，低沉的嗓音很可惜，“二十三还窜一窜，你都二十四了，怎么还是个小冬瓜？”
墙壁上各种各样的水笔留下来新新旧旧的痕迹，一点点变高，距离有长有短，但是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最后那根直线的痕迹格外的深。
容南很忧伤的皱起眉，双手抱胸，目光聚集在那道痕迹上。
小容北已经四年没长过个子了。
“为毛我有种爸爸定期给女儿量身高的错觉？”容北盯着男人的脸，从他的表情里硬是读出来了几个大字——
他女儿不会和她一样蠢。
明明正值壮年、却被迫当了十几年奶爸的容南长长叹了口气，走到旁边修长的手指指了下旁边的体重秤，声音不容拒绝，“过来。”
容北鄙视的竖起一根中指，脚步一挪站在上面，完全没有女孩子对体重的严格保密，大大咧咧的看着上面的数字，甚至还有些炫耀，“我胖了两斤！”
小家伙没长个子的失望心情在瞬间阴转晴，容南自然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老父亲的内心得到了安慰，带着些鼓励的口吻，“很棒。”
“晚上给你做排骨。”
一点也不觉得他会嫌弃自己，容北知道他恨不得把自己喂成一个两百斤的憨憨，但还是俏皮的故意挖坑，“南哥，你不怕我胖了吗？”
“我绝对不允许我养的猪瘦了，”容南一脸欣慰的捏了下女孩的脸蛋，光滑的手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忽略她瞪着自己的小眼神，纵容的指了指旁边的行李箱，“里面有礼物，自己去拿。”
瞬间不知道骨气为何物，容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亮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敬了个礼，字正腔圆的，“Yeasir！”
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女孩彻底被转移注意力忘掉了那些不愉快，容南的心里也松了口气，用脚尖碰了下趴在旁边的小黑狗，心情极好的，“去找妈妈拿礼物。”
“嗷呜～”
小贱贱似乎是听懂了，两只前爪放在一起摆了摆，似乎是在说谢谢。
然后同样屁颠屁颠的跑远。
简单换了身居家服走到厨房里，容南主动捡起来没切完的青菜，大手动作格外的熟练，刀功了得，聊家常一样，“臭臭不是说，郑思韵也在么？”
“人呢？”
“怎么还叫臭臭？”容奶奶佯装生气的看了眼大孙子，小心的盛着饺子，嗔怪着笑骂着，“不就是以前小容北喜欢弄的脏兮兮的，然后往你怀里凑吗？！”
“都三十几的人了，还和妹妹记仇。”
容南无奈的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温柔，记忆里的小姑娘剪着小男孩头，头发短短的，也总是像个小泼猴似的，早上干干净净的出去，晚上浑身是泥的回来。
生怕回家会挨骂，干脆每天雷打不动的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等他放学，看到他以后，笑的像个小恶魔，撒着娇还兴冲冲的往他怀里钻。
把身上的泥蹭到少年干净的校服上。
然后两个人一起挨骂。
回忆起那些年曾经光荣报废的那些衣服，容南笑着叹了口气，身上充满侵略性的凌厉被柔化，没有了生人勿近的感觉，固执的回答，“以前是臭臭。”
“以后也是臭臭。”
容奶奶笑着推了下男人的额头，仿佛他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而男人乖乖的“听训”，在外面威风凛凛狼一样说一不二的冷硬男子汉。
在家里却成了温顺的大金毛。
“思韵听说你们要回来了，本来还打算来帮你接风的，”容奶奶捡完最后一个饺子，慢慢说道，“但是她前两天刚刚找到工作，领导不给假期，没空回来。”
“思韵怎么出去找工作了？”厨房门口突然冒出来一个小脑袋，好奇的问道，“她又不是没人养。”
“她竟然开始有追求了，不当恋爱脑了？！”
容北很想不明白，困惑的挠了挠头。
按照思韵对苏策的喜欢，还有她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的表现，并不应该放弃甜甜蜜蜜而去苦逼加班啊？！
直到坐上了餐桌，嘴巴里被塞上饺子，容北的脑袋还是依旧满是问号。
“阿南多吃点，”容奶奶主动给男人夹了一筷子肉，也没有偏向，给女孩也递了块排骨，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身上的绷带，“这两天千万别干重活，知道吗？”
“好，”容北点了点头，单手拿着勺子大口干饭，“我就干些简简单单的，南哥会在警局看着我的，您就放心吧。”
容南也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到屋子里，然后又拿着两个盒子走了出来，放在她们两个面前，不太会表达，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礼物。”
“又乱花钱，”容奶奶皱了下眉，心疼孩子们付出的辛苦，把盒子推了回去，“奶奶不需要礼物，你们好好的就行。”
习惯性的皱起眉，容南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老人带着隐藏极深的期盼语气——
“奶奶不想要礼物。”
“只想要孙媳妇。”
男人毫无预兆的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