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我孙女儿被下毒，我杀一些人，不过分吧
日出日落皆在人间，耳报流言皆在人口。
太仆寺近日来公务繁忙，崔俞基本上就住在太仆寺衙门之内，毕竟天子虽然暗访出行，但许多东西却要私下调度，这其中如何调度，如何惹人耳目诸事，都要崔俞敲定。
不过今日，崔俞火急火燎走出太仆寺衙门就朝着皇城内官员们开小会的地方走。
那地方位于朱雀门一侧，位于皇城与皇宫接壤之处，天子偶尔开小朝会便会在这里，因为接壤三省六部九寺衙门最近。
今日崔俞收到了苏老太师与中书省右仆射高大人传令。
但眼下.
崔俞这位平日里极为儒雅的儒士，神色焦急慌乱，手上拿着纸张，走路三步并两步不说，更是时不时小跑一段，若非体力不济，恨不得一直跑路。
周围在皇城之内当值的宫女宦官侍卫们看到，纷纷诧异。
行了礼，崔俞也是不去理会火急火燎。
众人好奇，也更加奇怪，因为这位崔大人平日里见到他们，先不说他们行礼，这位崔大人都会上来与他们说上几句话，哪里像是今日这般。
崔俞满头大汗，到了这名为勤勉阁的小殿门口时，也顾不得自己仪态如何，更顾不上什么礼，伸手直接推门而入。
小殿之内，最上方自是天子座位，放置龙椅。
两侧放着数把椅子。
眼下苏文清，高柔，杨善长，李九郎，严词等六部九卿朝中众臣坐在椅子之上，一侧还有其他众人站在那儿。
便是就在那武将最前边椅子上，从外边回到京城的安王也在。
每一人神色都格外凝重。
而看到崔俞推门而入，还不等有人开口。
崔俞却是喘着粗气来到苏文清所在椅子面前，未去行礼，而是一脸慌乱：“猫猫呢，我女儿如何太师，我家那孩子怎么样了，武平镇可有信件送来？其中可写了？”
众人看着崔俞模样。
纷纷皱眉同时，却也无人站出来说什么。
今日他们被召集到这儿，原因无他.
京城内从早间开始，坊市间就出现流言，皇后娘娘被歹人所害，中毒身亡，陛下伤心欲绝郁郁寡欢，身子也倒下，恐危。
众人固然知晓此事未得证之前，绝无可能！
但终究万事不会空穴来风，所以多少各有心思。
而正巧，苏老太师召集朝中重臣到勤勉殿。
所以当下崔俞如此，众人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大家伙都知道，皇后娘娘身边，深受宠溺的那位猫猫姑娘就是这位崔大人的私生女。
而崔俞更是不加以掩饰，有时候在公开场合更坦然承认此事，毫不在乎清河崔氏名声，便是崔家老爷子似乎都默认了一样，不闻不问。
眼下，娘娘传闻中毒出事，那这位猫猫姑娘当如何
苏文清看着满头大汗的崔俞：“文子，莫急。”
文子是崔俞的字。
不过崔俞听到这话，马上抓住苏文清的手：“太师，我怎么可能不急，这事儿.”
大理寺卿独孤如愿走上前看着崔俞：“崔大人，太师刚刚才要说此事。”
崔俞闻言，急切看向苏文清，“太师！”
猫猫认不认他不重要。
他认这个女儿。
这就够了。
苏文清摇摇头：“我不知。”
崔俞心里咯噔一下。
为人父母者最懂父母心。
苏文清站起身扶着崔俞坐下的同时开口：“早间我听到皇后传闻，摔倒了。更是命令苏府上下人不得嚼舌根，因为那大儿媳有了身子，她若是听到皇后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但大局为重，所以我才马上叫诸位前来。”
说到这里，苏文清看着崔俞‘天塌了’的表情：“但我觉得此事应当是假的，皇后娘娘止境大宗师实力，身边燕大统领也跟着，更有许多止境大宗师，如何能让歹人得逞，身边猫猫医术如何，无需多言，尤其精通毒，更加如何能中毒身亡。”
苏文清看向大殿内众人：“所以我认为，就是假的，而且已经让人去查这消息从何而来，造谣天子与皇后，这是要乱我大夏！如今我大夏局势如何，诸位皆知，这等谣言蜚语出现，不可轻信！”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崔俞皱起眉头，一旁黎春芳看着他低声安慰着。
独孤如愿开口：“我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开始调查，更让京城周遭暗探秘密访问，很快便会查出谣言源头。”
李九郎坐在凳子上：“或许，这消息就来自燕地，早上我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便马上派人去了燕地求证，更让人送信去了禹州苏子玉那儿。”
说话间，李九郎看向殿内众人。
高柔此时站起身看向殿内众人：“若有想说的，站出来直接说！”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脸惶恐焦急：“诸位大人，天下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之前陛下与娘娘出行南边，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前往燕地，我们与漠北更是随时都会交战，保不齐漠北人就会使用下作手段。”
李九郎看向这位光禄寺少卿陆蜀陆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求证事情真伪，得到消息后，自然会.”
这位陆大人马上问：“一来一去，少说一月有余。李相，我们可相信此事为假，百姓们呢？那些歹人放出这般消息，无外乎就是为了乱我大夏民心。”
还不等李九郎开口，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的杨善长，睁开一只眼看向陆大人：“所以呢？”
闻言，陆蜀愣了下，看向杨善长：“太傅这话何意！”
杨善长问：“我是问，陆大人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让你问我。”
杨善长就算如今所谓杨党尽数没了，也没了以前威慑，但他依旧是太傅，坐在这儿，自有威仪。
哪怕许多人恨不得他赶紧死，可天子不说话，再多想也无用。
最重要的，杨善长与苏文清等人办事，截然不同，正如当下。
陆蜀听到这话，皱起眉头看向杨善长：“下官说的已经够清楚，这谣言冲的就是百姓来的，若是他们信以为真，到时候我大夏民心乱了，继而到军营之内，此事如何！漠北人，西域拜火教联合诸国，吐蕃人更是侵扰频繁，难道在这时候，百姓们乱了，才好？太傅应该知道这一点才对吧！”
杨善长坐起身子，而不是佝偻在那儿，双眼直勾勾注视着陆蜀：“历来民心乱了就只有一个原因，皆是因为吃不上饭，所以才兵变造反，没听说，让人爱戴的皇后娘娘出事儿，百姓们就会闹翻了天。陆大人这一点想不明白？”
陆蜀皱起眉头：“正因为娘娘受百姓爱戴，才更不可出事，如今我大夏内里才安定下来一些，若是娘娘在此时出事，陛下更因谣言之中那般，到时候乱的可不是百姓，而是我大夏将彻底乱了。”
杨善长看着陆蜀：“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谣言是真？所以，应该提前做点什么？”
曹参皱起眉头：“若是我们做些什么，露了风声，这谣言不攻自破，百姓就更加断定此事为真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窃窃私语。
陆蜀开口：“我的意思是，派人快马加鞭，请陛下回朝！”
说着，看向众人：“此谣言，若是当真这般不管不顾，只有我们去相信，绝不可如此，因为有人既然弄出这般谣言蜚语，说不得还有后手。”
一直不发一言的安王看向陆蜀：“若是陆大人所说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陛下与娘娘回朝呢？”
陆蜀看向安王。
可还没说话，刑部尚书陆卿栩开口：“这坊市谣言拢共二十七字，但这二十七字若是真正记载起来，只怕要堆积如山！诸位迷茫此事真假，或是担忧此事目的。但，我所忧虑的事情是，若此事，为真呢？”
说话间，陆卿栩看向苏文清与高柔，李九郎：“老太师，燕地当真没有信件送来？”
苏文清摇头：“若是有，早与诸位公开。”
陆卿栩站起身看向众人：“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可就将这件事当真了，若是当真，我就要说道说道，娘娘是如何中的毒。楚王与楚王妃离开才多久，杨国富离开又多久，还有那禹州的事情，前后时间如此之短，娘娘中毒，陛下忧虑，这事情来到京城的速度可真快啊，好似有人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所以我想着，会不会是他们胜券在握，所以特意早有安排，事情做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开始散播消息到各处，尤其是到京城这边。”
众人看向陆卿栩。
陆卿栩接着说道：“传递消息也是要时间的，一路传播，可这么快到不了京城，除非是有人一路到了京城将这消息送出来。”
独孤如愿皱起眉头：“陆尚书的意思是，一切都早有预谋，而且下毒之人既然如此自信，除非是有什么手段，否则就是陛下与娘娘身边之人？”
陆卿栩开口：“一切事，皆有可能，所以我的意思.此事可当真，作假。但二者都要有个说法，作假辟谣一事如何做，诸位商议，但若是当真，我认为，要早做打算。”
闻言
所有人表情一怔，看向这位刑部尚书。
“陆卿栩！你什么意思！”
“堂堂尚书，却是说如此大逆不道言语！”
……
一些人更是就此谩骂！
苏文清看向殿内众人一声‘肃静’，众人这才停止谩骂。
而安王站起身看着陆卿栩：“陆尚书是什么意思.”
陆卿栩开口说道：“立储君！”
殿内众人当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更是一个个露出怒意瞪着陆卿栩。
而陆卿栩接着说道：“那言语之中说，娘娘中毒身亡，陛下伤心欲绝，若是真的，陛下是否中毒，下毒之人能给娘娘下毒，陛下呢？再或者，娘娘与陛下相爱之深，娘娘身死，陛下伤心，身子如何或是那些人是否还能下手.我等自然不想这事情为真，但若是真的呢，那么这些事情，我们必须考虑清.”
砰！
就在陆卿栩还未说完这话的时候，安王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脸上
哐当！
一拳之后，更是一脚抬起，直接将这位刑部尚书踹到殿内柱子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愣住。
安王走到陆卿栩身前，抓起他的衣领：“陛下与娘娘都没事儿，少给我在这儿妖言惑众！立储！立储一事传到外边，那才是真的要天下大乱！”
砰！
说着，直接将陆卿栩扔到地上。
此时，吴兴霸等人已经上前阻拦安王。
更有人扶起陆卿栩。
只见陆卿栩鼻子被一拳砸歪，鲜血止不住，但陆卿栩开口：“国无君，才会天下大乱！这不就是在场诸位担忧之事吗！？无人去说，我独言之！此事也为我大夏考虑，我错了吗？太师，太傅，高大人，李相，何不问问其他人的意思！”
陆卿栩捂着鼻子，顾不得鲜血，义愤填膺，更是无惧安王。
但他这样，殿内许多人自然恼怒更多，其中更有人已经要学那安王动手，但好在被身边人阻拦。
严词此时开口：“是该有这个打算。”
闻言
所有人看向严词，纷纷一怔。
苏文清叹了口气：“我等为臣，是该诸事思虑周全，更何况事关大夏社稷，我等更该小心谨慎。王爷冲动了。”
苏文清看向安王。
而安王哼了一声。
严词站起身说道：“投票吧，此事太大，我们几人也要商议一番，但总归要与大家商议，看看大家的意思，陆尚书既然提出来了，那么就将是否要以防万一，写在纸上。”
苏文清再叹口气：“此法最妥。”
而后看向殿内众人：“大家记得，千万不可走漏了今日风声，若是我等要立储的事情传出去，才是真的不妙啊。”
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自有人恼怒，但终究还是点了头。
杨善长重新闭上了眼。
苏文清坐在椅子上。
一场议事结束，陆卿栩被一些人簇拥离开，安王独自一人愤愤然离开。
殿内竹筐内，便是今日前来上下二十位官员的意思。
而殿内，当下苏文清，高柔，杨善长，李九郎，严词五人。
苏文清开口：“盯着所有人，若是有人有问题，今日立储一事，必然会想办法散出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些人可不会丢失了。”
殿内暗处一人点头离开。
严词站起身，走到竹筐前边：“这些票如何处理烧了？”
苏文清摇摇头：“留着，等陛下回来了给陛下看。”
严词思虑片刻，点点头，是该如此。
倒是高柔看着苏文清：“这样一场戏，陆卿栩那里，会有人去找？”
苏文清说道：“陛下来信之中说娘娘与她虽然受袭，但都无碍，可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或许朝堂之内就有漠北内应，而且那些内应相互不知情。今日这样一场戏，陆卿栩如此，有人去找最好，若是无人去找，倒也无妨，重要的是今日来的人皆是要职，这些人是否清白最重要。”
李九郎叩着桌案：“就算他们谨慎今日之事，而不做多余的事情。越是谨慎，越是有纰漏，做与不做，皆能看出，只要露出马脚”
不等李九郎说完，杨善长闭着眼开口：“抓人，杀人的事情我来做，你们不用插手，这样大的事情，宁杀错，不放过！杀错是我的，杀对，归到天子与皇后娘娘头上。”
听到杨善长的话，李九郎看了眼老太傅。
严词皱起眉头，可才要说几句，一旁高柔拦下严词后看向苏文清：“崔俞，也信不过？告诉他猫猫无碍，其实也无妨吧。”
苏文清摇头：“扎根在我大夏这么多年，这样一场戏，能不能骗得过那些聪明人另说，要的就是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着利用我们乱了阵脚，做些什么.他们以为自己得逞了，才会露出马脚！李大人，你让人假装送张文静去燕地，动静大些，我也会开始装病。崔俞那儿，不必去告诉他，就让他难受着最好。”
说话间，苏文清看向那竹筐里那一张张纸：“陛下与娘娘在前边遭了这样的事情，老夫有两句话与诸位说”
说话间，苏文清看向几人：“若是有些人是诸位门人或是带些亲眷关系，诸位侧影之心想着放过，让他改过自新之类的归顺我大夏.老夫一并办了！！此事往大里说动了陛下与娘娘，我拜太师之位，决不允许此事发生！小了说，我苏文清的孙女儿被下了毒，我多杀一些人，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