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玉被顾陌这番话震得心神俱颤,她无法理解这种近乎信仰的力量。
她只知道,顾陌毁了她的荣华富贵,毁了她的回家之路,现在还要用这些大道理来审判她!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柳如玉嘶哑地咒骂着。
顾陌不再看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顾陌要走,柳如玉心中那点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现代社会的渴望,再次压倒了一切。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向前一扑,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了顾陌的裙摆!
“不!你不能走!”她仰起头,脸上是涕泪横流的哀求,混合着褐斑和污血,显得格外可怖,
“顾陌!顾陌!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涕泪横流,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泪水,丑陋不堪,声音凄厉地哀求,
“顾陌!顾陌我求求你!你把玉佩给我!你要留在这个世界当你的救世主,当你的革命家,你留下!但是我要回去!我把这里的一切都让给你!你把玉佩给我!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剥夺我回去的机会!!”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陌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抓在自己裙摆上那只枯槁肮脏的手,眼神里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资格?柳如玉,”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还不明白吗?从你选择与这个吃人的制度共舞,并从中汲取快感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回不去了。”
“不!我能回去!只要有玉佩我就能回去!”
柳如玉疯狂地摇头,眼神涣散,已是强弩之末,“那是我的玉佩……是我的……”
顾陌轻轻一挣,挣脱了她的手,没有再回头,身影消失在了角楼的阴影深处。
柳如玉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她眼睁睁地看着顾陌的身影彻底走出自己的视野,走出她绝望的余生。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湮灭。
她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顾陌的话,像最后的丧钟,在她脑海中轰鸣。
“……历史的必然走向……”
“……你没有资格……”
是啊,她回不去了。
那个她曾经嫌弃、如今却无比渴望的现代文明社会,她再也触摸不到了。
而她无比迷恋、并试图永远占据特权地位的封建旧时代,也正在她眼前土崩瓦解。
她什么都没有了。
荣华富贵,镜花水月。
回家之路,彻底断绝。
甚至连她视若生命的、作为穿越者的优越感,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空虚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扭曲。
她仿佛看到了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又仿佛看到了傅家后院的雕梁画栋……
最后,定格在顾陌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眸上。
“嗬……嗬……”
她发出最后几声无意义的气音,带着无尽的怨恨、恐惧、不甘……
随即,她的头颅猛地一歪,瞪大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
那布满褐斑和污秽的脸上,凝固着一个极其扭曲、狰狞的表情,诉说着她至死都无法释怀的怨毒。
柳如玉死了。
死在了这个她曾经无比热爱、尽情享受其特权的封建古代。
死在了隆隆炮火即将彻底摧毁旧世界、现代文明曙光即将降临的前夕。
行宫被攻破,象征着旧时代的最终落幕。
负隅顽抗的禁军被同民军势如破竹地击溃,象征着皇权的宫殿被占领。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的男宠傅砚直,在藏身的密室中被揪了出来,成了阶下囚。
他们没有像前朝末代君主那样被立即处死,而是被关押在了一处把守森严的院落里。
顾陌给了他们一个选择,一个决定他们生死的选择。
皇帝被单独带去问话。
面对曾经他视为蝼蚁、如今却掌握他生死的顾陌及其同盟,他依旧端着那副九五之尊的架子。
只是这架子在现实的囚笼和恐惧中,显得苍白可笑。
顾陌的条件很简单:皇帝公开承认同民会的先进性和正义性,认可其推翻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共和新夏国的合法性,并宣布退位,拥护新政府的成立。
如果他照做,他可以活着,甚至能得到一定的礼遇,作为一个旧时代的象征被供养起来,安稳度过余生。
如果他拒绝,坚持与历史潮流为敌,与千千万万觉醒的底层人民为敌,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公开的审判和断头台。
顾陌给了他足够的考虑时间,甚至每天派不同的人去游说、讲道理,阐述新制度的优越性和历史必然性。
然而,皇帝的反应却如同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
他根本听不懂,或者说拒绝去理解那些自由平等、民主共和的概念。
他每天在囚室里歇斯底里地咒骂,咒骂同民会倒行逆施、大逆不道,咒骂顾陌是妖妇、乱臣贼子。
他甚至天真的认为,同民会造反,天下大乱,根源在于他德行有亏。
具体就体现在他宠幸了傅砚直这个妖孽,惹得天怒人怨。
只要他痛改前非,当众处死傅砚直这个祸水,向天下表明自己勤政爱民、重整朝纲的决心,那么这些乱臣贼子就会幡然醒悟,重新跪伏在他脚下,三呼万岁,拥护他继续做皇帝!
这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扎根,并且越来越强烈。
于是,在一天深夜,被长期囚禁和恐惧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的皇帝,将所有的怨恨和绝望都发泄在了与他关押在一起的傅砚直身上。
他趁着守卫换岗的间隙,如同疯狗一般冲进傅砚直的房间,双目赤红地扑上去,用尽全力掐住了傅砚直的脖子!
“都是你这个妖孽!都是你害了朕!害了朕的江山!朕杀了你!杀了你天下就太平了!!”皇帝嘶吼着,面目狰狞。
傅砚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他本就身体虚弱,再次有孕后更是提心吊胆,此刻被掐得眼球凸出,呼吸困难,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皇帝的手臂,却无法挣脱。